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任性與包容
“我跟你說啊，那個海軍的能力是煙霧，我的火焰能力跟他比不出勝負，不過到最後贏的肯定是我。”
“……”
“然後啊，路飛他也找到了不少自己的夥伴，作為哥哥的我也總算安心不少。”
“……”
“不過也真虧有人能承受得了路飛那樣的性子啊，看來他的夥伴一定是一群非同尋常的人，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
“……”
“……”
“那個，維恩，你有在聽么？”
“……”
“維恩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放在那個餐館裏的，可是我當時見到路飛真的是太激動了，一個沒注意就把你留在那裏了，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留下來的。”
“……”
“維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非常抱歉，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做出這種事情了，所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蔚藍廣闊的海面上，有幾隻白色的海鷗低低盤旋着，在某片風平浪靜的海域，一隻毫不起眼的小皮艇正在海面上緩慢行駛着。
小小的皮艇上承載着兩個年輕人，一個赤【裸着上身，背後刺着一個骷髏頭標誌刺青的雀斑青年，和一個披着一件褐色的長袍望着海面的黑髮青年。
艾斯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試圖跟維恩搭話，但他幾乎都快將嘴皮子給磨破了，維恩還是保持着眺望海面的姿勢，連一個正眼也沒有吝惜給他。
艾斯垂頭喪氣地望着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着海面，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的維恩，有種手足無措的無力感從心底慢慢升起。
無論他說了多少話，維恩還是不肯開口跟他說話，雖然維恩原本就很寡言少語，但是至少在以前他每次說話的時候，維恩都會很認真地聽着。雖然表面上像是沒有多在意的樣子，但是艾斯知道維恩一直都很用心地在聽。
將他的每一句話，都認真地放在心中。
但是現在，維恩對於他所說的話似乎是真的一句都不想聽，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跟以往一樣淡然平靜，但艾斯隱隱約約也意識到，維恩他，是真的生氣了。
認識維恩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一年多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朝夕日夜的相處也足夠將一個人的性格理解個透。
比如說維恩看上去像是對什麼東西都是一副淺嘗即止的淡薄模樣，但事實上對於料理的追求比起一般人來說要熱衷的多，看到中意的食材，將食材料理成一道道精美的食物，自己的廚藝被其他人所認同，這些都會讓維恩感到高興。
而從認識維恩以來，艾斯就很少看他生氣，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除了偶爾幾次看到維恩因為睡眠不足而顯露出來的起床氣，艾斯就幾乎沒有看見維恩生過氣。
但是這一次，維恩毫無疑問確確實實是生氣了。
但是最為不妙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將他安慰好。
他並不是一個會安慰別人的人，小的時候跟路飛薩博他們待在一起，他跟路飛經常打打鬧鬧，都是薩博出面進行調解。後來薩博出事之後，他就盡量讓着路飛，即使有時候會小打小鬧一場，但是路飛是個單細胞，過不了一會就恢復成原本的樣子了。
在白鬍子海賊團也是，都是一群見慣了各種風風雨雨的過來人了，有什麼不舒心的事情痛痛快快打一場也就好了，之後都會像個沒事人一樣依舊勾肩搭背兄弟同伴的喊着。
但是維恩不同，他既不是像路飛那樣單細胞的人，也不是像白鬍子海賊團的船員那樣大大咧咧慣了的糙漢子。
維恩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有着正常人所應該擁有的喜怒哀樂這些感情的普通人。
艾斯可以在面對一群海軍或者賞金獵人的圍追堵截時面不改色地想出好幾個應對的方案，但是唯獨就不能在自己這個唯一的搭檔生氣時想出一個讓他消氣的好辦法。
不僅僅是因為維恩比那些海軍，賞金獵人要難對付，更為重要的是維恩對於他來說……
是特別的。
路飛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老爹是他的船長也是他的老爹，也是家人，馬爾科，薩奇，比斯塔，甚至於連背叛白鬍子海賊團之前的蒂奇，這些人都是他的同伴，他的朋友。
而維恩，是他的搭檔。
按道理說，搭檔這一身份應該歸屬於朋友這一範圍，但是維恩之於艾斯，又似乎不是朋友這個身份那麼簡單。
維恩對於他而言，應該是一個更加特殊的存在，不是家人，卻超越了朋友之上的存在。
但他也弄不清楚這種存在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正因為至今還沒有弄明白，所以他才將之規劃到特殊的範圍。
而正因為特殊，所以他才會如此在意着這個叫做維恩的青年。
而正因為在意，所以才肆無忌憚。
事實上，艾斯是一個很任性的人。
即使有着那種不願提及的身世，即使被世上大部分人所詛咒着，但他依舊被一部分人所包容寵溺着。
小的時候，雖然每次都會被卡普揍得滿頭包，會被達旦罵得狗血淋頭，會跟薩博還有路飛他們因為一點食物爭得大動手腳，但他的確是被這群人所承認，包容，甚至是愛着的。
上了白鬍子海賊團之後，被白鬍子接納，被白鬍子海賊團的船員們所信任，長大之後的艾斯，被白鬍子海賊團這個團體，所深愛着。
維恩是除了孩提時代的那些人和白鬍子海賊團以外，第一個願意接納他的陌生人。
既沒有孩提時代和路飛薩博兩人多年成長積累的陪伴，也沒有白鬍子海賊團一起經歷風風雨雨艱難險阻的坎坷羈絆。
只是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他也只是和以往一樣吃了一頓不給錢的霸王餐。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天下午的陽光，比起以往，要耀眼不少。
然後他的生命中就多了一個名為維恩的存在。
正因為任性，所以才會肆無忌憚。
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一切任性施加在維恩的身上，理所當然地認為維恩會包容他的一切事情。
直到維恩真的生氣了，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好像過於依賴維恩了。
……
相對無言，說的就是此時的艾斯和維恩。
一個是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另外一個是根本就沒有想要說話的意願。
小小的皮艇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總之艾斯是很強的，可是現在的話，我可以打贏他。”
不知什麼時候，小皮艇的前方就出現了一艘掛着海賊旗，船頭為羊頭的海賊船。
還未接近那艘海賊船，就聽見從船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聽起來給人一種傻裏傻氣的感覺，聲音的主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話中倒是提及到了艾斯的名字。
瞥了一眼依舊在望着海面一聲不作的維恩，艾斯思考片刻，走至船尾，用力向上一跳，就跳到了前方的海賊船的船沿之上。
“你剛剛說，你可以打贏誰啊？”
……
艾斯跳到前方海賊船的船上之後，一直都望着海面的維恩這才將自己的身子慢慢轉了過來。
收回長時間渙散的眼神，揉了揉因為長久保持一個姿勢顯得有些僵硬酸麻的脖子，維恩望着艾斯的背影，輕聲地嘆了一口氣。
艾斯想的沒錯，他的確是生氣了，至於生氣的原因，其實維恩自己也弄不明白。
在港口附近意外認出來艾斯的小皮艇，想也沒想，維恩就在上面等待着艾斯的到來。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他並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可以說，他的耐心應該算得上是好的了，所以即使一個人守在小小的皮艇上，等了一個小時，他也毫無怨言。
只是在看到艾斯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到皮艇上的時候，胸腔之內的某顆器官，像是被人用什麼鈍器狠狠擊中了一般。
艾斯他不曾察覺到將他忘在餐館這件事。
沒由來地，一股怒氣，自腳底慢慢升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想跟艾斯再說一句話。
至少在目前，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所以即使艾斯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他也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不僅僅是不想聽，最關鍵的是腦中有着某種意識在抗拒着自己的耳朵去聆聽艾斯的話語。
幾乎是自發性的，無意識的，連他自己本身都控制不了這種意識的行為。
他將艾斯的存在當成了像是呼吸一般的習以為常，但是對方卻似乎並沒有這樣想。
就像是自己付出了百分之百的關注，卻只能收回百分之六十，勉強只能算及格的回報一般。
有種難以言表的不甘。
很早之前就知道，艾斯除了他這個搭檔以外，還有着許多對他而言不可缺少的重要存在。
作為搭檔的他，不過是這許許多多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雖然明白，但是明白和理解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釋義。
兩者所承載的重量，所包含的事物的多少，含義的深淺，完全不同。
總覺得有種淡淡的失落感。
但是當眼角的餘光在觸及到艾斯那有些頹敗失落的背影的時候，維恩還是忍不住收回了自己早就不知渙散到何處的神智，將視線重新鎖定在那個人的身上。
他是不是不應該對艾斯進行過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