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瘋啦!”
胡冰澤衝到她面前,就欲拉過辛二鮮血淋漓的臂膀,然被她凌厲狠決的黑眸一瞥,震懾得不由倒退了一步。
那是怎樣的一個眼神,果敢決絕,氣魄山河。為達目的,視死如歸,不為自身後果,無私無畏也要鋌而走險嘗試!她自己都不清楚自身那個力量的底線,當年為了把重傷的李泰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就已經致使她極度虛脫乏力了,現在她竟是要嘗試把一個剛咽了氣的人救回來!她,不要命了么!
被胡冰澤的驚叫聲擾到,李泰民這才抬起頭看到辛二臂膀斑斑血跡橫流,一道狹長的口子猙獰地衝著他張牙舞爪,刺激得心頭一疼劇烈跳動了起來。她抓着李父無力的一隻手掌,面容是從未有過的果敢殺伐,目光灼灼。
他連忙驚恐地鬆開擁住李父的一隻手要去抓她鮮血滾滾的手腕,“你幹什麼!”然而,卻被辛二另一隻手無情地揮開。
“你的腿好了都隱瞞着沒有告訴我,現在我也用一個秘密跟你交換,我們扯平了。”她微微扯起一絲淺笑,看着他的眼神溫柔而深情。“當年,我就是這樣救你的喲。車禍那一次。現在,請你安靜地在一旁看着,不要讓我分心,好么?”
救死人跟救活人的最大區別就是,力量傳輸到對方身上的時候,一個是有一種溫暖的感覺,能夠明顯察覺到對方的生機,一個則是石沉大海,任憑她意識怎樣強烈地去輸入力量,都很快被死寂包圍。
“你到底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你放任自己這麼流血不想要命了嘛!”李泰民這時候先是知道父親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愛卻被迫接受他為救自己而犧牲的事實,心裏早就混亂成了一團。現在又看到辛二自殘說要救李父,玄幻么?她流那麼多血,握着李父的手就能救死人了?開玩笑!
然而當他再一次要出手去阻斷辛二的時候,胡冰澤快一步先他將李建忠從他懷中放倒平躺在地上,把李泰民拉開辛二身邊幾步遠。
他說,“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雖然很玄妙,但這是事實!”
他指着辛二手臂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然不管血流得再多,血液都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順着辛二臂上花紋的紋路鋪展而開,沒有一滴血是順應地心引力掉落地面的。辛二手上那沒有被衣服遮擋住的繁複花紋,妖冶的花朵吸滿了新鮮血液顏色異常濃郁,飽滿,彷彿就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血色鮮花!
這樣不可思議的一幕,令李泰民幾度張口的言語都遏制在了咽喉。就像是第一次認識辛二一樣,他震驚、陌生又詭異地看着她,看着她專心致志地跌坐在李父的屍體邊上,漸漸發白起來了的小臉也依舊不放棄地抓着李父,看着她逐漸深重起來的喘息,遍佈額頭細密的汗珠,虛弱又難受的模樣,心裏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你一直知道她有這個能力?”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直都知道。”胡冰澤沉重地一點頭,望着辛二的方向抿了抿唇。
這時候的房間裏,除了再也熬不住疼痛暈過去的張夫人,一個神智不清被打傷倒地的護工,兩具屍體,張遠鐸在緩過身上的疼楚之後也移到了李泰民、胡冰澤一側,靜默着看着不遠處對他來說同樣驚異的一幕。
整個房間被一種詭異的氛圍包裹着,除了胡冰澤以外,他們都以為自己在做夢似的。張遠鐸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口所帶來的疼痛,李泰民則忘記了李父死亡所帶來的悲傷。
“她,一直就是這樣來救人的?”李泰民還是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那人類幻想着的治癒救人的特異功能。
“當然不。我們不知道這力量從何而來,對未知一樣充滿畏懼。我們僅知道它有能夠瞬間治癒傷口的能力,對自身、對他人都有效。根據受傷程度的深淺,需要的體力、精力是有限的。當初她救處於車禍中的你的時候,就快脫力反噬自己了。不是自己原本的東西,到底是不能完全信任它,因為我們都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怎樣,所以非到不得已的時候她才不會動用。而這幾年,她幾乎都未用過。”
“那為什麼要在自己身上劃開傷口?”要不是親眼所見,張遠鐸壓根不會相信這樣的天方夜譚。如此說來,之前辛二也是用這力量幫他將最後一處穴位給衝擊開來了?不然以當時的處境,他都痛苦的暈厥了過去,又有劉婉琴的突襲,他根本熬不過來!
“因為手臂上的花紋?”李泰民猜測道。
“是的。那花紋只有吸收辛二的血液才會更加力度地發揮其作用,但是這樣一來,對她身體的負擔也就更加的繁重。”胡冰澤看着辛二臉色越發的蒼白透明,眉心皺得都能擠死蒼蠅了。“她從來沒有把這能力用在一個剛死之人身上,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態,我擔心...”
胡冰澤的話還未說完,三人瞳孔皆是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擴張。因為他們看到辛二又是狠厲地在自己手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好像那不是她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不會感覺到痛,下手如此果斷乾脆!
“你不要命了么!”胡冰澤怒吼。李泰民早已忍耐不住自己沖了上去,把小人兒擁在懷裏用力地抱着。
“夠了!夠了!我們停止好不好?別再逼自己了...”他心疼地似有人狠狠抓緊着他的心臟處,看着她自傷也要救人的模樣,就壓抑難受地喘不過氣來。他求着,喊着,希望她能住手,卻不敢私自去挪動她,怕帶給她多餘的傷害。
這一刻,辛二隻感覺到自己渾身熾熱不已。她現在已經無力到連說句話都做不到。被李泰民擁在懷裏,她也只能無力地背靠着他,但手裏依舊緊緊抓着李父的手。
她想要救他,不想讓阿泰才剛擁有父愛就永遠地失去。他的前半輩子過得太苦、太累,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愛着長大的就因為為了就他而失去愛他的父親,這對他太殘忍太不公平了。她不希望阿泰以後都背負着這樣的痛苦陰影去過餘下生命。她,想為阿泰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像阿泰對她一樣。
一直以來都是她任性地對阿泰,阿泰任予任求從來都是以她為重,她也想回饋。當看見他抱着李父悲痛交加,哀傷痛泣的那一刻,那樣的無助與彷徨,她就知道她該做得是什麼了。
只是這一次使用異能的過程比往常的每一次都要來得痛苦萬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之前已經使用過了一次異能的緣故,或者是這次的對方是一個機能已經完全停止的屍體,但她仍想再盡最後一把力試試。
自己血液力量的加持,讓她臂上花紋處灼熱異常,連帶自身的身體也開始不斷升溫。當能量不斷傳入李父的身體之中時,有一股冰冷的氣息順着她手交接處傳達而來,與她體內火熱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那種在身體內部不斷抨擊、撞裂、破壞、融合的感覺,讓辛二整個人意識都飄忽了起來。
她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着,“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再多一點就夠了!快!快!!”
然後,她舉着乏力的右手,又是在手臂上落下一道。她覺得自己身體都快要被體內的冷熱交加的氣息給沖爆了,劃在自己身上的傷口,她絲毫沒有感覺到痛,反而隨着血液的流出而感到痛快,輕鬆!
她源源不斷地往李父身上輸送着能量,毫無保留。到了最後,她的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好了。再堅持一下,就可以救活他了!”
辛二沒有聽到外界李泰民、胡冰澤他們的喊叫,她牢牢地拽着李父的手,渾身被汗水浸透,整個人面無血色都脫力地暈了過去,也沒人有那個力量去分開她抓緊的手。
她抓着李父的那條佈滿妖艷花紋的手臂,鮮血依舊再流,溫度高得嚇死人,李泰民他們連碰都碰不得,只能在一邊看着她毫無意識地軟在懷裏干著急!
時間又過去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辛二手上的可怖傷口在他們肉眼可見的情況之下漸漸癒合了起來。然後他們發現,辛二的體溫也有所下降,那緊握着的手也可以輕易分離開來。
很驚異的是,他們還發現辛二手上的花紋在逐漸淡退,慢慢、慢慢地從肩膀開始收縮,在其手背處凝成一滴濃郁芬芳的金紅色液體。那液體順着李父微啟的唇角落去,最後消失。
然後,他們見證到了奇迹的一刻。
李父早已停止的心跳又開始跳動了起來,胸膛又開始了微弱的起伏。他身上被子彈打穿的傷口早已消失,他就像是在酣眠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
在場所有人看到這一情景,早已被震驚麻木地說不出話來。
辛二的狀態很不好。她救了李父,自己卻失去了意識,任李泰民如何叫喊都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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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之後,梁行悔私人療養院
“今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我把咱們公司里的事情都交給裏面那幾個懶貨處理了,現在我有大把的時間陪你了。”
寬敞明亮的病房內,李泰民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間的窗戶給房間透氣,讓外面的陽光傾透進來灑滿一室的明媚與溫暖。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頭,手裏是一份今天的娛樂報紙,他溫柔地看着床上緊閉着雙眼陷入沉睡的辛二,不耐其煩地開始每天的讀報。
辛二已經昏睡了三個月了。自那天之後,她就沒再醒過來。送進醫院經過精密檢查,得出的結果是非常健康,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異樣,就是不知道她不能醒過來的原因。他們把能請的醫生都請了,誰都沒有辦法。胡冰澤認為,這是異能透支使用帶來的後果,也許她這一輩子就只能躺在床上沒有意識,像個植物人。
但是李泰民沒有放棄,他堅持每天對辛二說話,跟她講每日的所見所聞,有趣的,平常的,高興的,不愉快的,他都如數跟她報備,就算三個月來沒有得到過一絲回應,他都沒有氣餒放棄。
“這一屆超女,看起來也沒什麼特點嘛,人都長得好醜,唱得也沒我家丫頭好聽,什麼時候你再給我唱個?”
病房外,梁行悔看着李泰民每日做完工作上的事就過來陪着辛二說話,看着這小兩口如今這副狀態,老人心裏異常的沉痛。
“丫頭啊,你可一定要挺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