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說話的人是這一帶苦力的頭頭,名叫王平生,平常也會在方十一的小攤前吃午飯。
倒不是因為方十一賣的東西便宜,再窮再拮据,他也不屑於跟苦力們在一起吃飯。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方十一的手藝,昌真的很不錯。
不像別人家的小吃攤,捨不得油,捨不得鹽,一點滋味都沒有。
方十一微笑着過來招呼他,“王叔,我這兒就是平常小吃,要不今天我請您吃一頓晌午飯,以後還請王叔多多關照。”
“請我吃飯?那感情好。”王平生也不跟他客氣,扒開圍觀的人,大大方方的坐了進來,順便招呼外面看熱鬧的兩個朋友,“小姑娘,既然要大方,那就好好的大方一回,就算是請我們喝開業酒,放心,我們也不白吃你的,這是一兩銀子,就照這個上!”
王平生也是有意彰顯自己的財力,沒瞧見外面站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嗎?
況且,今年他手頭上的人有些不夠,也算是多個招工的機會。
方十一拿起銀子,樂呵呵一笑,“您放心,保管周到!”
她招來牛大海,這小子昨兒就來了,幫着方十一做開業的準備。
方七現在也可以幫忙,小妹就在旁邊玩耍,也能同時看顧。
可是光靠她們兩個,顯然還是差一點,就怕手忙腳亂。
牛大海來了,就正好省了他們的事,估摸着今天寶二也會來。
牛大海手腳勤快,從旁邊的小灶上,拎了銅水壺,裏面是滾開的水,給他們三人一人泡了杯茶。
雖是陳茶,卻是方十一親自曬的,已經算得上很好的茶。
王平生雖沒見過大世面,但茶還是吃過的,低頭一看,瞧見碧綠的茶葉,暗道小丫頭好大的手筆,也不怕虧死。
“嗯!好茶!”旁邊的朋友喝了一口,頓覺從上暖到下,整個人都暖了過來。
“這茶怕是要不少錢吧?丫頭,你這小本經營,可別打腫臉充胖子啊!”王平生笑着打趣。
方十一腰上繫着圍裙,正在灶上忙活,聞言只笑了笑,“這茶是我自己炒,自己曬的,就是比不得大作坊,您幾位慢坐,面馬上就好了。”
牛大海跑過來拉了幾下風箱,灶上的火旺起來,鍋里的麵條翻滾。
等到麵條差不多了,用漏勺撈上來,加入燉好溫着的骨頭湯,灑上香蔥,再湯上一點青菜,一碗簡單的骨頭湯麵就做好了。
牛大海用托盤,把面端過去。
再送上兩盤事先扮好的野菜,一碟子油滾過的干辣椒末,隨用隨取。
方七也捧着一個托盤,裏面是用大碗溫着的酒,另外再加三個酒杯,“各位叔叔,這是我們店裏的花雕酒,我阿姐說,冷天吃這個酒最好,能暖身子,也不容易醉酒。”
“嗯!你這花雕好像跟外面賣的又不一樣,加了什麼東西?”王平生的朋友打開酒壺蓋,撲鼻的香。
“這是我家的秘方,可不能告訴你們哦!”方十一俏皮的笑笑。
王平生笑着用手指點點她,真是個鬼丫頭。
接着又指着面前的大碗問道:“我平時吃過的麵條都是白的,怎麼你家的麵條卻是黃色的?”
方十一大聲解釋道:“王叔,如果只用白面做麵條,我這生意可開不下去,況且普通人家也沒有頓頓吃白麵條的吧!”
“所以你家的麵條,加了別的東西,瞧這顏色,莫不是玉米面吧?”王平生問了一句,挑起麵條嘗了一口,連連點頭,“雖然玉米面很糙,但是你做的麵條口感很不錯,小丫頭,手藝有長進哦!”
王平生不會刨根問底,畢竟人家做生意的,總要有個秘方祖傳手藝啥的。
不過這丫頭做出來的雜糧麵條,倒是很有創意,估計也下了很大的本錢。
方十一見他不問了,也暗暗鬆了口氣。
玉米粘性差,跟麵粉的配比需要很精確。
為此,他們家接連好幾天都吃的失敗品。
而且她也知道很多植物的根莖,或者葉子都可以用來染色。
所以她打算再開發些別的品種,比如做包子,餃子的時候,加些顏色。
即便不是為了好看,也可以增加食物的口感。
再說這花雕酒,她親自去挑的,跑了三家釀酒作坊。
貴的買不起,便宜的口感肯定要差上一些,她自己弄了個大罈子,自己泡酒,回頭再根據季節不同,改一下泡酒的材料就行了。
有了王平生帶頭,又過來幾個人,只說要便宜的吃食。
方家食肆只做上午,不做晚上生意。
一是晚上碼頭人少了,二來,也是因為不安全,她們家沒大人,早早的關了門才好。
早上無非就是包子饅頭,玉米窩窩頭,玉米糊糊。
方十一做吃食快的很,兩個牛大海都趕不上。
加上她又習武,手勁兒大。
像和面擀麵這種活,她一個人就包了。
為了下麵條的時候方便,她參照現代晾晒乾麵條的做法。
每天下午都要晾曬一批麵條,就在廊檐下掛了十幾條竹竿。
除了麵條,還有方十一經常從山下打下來的獵物。
如今,她的小黑已經可以飛的很高,鷹眼比人的肉眼可要強上幾百倍。
有了她的偵測,一隻兔子也別想躲過去。
倒是省了方十一不少事。
也因為,她的鋪子裏,從來不缺肉食,賣的也便宜。
只偶爾賣些牛肉,做了鹵牛肉,但價錢要貴上一些。
有了王平生開頭,開張第一天,生意倒是還不錯。
方十一弄了賬本,進貨花了多少,賣了多少錢,一筆一筆都記的很清楚。
哪怕是小本生意,也不能糊裏糊塗,否則還怎麼看到收益。
天兒晴了三天,路倒是好走了些,道上來往的馬車多了起來。
停靠在碼頭的大船小船,來來去去,很是繁榮。
裴炎一直在調查兵匪的事,雖然那些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但是總不能沒個說法。
即便說他們跑了,那也得再到周圍找找,否則萬一自打嘴巴,這個過錯,他可擔不起,一個搞不好,那是要掉腦袋的。
路上經過姚庄村,本來想進去看看方家姐妹,走到村口一看,房子倒了,院子裏一片狼藉,哪還有人住的樣子。
裴炎心驚的不行,雖然她跟方十一隻見過幾次,但是對於那個十歲的小丫頭,他很是喜歡。
之前還說要照顧她,現在可倒好。
找到村長家,誰知那老頭好像有些瘋癲,村長又換人了。
牛耿當了新一任的村長,他還沒來得及去看看方家姐妹,村裡一大堆的事兒,他忙的腳不沾地。
受兵匪的影響,瞧見裴炎等人,自是嚇的心都快跳出來。
“官……官爺,不知您有何事?”
裴炎臉色沉的厲害,指着身後倒塌的房屋,問道:“這家的孩子哪去了?”
牛耿心裏一驚,如實回答:“兵匪來的時候,她們姐妹三個躲到山上去了,等回來的時候,房子就被雪壓跨了,然後方十一說她在河渡碼頭買了房子,三個人便都搬了過去,年也在那邊過的。”
裴炎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帶着人就要走。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吹吹打打,以及稀稀拉拉的哭聲。
裴炎皺着眉看去,就見一頂破舊的轎子,一隊面黃肌瘦的迎親的人,哭的人是轎子後面的婦人,哭的幾乎要暈過去,“這是怎麼回事?嫁個人罷了,何至於哭成這樣!”
牛耿嘆息道:“那是我們村的吳家,他們家今天嫁女兒,本來是好好的姑娘,可是……”
牛耿說不下去了。
吳小菊被毀了身子,吳家也不敢再留,找來媒人,趕緊說了門親,把女兒送走了。
也算是一個歸宿,再怎麼樣,也不能再待家裏。
這樣的事,裴炎見的多了,說可憐,肯定可憐,但也沒辦法,可憐的人多了,管不過來,誰也沒那個閑心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