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魂魄之晶
晚上9點多，外面的雨基本上已經停了。
清靈妹子，噢不，是一個叫做太恭實的女人，穿着那件白色雨衣，站在一處小院的外面。
往院子裏望進去，裏面燈火通明，而且比較嘈雜，可以看出來裏面的人還是不少的。
太恭實捏緊了手上的東西，對着空氣中某一點比劃了下，然後點點頭，一邊探頭探腦一邊走進了院子，院子裏有幾個穿着黑白西服的人在桌子邊玩紙牌，對於她的闖入沒有多大反應，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過道的桌子被什麼東西擦身而過碰落到地上的痕迹。
她來到了最裏面的一間屋子，兩個穿着黑色衣裙的女人和一個黑西服的男人，坐在一張擺着鮮花祭品的桌子前，神色嘛，談不上悲傷也談不上不在乎。她探頭看了一眼最上面掛着的黑白相框，照片里的人確實是鬼奶奶。
兩女一男突然被這個穿着雨衣探頭探腦的女人嚇了一跳，男人站起來走了兩步，疑惑地看着她問：“你誰啊？”
道士妹子摘下雨衣帽，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瘦瘦的男人，中年、由字臉、眼神無神、印堂發黑……這種人意見不堅，財運奇差，中年容易婚變，晚年容易孤老。
不過，她今晚不是來給他相面的！
“大叔，請問那位奶奶，是你的母親嗎？”她指指黑白相框問。
“誰是你大叔……咳，是啊，怎麼啦？”
“噢，你母親有東西要我轉交給你。”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那兩個女人連忙湊過來，“我媽她的東西，怎麼放在你那兒了？小姐你看起來挺陌生的啊，你是誰？”
“叫我清……我叫太陽。”道士妹子還在極力適應新名字中，“不過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想不想要你們母親的東西了？”
“我媽到底託付給你什麼東西了？快拿出來吧。”男人伸手討要。
太陽伸出另一隻藏在袖口的后，然後露出裏面一本紙質的存摺。
雖然道士不太明白這是什麼，但他們幾個一見到這東西，眼睛立刻變得閃亮亮，男人一把就想搶過去。
道士妹子手疾眼快，手一揚，那存摺就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鬼奶奶說過，這東西不能輕易給他們，否則她就沒有吃的東西了！
“啊啊啊那是存摺！那是銀行的存摺啊！”男人叫喊起來，“這就是我媽讓你交給我們的東西？裏面有多少錢？”
啊哦，原來這裏面是錢錢啊？道士妹子恍然大悟，錢錢確實是很重要的東西，難怪鬼奶奶死後還一直守着那個放這存摺的破柜子，原來是怕被別發現拿了去！啊，鬼奶奶有錢，直接請她吃頓飯不就好了，還讓她拿來給這幾個不孝子孫后才有飯吃，實在太摳了！
累覺不愛~~！
“我也不知道裏面有多少錢，不過現在還不能給你們。”
飯飯飯飯飯我的飯！
“為什麼？這位小姐你不是受我媽的委託拿來的嘛？”男人一聽就炸毛了，“為什麼不能交給我們？難道你想獨吞了？”
一般的人，被這樣污衊肯定要炸毛反擊，但……太陽不是一般人！
“獨吞是什麼？這東西又不能吞！你們給我一頓可以吞的東西，我就把這個還你們！這是你們娘親說的，不給吃的就不要給你們。”
太陽妹子不是一般人……的腦迴路。
雖然對於這個突然上門來的女人感到各種奇怪，但為了拿到母親的存摺，兄妹幾個還是將她帶到了後面老母親生前開的小面館裏，煮了面還弄了幾蝶小菜招待她。
看着她一碗接一碗地快速解決掉上去的麵條，兄妹三人在一旁不禁嘴角抽筋、眼角抽筋、末梢神經抽筋……
“哥，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竟然相信這樣一個餓死鬼投胎一樣的女人？”
“就是，她手上的存摺，剛才也沒看得多清楚，真的是老媽的東西？感覺是這個女人來騙吃騙喝的吧？”
兩個妹妹表示十分擔憂。
“哼，說得你們兩個不愛錢似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讓她騙幾碗面又沒多大損失，萬一那真是媽的存摺怎麼辦？人家要是不給我們了，你們真是哭都沒地兒哭！”
只能說作為大哥的男人這次終於做了個明智的決定。如果他們剛才真不給妹子吃的，妹子確實會讓他們哭都沒地兒哭！
屏蔽掉所有雜音，妹子一心沉浸在吃飽肚子的革命事業中！五碗中號碗的面，連面帶湯，四蝶香辣小菜，半個小時候后全部告罄。
妹子摸摸肚子，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來到兄妹三人身前，說：“面好吃是好吃，不過比起你們母親做的，香味差遠了。”完了想起來自己沒吃過鬼奶奶做的，只聞過，便強調道，“起碼聞起來是差遠了。”
兄妹三個卻是以為她是在從前吃過他們母親做的面，便也不在意，反正這麵館自從母親死後生意就一落千丈了，他們已經打算關門了。
幾人回到前面的院子。
“太陽小姐，你既然吃飽了，那存摺……”男人眼睛盯着她袖中的存摺一角，雙手合十按捺不住地搓揉着。
“給你們。”妹子抽出來，毫不貪戀地扔到了男人手中。
男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來，一長串密密麻麻的數字跳入了他的眼帘。
“一、一千多萬吶！”數了一下上面的數額，男人直接結巴了。
“辦完葬禮之後，剩下的讓你還債。”妹子如數轉達鬼奶奶的話。
“媽媽……”男人的眼眶終於泛起淚花，擠下了兩滴鱷魚的眼淚。
兩個妹妹湊過來奪過存摺，死死地盯着，然後其中一個尖叫道：“這真的是媽媽留給我們的？噢、噢天吶，她是怎麼存下這麼大一筆錢的？”
這時，作為兄長的男人又一把把存摺搶回去，護在懷裏，咆哮道：“給我！這是我的！”
另一個妹妹推了他一把，不服道：“這有一半是我的！”
“為什麼一半是你的？媽媽說了，這都是給我的！”
“不行，媽媽別的東西都讓你拿走了，這些必須分一半給我們！”
“你們為媽媽做了什麼？憑什麼分一半？”
“那哥哥做什麼了？為了賭博把錢都拿走了，連押金也是，媽媽生前為你操的心還不夠嗎？”
“這個是怨我嗎？”
“不怨哥哥怨誰？你是個賭鬼！”
“你忘了嗎？都是因為你我的手指頭才會被切！”
“你的手指頭被切也能怨我？媽媽生前多少次讓你到麵館后廚學習，你那時候都幹什麼去了！”
“來啊，來打我呀，NND我是你們哥哥，你們怎麼敢對我大吼大叫！”
“啊！啊啊！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我媽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啊媽媽呀，你開開眼看看你的好兒子吧！”
……
兄妹三人為了一個存摺打鬧成一團，房間裏牆上的黑白照片被香燭映照出一片凄涼的光。
道士妹子轉過頭，院子門口那個孤獨的老人，將這一幕幕全部盡收眼底，眼睛裏是無可奈何卻又悲哀牽挂的情緒。
是誰說死去的人，就再也看不見活着的人的醜態？
黑髮人送白髮人雖然是萬物常規，但天底下有多少白髮人卻在死後還要承受這種黑髮人不懂得珍惜生活與骨肉親情的悲哀？
對於逝者來說，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什麼都做不了，比活着的人更加縹緲無力。
本來到這裏，妹子就算徹底完成鬼奶奶的託付了，若按正常的，她絕對不會再管，幫鬼本就是一件犯規的事。但是在看到門口老人的悲哀神色時，她就忍不住心軟了，嘆了口氣，下決心般地轉過身，冷冷看着兄妹三人，吼道：“夠了你們！”
原本還吵成一團的兄妹三人頓時被唬住，愣愣地看着面前頭髮有些散亂的年輕女人。
太陽惡狠狠地瞪着那個身為長子的倒霉男人，緊接着一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襯衣領子，模仿着鬼奶奶發飆時的神情，罵道：“你這傢伙，要是再賭博，我就來砍斷你的手！就算做鬼也會時刻監督着你這不孝子！不能再賭博不能再賭博你記住了嗎？”然後又就勢抬起頭盯着兩個妹妹，“還有你們，慧珍淑珍！好好經營老娘的麵館，別再好吃懶做！敢關閉麵館的話，你們就死定了！”
妹子叼炸天地吼完，然後完全不理會此時兄妹三人受驚嚇過度的表情以及院子裏圍觀群眾見鬼般的樣子，昂首闊步地按原路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不久，鬼奶奶再度出現了，用感激地神情看着她。
“孩子，謝謝你。”
妹子想起來剛才自己幫了鬼的忙，總覺得愧對祖師爺，只好便秘一樣地對鬼奶奶擺擺手。
鬼奶奶也不在意，溫柔慈祥地看着她，說：“謝謝你，閃亮的太陽。我該走了，我要告訴你的秘密就是，待會我消失的時候，會遺留下一滴魂魄之晶，你要記得收集起來，以後會幫到你。孩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