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錯花轎遇傻郎
臘月時節,昭陽邊疆的小豐村吹了場大雪,都說著瑞雪兆豐年,可頭年大旱缺的那些糧食,卻是不知凍死和餓死了多少人。
瑟瑟寒風夾着幾點白雪,圓圓的月亮立在枝頭,小豐村晏家搖搖欲墜的草屋前面,停了兩頂通紅的轎子,草屋裏面,只有一口灶和兩張破布子搭起的床榻。
一個瘦的只剩下骨架的女孩穿了件紅衣裳躺在一張破布上,兩隻胳膊,被兩個人拽着。
這兩人,一個,滿頭花發,瘦骨嶙峋,是個穿着破布襖子的老嫗,一個,面色黝黑,赤着膀子,是個有些力氣的健壯漢子。
老嫗拽着那女孩的一個胳膊,眼睛看着對面的男人“狗子你鬆手,今個要是不把小五嫁出去,咱家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
“娘,妹不走,不走,妹不走!”這漢子看着魁梧,卻是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是個三歲就燒壞了腦子的傻子。
“狗子乖,等把小五買了,娘給你下麵條。”
淚花在狗子的眼睛裏打了幾個轉轉,拉着女孩的胳膊還是沒鬆開手。
老嫗又是拽了拽,也不見狗子鬆手,抬眼睛瞧了瞧門前坐着看雪的老叟“悶屈玩意,你倒是來把你這沒腦子的兒子拉走呀!”
老叟挪了挪腳,顯然是不想動彈,狗子眼睛裏面的淚花又是動了動,這老叟姓胡,叫胡豆,小的時候便和家裏人走散了,一路要飯到了小豐村,被晏家瞧上了一身的蠻力,做了個上門的女婿,女兒兒子全都跟了老婆的姓。
可惜了晏家如今也是敗了,女兒都要賣給村東頭的王地主做九房小妾了。
老嫗看着胡豆不動,眉毛一吹“你們父子倆,一個德行,那王地主哪不好了,你瞧見咱家隔壁盧麻子家那個姑娘了沒,長了一臉的麻子,沒咱家小五這好模樣,咋地,被王地主買了去給村頭後來那傻書生充房去了吧,這以後,咱家小五是地主家的人,她家姑娘是傻子的婆娘,咱家小五吃香的喝辣的,她家姑娘喝西北風,你們還不知足,不知足!”
“米……”老嫗的話剛停了,破布子上躺着的小姑娘卻哼哼了一聲,嚇得那老嫗鬆了手,狗子順帶着一帶,把女孩帶到了身邊來,淚花轉了幾轉,拿起了桌上盛着米湯的碗就往女孩的嘴裏面倒。“妹妹吃,吃,吃完再……再走!”
破布上的女孩晏小五其實在那老嫗說話的時候就醒了,全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只有肚子咕嚕嚕餓的難受,聽了這麼久的話,晏小五終於明白這屋子裏到底是什麼事。
眼前這架勢,晏小五怕是穿越了,衣衫襤褸,肚子餓的咕咕叫,瘦骨嶙峋,貌似是長了一副還不錯的容顏要給村頭的地主當偏房。
她晏小五二十一世紀時堂堂中醫世家最受寵的么女,竟然遇見了這等子鬧心穿越事。可惜張了張嘴巴,餵飽了肚子最重要,幾口米湯還沒好好地咽到肚子裏面,晏老太太狠狠地一拽,提着晏小五就朝門外走去。
晏小五眼前一晃,只聽見晏狗子撕心裂肺地那一聲娘響在了身後,步子還沒怎麼走穩,就隨着晏老太太出了門。
兩頂一模一樣的大紅喜轎停在門前,幾個身材魁梧的轎夫站在一邊,晏老太太陪了陪笑,扯着晏小五就往花轎裏面塞,晏小五餓的渾身沒力氣,剛進了轎子就軟塌塌地倒在了花轎裏面。
小五一咬牙,這點子,也是夠背的,如今,也只能想想如何逃得出這狗血的婚禮了。自古媒妁之言,兩頂花轎,一頂向著趙地主家,一頂向著小豐村最大的窩囊廢家裏。
晏小五的腦袋正亂着,花轎後面卻搖搖晃晃走出一個肥女人來,晏老太太一瞧見這女人,眼睛噌地一下子發了光“花娘,這銀子?”
花娘蔑視地瞧了晏老太太一眼,牙縫裏面哼哼出幾個字來“磨磨蹭蹭地,這一吊錢,是王地主賞你的!”
嘩啦啦地聲音響在花轎的外面,晏小五豎著耳朵聽了聽,只聽見外面有兩個女人的聲音,一個是晏老太太數錢的笑聲,一個是哭哭啼啼捨不得地聲音。
那哭哭啼啼的,估計就是晏老太太之前提的盧麻子家的主母,如今,晏小五倒是寧願自己的相公是個傻書生,也不願意去做什麼勞什子王地主的小妾。
肚子咕嚕嚕地叫着要人命,花娘喋喋不休地在花轎外面叫喚着,小五咬了咬牙,腦袋亂成了一鍋粥,什麼都想不出,只是感覺那轎子拐了個彎,花娘的聲音漸行漸遠,竟然是去了和她相反的方向。
晏小五心裏面一咯噔,艱難地伸出手來挑開了窗戶上的轎帘子,白雪皚皚,荒無人煙,這王地主的家,倒是會挑偏僻的地方。
三下兩拐,晏小五總算做到了喜床上,冰涼的感覺凍麻了晏小五的屁股,轎夫衝著她嘆了一口氣“哎,這姑娘,命也是苦,嫁給這麼個窩囊廢。”
“那咋整,王地主大發慈悲為這個窩囊廢找回媳婦,好的誰願意嫁給他,要不是這姑娘……”
“得了,別說了,快走吧,一會兒新郎回來了!”
窩囊廢?王地主大發慈悲找媳婦?
晏小五一愣,自己今個不是被晏老太太賣給王地主做小妾了嗎?飢腸轆轆地身子倚着床榻,手指頭把紅色的蓋頭往下一扯,眼前這景象,嚇壞了晏小五。
本指望吃頓飽飯從那什麼王地主家逃出去,這下子可好,這屋子裏除了自己坐的這張床榻就只剩下一張有些歪的小木桌子,幾堆柴火和一口裝了點水和麵條的鍋,地上擺了七八本像是被老鼠咬過的線狀書。
晏小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地這一切,那柵欄組成的木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
風雪呼呼地吹進屋裏來,吹亂了小五的頭髮,晏小五向著風口一瞧,就看見這樣一個人,破衣短衫,體形纖細,這忽忽地北風,像是要將他馬上吹倒在地。
可神奇的是,就是這破衣短衫的上面偏偏頂着這樣的一張臉,面若敷粉,眉似染墨,獨那雙眼眸深邃不見底,恍若一塊珍貴的寶石,引人出神。
若說此人男生女相,卻不知何女才擔的起他眉宇間那份英氣,若說此人俊俏男兒,卻偏覺男兒濁氣玷污了他面容之中那一種清塵脫俗。
這男人眯着眼眸瞧着晏小五,晏小五皺着眉頭瞧着這男人,小五來的這地方,不是宮廷內閨不是仙俠江湖,一個窮的連飯都吃不起的山溝溝裏面,這男的長這麼漂亮有什麼用,瞧這身子板,估計鏟一下地都擔心閃着腰。
男人也沒說話,徑直走到鐵鍋旁邊,鏟了幾下子才把鍋里那早已黏了的麵條給晏小五乘出來“吃吧。”聲音,幾分醉人,卻冷的嚇人。
晏小五瞧着眼前這架勢,張了張嘴巴“你是個書生?”
男人沒說話,冰冷的眸子看着晏小五,算是默認。
小五伸出手接過那碗冷透了的麵條,怎麼說,先填飽肚子再說,這老天也是笑話,看來不是自己上錯了花轎就是那兩輛轎子走錯了位置,自己沒嫁給王地主,倒是代替盧麻子嫁給了晏老太太口中的傻書生,也不知道王地主和晏老太太發現事實時會不會暴走。
那麵條早已冷透小五卻覺得自己從未吃過這麼香的飯菜,前生是中醫世家最受寵的么女,家裏那些長輩哪裏忍心讓她餓成這個樣子。
大半碗都下了晏小五的肚子,男人的肚子卻是咕咕地叫了幾聲,晏小五填了三分飽,抬頭瞧了瞧空了的鐵鍋和眼前的男人,手裏的碗像他一推“我吃飽了,你吃吧。”
男人的眼眸里已經沒有絲毫的溫度,像是個機械人一般搖了搖頭,“子曰,君子食無求飽。”
晏小五一愣,又瞧了瞧眼前這男人,早就聽聞古代多產書獃子,今日看見這書生,可見傳言不假,伸手一推,那小半碗麵條就送到了男人的跟前“我不知道什麼子曰誰曰的,我晏小五隻知道,餓了要吃飯。”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晏小五怎麼會知道,這點麵條,是男人一天的口糧錢。
男人一怔,瞧着眼前的姑娘,卻還是接過了小五手裏的筷子,小五左右打量着這四處漏風的房子,“我叫晏小五,你呢?”
傻書生悶着頭吃面,看着也不像是什麼壞人,晏小五不想回到那個惡狠狠的晏老太太那裏,可若是留在傻書生這,便要先和隊友搞好關係,憑藉她晏小五的一雙妙手,還不信會在這山溝溝裏面被餓死。
“陸離。”
晏小五的腦袋轉了轉,這地方,冰天雪地,連根草都找不到,更別說吃的了。
“你走吧。”三個字,緩緩吐出,晏小五皺了皺眉看着低着頭的男人,這傻書生,下了逐客令?
陸離抬了抬頭“嫁我非汝緣,娶妻非吾求。”:
兩個人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都叫了一聲,晏小五瞧着吃完了面低着頭的陸離“我走了,你怎麼辦?”
“朝聞道,夕死可矣!”陸離口中的話,總是文縐縐的繞在晏小五的腦袋上聽不明白。
小五一伸腿,盤在了陸離家的床榻上“得得得,先別管你的子曰,我被家裏那沒良心的老娘買到了這來,再回去只不過是再買到別的地方去罷了,以後我就在這了,我養你!”
------題外話------
苦逼的我有歸來了~嚶嚶嚶,種田風,預知這對錯嫁夫婦會迎來如何的大婚之夜,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