第一百五十六章 長大
等出了雙桂堂,棠哥兒才問霍周:“哥哥,你昨天挨打了沒有?”
霍周笑了笑:“沒有,就是餓了一天,你呢,挨打了?”
棠哥兒點點頭,很是不忿:“沒關係,就打了兩下,父親好壞!”
霍周道:“仔細被父親聽見,你今天不是要回宮么,趕緊去吧。”
棠哥兒先是捂了嘴,回頭看了看雙桂堂,見沒有人才放下心來,對霍周道:“那我就走了,哥哥,等下次回來咱們再玩捉迷藏。”說完揮了揮手跑走了,留下霍周一個人在原地苦笑。
霍靈璧很快把他和薛子楨的決定告訴了鎮國公,鎮國公思慮良久,也答應了這事,沒等棠哥兒再次休沐,他就親自把霍周送到了軍營里去。
等到棠哥兒回家的時候,裡外不見了霍周,一問薛子楨,這才知道霍周已經走了,不免傷心的大哭起來,覺得少了一個人陪着自己玩兒了。
不過沒等棠哥兒傷心多久,他的功課就驟然多了起來,在宮裏做太子的伴讀是一份功課,去外祖父家跟小姨母一起念書,又是一份功課,回到家裏祖父親自督導,又是一份功課,而且霍靈璧也開始教他蹲馬步了,雖然給他定的方向是從文,但是生在武將世家,武藝也是不能含糊的。
一份一份不可推卸的功課很快讓棠哥兒無暇去想那些傷心事,整日絞盡腦汁,想的都是讀書上的事,俗語說人從書里乖,讀的書多了,知道的事情多了。也就會更加的懂事,棠哥兒也在念書中一日日的蛻變着。
……
時光過得飛快,一轉眼又是三個春秋,棠哥兒已經八歲了,薛子楨和霍靈璧的第二個兒子也兩歲了,這個兒子在霍家排行第三,人稱三少爺。取名霍達。在鎮國公眼裏,可是第一個姓霍的嫡孫,因此寵愛非常。打在襁褓里就喜歡親近,如今長大了,便提出了親自教導這個孩子。
但是霍達和霍周棠哥兒都不一樣,他的性子很綿軟。跟小姑娘似的,最愛粘着薛子楨。也不愛玩兒也不愛鬧,有時侯薛子楨管家理事,他在一旁看着,枯坐一整天也不覺得煩躁。是以對跟着祖父念書的事很不樂意,去了沒兩天就哭着回來了,打死也不肯再去了。薛子楨無法,只好把他帶在身邊親自給他啟蒙。
鎮國公卻對此十分鬱悶。好不容易霍家的子嗣繁盛起來,他有了三個孫兒,但大孫兒一進軍營就不肯回家,已經三年沒見面了,次孫又跟着薛丹臣念書,口口聲聲以薛家人自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小孫兒,卻又是這麼個脾氣,他已經上了年紀,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等一個孫兒降生然後再去教導他了。
許是經常長吁短嘆的緣故,鎮國公入秋後就大病一場,霍靈璧衣不解帶的在床前照顧,霍周和棠哥兒也都回家侍疾了。
霍周已經十五歲了,在軍營里的三年曆練讓他變得武藝更加高強,手段更加狠辣,心思也更加深沉,他身邊也存在了一批忠於他且只忠於他的人,不是因為他是鎮國公府的大少爺,而僅僅是因為對他這個人心服口服。
這樣的屬下很難得,也很忠心,這次霍周就帶回來兩個,一個叫梁悅,一個叫陳安,年紀也跟霍周差不多大,出身都是一般的老百姓,當初拜了霍周為老大時,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今跟着來到了京城一瞧,得知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大哥竟是國公府的少爺,都驚訝的不得了,半天也沒回過神來,霍周去探望鎮國公了,他們就被管事的安排在外院住下了。
薛子楨見到霍周時也是一怔,霍周卻已經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了禮:“母親,我回來了。”
薛子楨回過神來忙道:“你快去吧,你祖父正念叨你呢,埋怨你出去這麼久也不給家裏帶個信兒。”霍周道:“當初祖父說了不能讓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是怕露餡,所以就很少寫信。”
正說著話,棠哥兒帶着霍達從斜里躥了出來,在薛子楨面前站定,氣喘吁吁道:“母親,聽說哥哥回來了。”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了霍周,不由張大了嘴巴,霍達更是好奇的仰着頭看着這位從未謀面的大哥。
霍周笑着摸了摸棠哥兒的頭,又看向了霍達:“這就是三弟?”
薛子楨笑道:“是呀,叫霍達,不太愛說話,也不知道喊人,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你呢。”
霍周微微點點頭,與棠哥兒和霍達一起進了鎮國公的屋子。
鎮國公也是上了年紀,再加上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舊傷複發,所以略微傷感便有些經受不住罷了,說白了,是心病,如今看到三個孫兒在床前站着,心裏老懷安慰,漸漸地倒也痊癒了,只是到底傷及了身體根本,所以支撐了不到一個月就提出了致仕,並請旨讓霍靈璧繼承國公爺的位置,而他要退下來專心養老了。
與年邁的鎮國公相比,順和帝自然更希望重用正值盛年的霍靈璧,所以很快應允了這件事,將摺子批複了下來。
旨意下來,鎮國公便帶着霍夫人去了西山的別院調養身體,府里只留下了霍靈璧和薛子楨並三個孩子,頓時有些冷清,倒是霍曉泠隔三差五的時常過來。
她嫁給盧雙后,生下一子一女,如今在盧家也算是站穩了腳跟,不管是盧夫人還是盧雙,都對她十分喜愛,她的長子盧秀和女兒盧穎只相差兩歲,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倒是經常來霍家和棠哥兒霍達一起玩耍,表兄弟之間的感情也非常好。
霍曉清也有了兩個兒子,只可惜她遠在金陵,輕易離開不得,所以出嫁這幾年了也沒回京城一趟,倒是每逢年節就派人來送節禮。霍家也時常派人去給她送東西,都說她有兩個兒子傍身,丈夫疼愛,公婆憐惜,這日子過得很是不錯,如此一來,大家即便不能見面。也能放心了。
霍靈璧之前為了避風頭。一直只當著閑差,如今剛一開始重用,順和帝就把他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因為這樣,霍靈璧每天倒是越發的忙碌起來,家裏就只剩下了薛子楨。
鎮國公的病情一好,本來霍周就要回軍營的。卻被薛子楨攔住了,她讓霍靈璧在西山大營尋了個空缺。讓霍周過去當差,每日也能回家住,倒是比在軍營要親近許多,更何況薛子楨也有其他的考慮。霍周已經十五歲了,這親事也要開始說起來了。
為了這事,薛子楨特意回了一趟薛家。只是她一提這事,薛丹臣就不高興。他還對之前霍周把棠哥兒藏起來的事耿耿於懷,恨恨道:“這就是個白眼狼,你又何必理會?”
薛子楨道:“話不能這麼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我已經把他養大了,等到成親了也算是功德圓滿了,何必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父親若是不願意,全當我今天白來了。”
她倒不是說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是想如果父親出面做媒,可能要體面一點,但是如果父親不願意,她自然也能想法子讓這門婚事風風光光的。
薛丹臣被薛子楨這句話一噎,不由無奈一笑,如今他隻手遮天,誰在他面前不是戰戰兢兢?也只有這個女兒敢這麼跟他說話了,他笑道:“罷了,你也別賭氣了,這事交給我,只是他到底是庶長子,即便養在你名下,可不是你親生,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也別想遮着藏着了,所以要想給他說一個高門大戶的妻子只怕就難了。”
薛子楨早就盤算好了:“霍周面冷心熱,我想給他找個溫柔賢惠,能體貼人的姑娘就最好,也不求出身多好,若是出身高貴,反而會心生跋扈,導致夫妻不睦,最好是書香門第,家中長女,不是特別有權有勢,但也是小康之家,只要脾氣好,容貌好,嫁妝什麼的都無所謂,我又不圖兒媳婦的嫁妝。”
薛丹臣忍不住笑了:“聽聽,這還叫沒要求呢?我看你的要求夠苛刻的了,罷了,既如此,我替你尋摸尋摸就是了,若是沒有,可別抱怨。”
薛子楨笑了,坐在了薛丹臣身邊,抱着他的胳膊撒嬌:“父親對我最好了。”薛丹臣拍拍她的手,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去瞧瞧你母親,這兩天又跟妍兒置氣呢。”
打從薛子妍懂事起,她的小名小金蟾就不許別人叫了,還有什麼小肉丸小菜碟更是一律不許叫,如今薛丹臣只是叫她妍兒,唯獨陸如英生氣的時候一口一個小菜碟的叫着,就是為了故意氣她。
薛子楨走到正房的門外,就聽到母親憤怒的聲音:“……當初你姐姐可沒這麼大手大腳的花錢過!”薛子楨一聽,趕忙進去了:“怎麼了?”
陸如英一見長女過來,趕忙拉着她告狀:“你瞧瞧你的好妹妹,我是管不了了,出門一趟,給她十兩銀子就花十兩,給一百兩花一百兩,昨日你父親給了她一千兩,她一眨眼的功夫就花完了,你說說這,太氣人了!”
薛子妍站在一旁,絲毫沒覺得不對,反而理直氣壯的,薛子楨安撫了陸如英幾句才看向了她:“這麼多銀子你花到哪裏去了?”
薛子妍對這個長姐還是存了幾分畏懼的,老老實實道:“我之前看中了一套首飾,就去求了父親給我銀子,父親就給了我一千兩,然後我就去買了首飾。”
薛子楨蹙眉道:“什麼首飾啊?竟要一千兩?”
薛子妍小聲道:“就是一套鑲了紅寶石的頭面,特別漂亮,母親不給我買,我就去告訴父親,說想要來做嫁妝,父親就給錢了,人家要價一千五百兩呢,我給還到了一千兩。”
薛子楨道:“那首飾呢?我瞧瞧。”
薛子妍便吩咐丫頭把首飾捧了來,楠木匣子裏放着一整套頭面,具是赤金的,上面鑲嵌着的紅寶石燦晶晶的,彷彿火焰一般,不管從款式還是從紅寶石的品質上來看,這套首飾就算值不了一千兩也差不離了。
薛子楨點點頭,道:“你買東西也就罷了,可別讓人哄騙了去。”
薛子妍見姐姐沒責怪自己,頓時大喜過望,忙不迭的應了,抱着首飾匣子一溜煙跑了,陸如英氣的直瞪眼:“這就完了?這就完了?你怎麼跟你父親一個樣?就這麼縱容着她胡亂花錢?”
薛子楨笑道:“母親,這也不算胡亂花錢啊,妍兒喜歡,買了就買了,又不吃虧,她也說了,想要這套頭面做嫁妝,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陸如英頓時委屈道:“憑什麼啊,我花錢你父親就不許,薛子妍花錢你父親就同意,真是偏心眼兒,你也偏心眼兒,我不想理你了!”
薛子楨哭笑不得:“妍兒花一千兩銀子買一套首飾,最起碼物有所值,就是過了十年八年還是這個價兒,但是母親花一千兩買了個古董花瓶,結果還是假的,一轉手,十兩銀子都賣不到,您說,父親怎麼敢讓您胡亂花錢呢?”
陸如英頓時訕訕的不說話了,薛子楨見她如此,免不了又要安慰一番,教她一些辨認古董的方法,又承諾過陣子清閑了帶她去淘古董,這才把陸如英哄高興了。
離開正堂,薛子楨又去了薛子妍的院子,她如今單獨住在薛家最大的院子裏,院裏院外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佈置的,院子左邊是一叢翠竹,右邊是一片海棠花,看上去雖然不倫不類,倒也顯得熱熱鬧鬧。
等到進了屋子,牆上掛滿了字畫,桌案上和百寶閣上也擺滿了東西,顯得有些擁擠,但都是薛子妍搜羅來的各種小玩意兒,從來不許人碰的,之前棠哥兒拿了她一個水晶兔子,被她一路從院子裏追到了大門口,大家攔都攔不住。
打那以後,就再沒有人敢碰薛子妍的任何東西。
薛子楨進屋的時候,丫頭們一疊聲的通報,薛子妍很快出來了,乖乖的行禮問好:“姐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