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不能吸煙,老師說對身體不好,而且好臭。”

“好好,咱們小祖宗說不抽就不抽,你才是咱家老大。”李錢把叼在嘴邊準備點火的煙拿了下來,別在了耳後,又伸手揉亂了跳跳的頭髮。

陸貽林放下了菜單,看着在逗跳跳的李錢,想到自己還帶着任務,心情就不再輕快了,他斂去了臉上笑,斟酌了下說,“哥,你的事兒我都聽趙姨說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李錢動作頓了下,“林子,你是來打探消息的吧,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毛頭小子,不會衝動去做什麼。既然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散了唄。”頓了頓,李錢嘴角扯出了一絲苦笑,“你看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日子過得還一塌糊塗,讓別人看笑話不說,還讓你們為我擔心,想想也真失敗。“

聽着對方這麼說,本來準備好安慰和勸解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但陸貽林心裏卻更加的不舒服了。

他聲音放輕的說,“沒事,都會過去的。”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會不動聲色的撫平一切。

周末是個艷陽天,杉市春秋兩個季節很短,一熱起來就直接進入了夏天。上個星期氣溫都還才幾度,下雨吹風冷得人直哆嗦。今天的氣溫卻一下飆到了二十幾度。大衣和厚外套是穿不住了。

跳跳是長身體的年紀,陸貽林把小傢伙去年的衣服翻出來看了看,不用比劃也知道,其中大多不是短了就是小了。陸貽林準備吃完早餐,就帶着跳跳去買兩身春裝,然後再買些夏天的短袖和短褲,一次性把兩個季節衣服都搞定。

本來陸貽林只通知了郁悅,下了樓才發現,郁家的兩個老人也來了。

坐在車裏的劉新蓉笑了笑,“反正我們也有東西要買,剛好一起搭個伴,跳跳買衣服我們也可以幫你參考。

男孩子的衣服能穿就行,就不用怎麼去挑款式了,反正最多也就能穿兩年,但看着興緻高揚的兩個人,陸貽林選擇把話放在了心底,還是不掃興了,這麼好的天氣,一起去走走也好。

下了車,一行五個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商場,直奔童裝區。

“小孩衣架子好,無論穿哪件都合身,比我們宣傳手冊上得童模穿得都好看啊。”導購小姐看着從試衣間走出來的父子,笑眯眯的感嘆道,在心裏暗暗讚歎這對父子的顏值高。

“是啊,我們跳跳條件好,以後一定是個帥小伙。”劉新蓉笑附和,別人誇跳跳,她比跳跳的親生父親還開心。

導購小姐笑容滿面,“你們家感情可真好,小孩買衣服,爸爸叔叔,爺爺奶奶都跟着來了。你們看看孩子剛剛試的衣服,你們喜歡哪件,我是瞧着每件穿着都精神好看,所以也給不出什麼建議。”

“既然都好看,剛剛試的那幾套就都拿着吧。”一直沉默的郁逵這個時候拍板說話了。

“好的先生。”

陸貽林終於看不下去,攔下了導購小姐,“不用這麼多。”他從一堆衣服挑出兩套,“這幾件就可以了。”回頭又對兩個老人說,“買夠換洗的衣服就可以了,跳跳長得快,到了明年可能就又不能穿,就算買了也穿不到幾次的。”

夫妻倆白手起家,平日裏也不是喜歡浪費的人,聽着陸貽林這麼說也就沒有堅持,劉新蓉笑了笑,“貽林說得是,跳跳的外套明年再買好了,夏天的短衣短褲天天要換洗,倒是可以買多點。”

買完了衣服,四個人又去隔壁給小孩挑了兩雙鞋子,郁家的老兩口說衣服是跳跳爸爸買的單,鞋子就該當爺爺奶奶的來了。結賬的時候,又捎帶着給跳跳挑了一身運動服。

等東西全部買完,時間就差不多到了中午了,一行五個人決定先去吃午餐,跳跳說想吃炸雞,一直信奉健康飲食的夫妻倆立馬決定去吃西式快餐,至於另外兩個人的意見,那自然是無關緊要的。

兩個老人牽着跳跳走在前面,郁悅和陸貽林兩個跟班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後面,經常性的被忽視,兩個人也早就習慣了。

下午回到家,洗澡換了身衣服,陸貽林就帶着跳跳坐上了去梨花村的車。

父子倆要再那裏住上兩一個周末,星期天下午才會回市裡。

陸貽林對梨花村並不陌生,在他上高中以前,每年學校放暑假寒假的三個月,他都住在這裏。童年和村子裏的小孩跑遍了附近的每一座,踩過每一條小溪。

每年夏天,吃完晚飯三兄弟就會帶着個盆子去河裏洗澡,回來能裝上小半盆翻石頭找到的小蝦小蟹。

春天,村子附近山坡上的梨花綻放,遠遠看去像是一片白色的海,梨花村也因而得名。旁邊和梨花村只隔着一條山溝的是潤水村,市裏面過幾年換一批領導班子,政策也就會跟着變了,附近山頭的梨樹早在十幾年前就被砍掉了大部分,兩個村子先是種了獼猴桃,然後挖掉又栽了橘子樹,好不容易橘子樹長成了,又挖了種了袖子。

近來幾年還算消停了下來,大概因為村子裏的大部分年輕的勞動力都出去務工了,剩下一些老人小孩,也沒精力去折騰了。

李家夫妻倆是地地道道的梨花村人,當初因為三個小孩要讀書才離開,在杉市租了房子。

趙琴當初從陸家辭工回來后,在杉市的一家超市當促銷員,她的丈夫李平是徽派的木雕師傅,平時不太愛說話,對三個孩子卻是很好的,以前會雕刻一些小兒精巧的木頭玩具給三個孩子,男孩子玩得木搶木車,陸貽林把帶去班裏,全是羨慕的眼光,這可比商店買得塑料玩具稀罕多了。

這幾年中式裝修風格火了起來,李平接到的活兒也多了起來,他的手藝好,前年的時候一個月收入就過了萬,還收了幾個學徒。

趙琴前兩年生了場大病,醫生說不能太勞累,李平就讓媳婦辭掉了工在家裏養着身體,但趙琴哪裏是個能閑得住,就一個人回了梨花村,沒事和鄰裏間磕叨家常,又把家後面的地弄了下,種了些蔬菜。說是自產的天然有機蔬菜,每次回市裡,她都會給陸貽林送去點,剩下自己吃不完的就弄成了生曬或者是醬菜,也不浪費。

李琴的手藝在村裡都是出了名的,她做的醬菜家裏四個男人吃了許多年,也沒覺得膩味。

下了車,跳跳一蹦一蹦的就往前面跑,陸貽林在後面笑着看着,想着自己當初怎麼會把兒子取小名叫跳跳,這不,應了名字,小傢伙也太活潑了些。

聽到了聲音,趙琴從後面的園子快步的走到了前院,在井邊的盆子裏洗手邊笑着說,“我剛還想你們怎麼還沒到,就聽見了跳跳的聲音,飯菜都弄好了,進去吃飯吧。”

她看了看陸貽林手裏拎的東西,不太樂意的說,“又不是外人,來吃飯還買東西。”

“也沒買什麼,就順路買了點水果。”陸貽林把水果放到了廚房,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就我們三個人,炒這麼多菜會不會有些太多。”

“哪兒多,就兩個葷菜,其餘這些小菜都是在後面院子摘的,不花錢的。”

吃完了飯,陸貽林自覺的收拾桌子準備去洗碗,卻被趙琴從廚房趕了出去,“你在家是老么,以前可是什麼都不做的,這次回來,卻什麼都能做得麻利,一個人帶着跳跳辛苦你了。”

“也不算辛苦,跳跳很好帶。”

“是啊,咱們跳跳是好孩子。”頓了頓,趙琴又問,“貽林,你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你一直單着,是不是還想着跳跳的媽?”

陸貽林怔了下,“也不是,只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他這幾年一心撲在跳跳身上,還真沒這個心思或者說精力。

周圍的人,也就郁悅一個人知道跳跳的身世,陸貽林以前抱着跳跳回來的時候,告訴別人跳跳是自己前女友生的,兩個人分手后,對方就全家移民去了國外,把跳跳扔給了他。

剛開始所有的人都覺得震驚,畢竟在保守的村民看來,搞大別人肚子不是什麼好名聲,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也淡了,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到了現在,親近的人都猜測陸貽林單着,是因為還想着跳跳的生母,從跳跳的眉眼長相便可得知,生母定然個大美人,也難怪陸貽林念念不忘。

對於這樣的誤會,趙貽林也沒有去澄清過,他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連着跳跳“生母”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也是,要選個對的人的過日子,這事情急不來。”經歷了李錢的那件事,趙琴倒是看開了很多。

陪着李琴說了會兒話,陸貽林這才站起身拎着酒走了出去,他這次回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

陸貽林一直很喜歡外國的農莊,這幾年走走停停,在國內他也看過不少的農莊,積累了許多經驗。

剛開始只是一個夢想,看多了便有了雛形,再到後來,一點點清晰了起來,他想去付諸於實踐。他這次回到了杉市,一方面是跳跳到了讀書的年紀,另一方面是為了農莊。

梨花村離杉市也近,去年新修了公路,從市裏面開車過來也就一個小時。

村裏有喂山羊的,豬,還有種蘑菇的,生態保護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地方養人,村裡長壽老人特別多,許多上了八十歲的還能去山上砍柴,身子骨很是硬朗。

陸貽林就是被這裏的山清水秀所吸引,他想在着附近搞個小農莊,去年年底剛回來,陸貽林就有實地考察過,斟酌再三選定了地址,結果跑去一問,地早被人租了,有個外地人租了五年要種蘑菇。

陸貽林當時覺得遺憾,又不想重選地址,就想着去和租地的人交涉,看看對方能不能轉租給自己。陸貽林再三打聽,這才知道那人只是地租之後搭了個簡易的竹棚,之後放在那裏一次蘑菇都沒有種。錢給到今年四月,地的主人早不想租了,覺得一直荒着怪可惜,就等到期收回了。

陸貽林輾轉找到了地的主人,他準備到時候把地買過來。這不,剛到了四月,陸貽林就過來了,帶着準備好的合同。

因為早前就已經商定好了,所以事情很十分順利,陸貽林邊給對方倒酒邊談,很快就搞定了。本來主人家一定要陸貽林陪着喝一杯,但被陸貽林以對酒精過敏,以茶代酒給應付了過去。

自從那次旅途的醉酒事件發生后,陸貽林這輩子都不想再碰酒了。

陸貽林花了三萬塊買了進口路邊的九分地,他心裏有自己的計較,開農莊要用的地不可能都用買的,他沒那麼多錢,而且未必每個人都願意賣。到時候要是租地到期,農莊開起來了被人坐地起價或者是地主收回去想自己干,他買了緊要的路口也算是留了後手。

退一萬步來說,把路口堵掉,影響還是挺大的……

從主人家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梨花村不比城市夜晚的燈火闌珊,也沒有車子的鳴笛聲,十分的靜謐安詳。

房子裏發出的燈光有層次的散落在黑夜裏,庄稼人都睡得早,這會兒不到九點,路上就已經沒什麼人了。

陸貽林回到家的時候,跳跳已經在床上睡了,不知道是聽到開門聲醒了還是說夢話,輕輕的叫了聲“爸爸”。

“跳跳。”陸貽林俯下身叫了聲,小傢伙卻又沒了反應,陸貽林笑了笑,洗漱完畢也鑽進了被子。

陸貽林剛回來就着手開始準備農莊的事,三個月來,他陸陸續續的租了附近不少的地,陸貽林選中的農莊地址剛好在梨花村和潤水村中間的那條山溝,那裏不但風景好,山上還有幾股山泉,所以他很中意。

陸貽林和兩邊的村民都有租地。統一簽的二十年的合同,這裏的特色就是地多,所以價錢不高,水田六百一畝,山地三百五一畝,租金四年一收,趙貽林已經簽了差不多兩百多畝。

趙貽林這些年下來也有些積蓄,他和郁悅說自己的想法時,沒想到郁悅對開農莊也頗有興趣,說要入股,陸貽林開始以為對方只是隨口說而已,不想第二天,郁悅就轉了一筆錢給他,數目可觀。

由於多了一個人投資,陸貽林手頭上也相對寬裕了很多。他之前考察過許多的國內農莊,發現純粹的做農業是不賺錢的,種的菜賣不出好價錢。

開農莊,一個“開”字,就說明是面向大眾了,五年的酒店從業經歷,陸貽林對大眾的消費心理也有一定的了解,不管做什麼,首先要能找準定位。

雖然開農莊是他的夢想,但是收回成本還是很有必要的。陸貽林的思路清晰,準備配套搞特色餐飲,帶動消費無公害蔬菜和山泉魚,這樣才有出路。

第二天,陸貽林在村裏的四處轉了轉,他今天找了村幹部,準備把靠近梨花村的那一片的地都給租下來,大約有七八十畝。農莊預計五月初開工,很多事都得加快進程。村委書記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說還得等村裡晚上開會研究后才能給答覆。

不過陸貽林還沒等到結果,一通電話就把他招回了市裡。他走得匆忙,連着身上的草沫子和鞋跟上的泥巴都沒來及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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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家農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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