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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_73982第一百七十七章番外白金魚
這一生總要遇見兩個人,一個驚艷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
…………
她的日常普普通通。
清晨以早餐作為每天開始,第一縷陽光照在屋檐檐角的時候,餐桌上也擺滿食物,七八點鐘她提着籃子出門,去到臨街市場購買食材。
返回時她習慣性地捧一束野雛菊,到家第一件事,是將它們插/入注滿水的花瓶里,擺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小小的白色雛菊簇擁在花瓶里,斜地迤邐而入的陽光恰好照在上邊,花瓣帶的露珠反射光輝,晶亮透徹,如同一顆顆寶石。
她的指尖掠過嬌怯怯花朵,一時有些發怔。
這樣尋常而安穩的日子,是她暗暗期盼許多年卻不敢奢望的,如今她得到了,經由一個神奇的仿若夢境的遭遇。
她是個孤兒,雙親早逝,幾經周轉去投奔了父親早年的朋友,她原以為從此以後日子會好起來,只是沒想到…
她其實沒有別的什麼奢求,象她這樣平平常常的女孩子,長得普通又沒怎麼念過書,最好也不過是將來找個男人嫁了,生兒育女忙忙碌碌就這樣一輩子。
她沒有抱怨過繁重操勞,負責生活起居,每月收入全部上交,這些都是應該的,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她很有自知之明,可是沒料到父親的朋友,收留她的人…
雖然沒怎麼念過書,她也還是知道收養人對她做的事是…不對的。
她運氣不好遇見一個渣滓,可她沒辦法逃脫。
後來,幸虧那人出現。
她只是一個弱小到卑微的人,受了傷害也無能為力,或許是她始終不敢反抗,才叫傷害她的人更加肆無忌憚。
直到她終於崩潰無法忍受,她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敢想像,自己居然會豁出一切去想要殺人。
那個深夜她拿着刀,凌空割划欺辱自己的人,憎恨與瘋狂充斥腦海,只差一點點她就會陷進永遠無法擺脫的罪惡。
是那人拯救了她。
她的手抖得握不住兇器,那人接住她指尖滑落的刀。
那晚象一個夢,半個多月之後,那個夢重新出現,並且一直延續下來。
她其實不認得那人,當她莫名其妙被帶到陌生地方的時候也只以為在做夢,那人將她託付出去隨即又消失,之後好幾天她一直戰戰兢兢,生怕下一秒睜開眼睛夢就醒了,她仍然呆在可怕的生活里。
…………
可是夢沒有醒。
她象院子一角植物上的蝸牛,躲在自己的殼子裏,小心翼翼等待,直到發現沒有任何危險才敢探出觸角。
五天之後,她第一次與被迫收容她的人交談。
那人為雙方作介紹的時候,稱呼即將收容她的男人為‘喬先生’。
她與喬先生第一次談話僅僅延續幾分鐘,她依稀覺得喬先生似乎同樣驚懼,或許是和她一樣沒回過神,只是交談過程中,她發現喬先生的態度不存在任何敵意。
她與喬先生是彼此完全陌生的人,奇怪的是喬先生沒有和她想的一樣,對她的到來抱有排斥一類心態,也或許根本不是她以為的,喬先生是被脅迫。
常年寄人籬下的遭遇,讓她對其他人的情緒起伏很敏感,察覺喬先生的善意之後,她總算鬆了口氣,繼而不再那麼警惕。
她漸漸嘗試接手新居所的雜務,她慢慢融入新生活,她開始對未來抱有期待。
十多天後,喬先生在餐桌上與她試着交流一些與日常生活無關的事物,她與喬先生實際上差距懸殊,共同話題少得可憐,談到後來,雙方不可避免的提到那人。
等喬先生髮現她對那人竟一無所知時,表現得極度驚詫,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等她回房間準備安寢才給了她許多報紙。
她花費整晚磕磕碰碰讀完那些舊報紙,從鉛黑字裏行間找出關於那人的訊息。
那人有高到她不敢想像的懸賞金額,那人擁有與海軍本部高級將領不相伯仲的力量,那人攪得偉大航道前半段風起雲湧,那人獨來獨往卻壓制海軍海賊兩大陣營。
那人站在她這樣的普通人遙不可及的高度。
那人拯救了她,她卻只能從報紙上知道她的名字。
…………
那場戰爭發生當日,她一整天躲在房間,連門都不敢出,或許是這些時日以來的驚怕終於積聚到極限,她渾身發抖,一點點動靜都叫她心驚膽顫。
喬先生在臨近傍晚時分急匆匆敲響門,喊她的聲音里透着顯而易見的驚惶。
然後她才知道,那人居然身在馬林弗德戰場。
海軍最高統帥通過電話蝸牛向全世界公佈了那人的另一重身份,海賊王舊部,時間旅行者。
海軍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也必須殺死那人。
過不了多久…喬先生帶回來的電話蝸牛就這樣沒了信號,遠在馬林弗德戰況不再為世人所知,那人也沒了消息。
她與喬先生一起緊張萬分,很久很久過後,電話蝸牛終於恢複信號,可當中傳出來的,對她來說卻是一件噩耗。
海軍贏得勝利。
那麼,那人的下落呢?那人有沒有安全逃走?
幾天幾夜的心神恍惚,之後她看到報紙的報道。
馬林弗德戰爭的最後結局:
奧哈拉末裔,海賊王舊部,時間旅行者,妮可.羅賓,歿。
那人以自己性命為代價,殺死了海軍大將,赤犬薩卡斯基…
她把所有刊載相關報道的報紙撕得粉碎,怎麼也不願意相信報紙給的消息。
那人是那樣強大,那人為她許下神奇魔法,那人給了她未來…
怎麼可能死去?
那人一定活着,不是嗎?連海軍官方都承認,遍尋不着屍體,無法真正確認。
…………
掌心的細微疼痛喚醒她的神智,低下頭,恍惚的視線慢慢聚焦,她獃獃看着攤開的雙手,掌心中央浮現幾個半月形掐痕,是她沒有磨圓的指甲摳破皮膚。
沉默片刻,她甩了甩頭,轉身走向廚房。
那以後直到今天已經過去半年,馬林弗德一戰的驚心動魄也逐漸淡出輿-論視野,她也沒能多找到關於那人的消息。
她是個普通百姓,那些牽動世界局勢的大事件,內里如何她根本無力追索。
她能知道的只是半年來局勢動蕩不安,無論是喬先生每晚回來順便與她說的情況,或者她出門與周圍鄰居偶爾閑聊,多多少少都涉及一些時事。
馬林弗德戰爭過後,海上的不安分分子增加許多,混亂的局勢引得平民惶惶不安,物價也跟着飛升。
近些天,她如今居住的島嶼,七水之都也開始不太平,聽說幾日前有登陸的海賊侵入居民區,雖然沒有造成太大損失,卻也叫住民們忍不住慌亂。
清早上班前喬先生特意囑咐她沒事別出門,即使迫不得已離開家也多注意安全,還提到七水之都的市長已經向海軍請求援助,喬先生說等海軍來了,情況很快會好起來。
喬先生是好意,可她實在沒法子,就算懼怕,家裏三餐也總是需要打理,食材沒了生活用品告竭,怎麼都得出去購買。
她出了門,急匆匆去到市場,買下一大堆足夠兩人支撐好幾天的食物,回來的路上她看見正在進駐島嶼的海軍部隊。
當時她嚇壞了立刻拐進一側巷道,饒了好大一圈逃之夭夭,不知怎麼,她見到藏藍色的海軍標記,心頭就突突直跳。
不敢與海軍打照面的理由,或許是…她下意識里牢牢記得那人的囑咐。
那人說別讓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而她曾經生活在馬林弗德,或許就會有哪個海兵不小心認出她來,這樣,怎麼能不叫又驚又怕呢?
…………
進了廚房她開始處理食材。
理出當日烹煮的東西,接着把剩餘的分門別類儲藏,完成初步步驟,她轉身回到洗理台邊上,開始處理午餐與晚餐材料。
午餐只得她自己一人可以隨便打發,晚餐卻還有喬先生,自然不能馬虎。
喬先生在七水之都最大的一家銀行擔任經理,繁忙的工作讓他整個白天都不在家,只有等到晚上才能回來,半年來她接手這個家的家務,順便幫助打理喬先生的起居。
這些她做得輕車熟路,倒是喬先生對她抱歉又抱歉,喬先生說自己是個單身漢,家裏沒人打理常常亂七八糟,麻煩她總是非常不安。
而實際上,她自覺兩人立場顛倒了,是她厚着臉皮賴在這裏不肯離開,喬先生收留非親非故的她已經很善良,她怎麼也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想了想,她嘆了口氣,關上水龍頭,先把沖洗乾淨的材料放在一邊,又返身去柜子那裏拿出鍋子,今晚晚餐她預備了咖喱牛肉,現在開始烹煮,等喬先生下班回來,正好食用。
重新回到水池邊,她又擰開水龍頭把手裏的鍋子湊近去接水,水流打在金屬製成的鍋子底部,淅淅瀝瀝敲擊聲一時充斥聽覺。
稍微等了幾分鐘,手裏變得沉甸甸地,她微微施力,正準備提高…卻在此時,水流聲中混入一陣古怪的動靜。
急促而迅猛,來自庭院方向,她的視野被廚房窗外栽種的植株遮擋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聽上去彷彿是許多人湧入庭院,並且很快闖入這幢建築。
她一驚,手中的鍋子驟然鬆脫,撞在水槽底部發出碰一聲,下一秒,紛沓而至的腳步出現在廚房入口。
猛地回過頭,刺入眼帘的是雪白襯衣藏藍軍褲。
幾名荷槍實彈的海軍士兵闖了進來,看到她的同時端起武器,卻也沒有人開口,烏洞洞槍/口死死對着她。
她瞪大眼睛,腦海一片空白,身體與意識失去聯繫,整個人僵硬得象塊石頭。
…………
過了不知多久,廚房門外出現一堵高大又魁梧的身軀,來人立在門外,靜靜盯着她看了幾秒鐘,才邁開步伐,慢慢地走了進來。
這個相貌獰惡的男人,身着雪白制式披風,是位海軍將領,一進來廚房的狹小空間就象是不夠用,連空氣都被擠迫變得稀薄。
隨後,士兵們收起槍口,無聲而迅速地撤離。
男人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言不發,盯着她的目光卻格外兇狠,一種戰慄的可怕感覺襲擊了她,她下意識往後退,腰骨撞在水池邊緣,悶悶的痛。
她張了張嘴,努力呼吸,試圖強迫自己冷靜,可是沒什麼效果,全身細胞都在無聲尖叫,因為對方眼神太可怕。
她從未見過如此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殘忍又激烈,她象是忽然站在冰天雪地里,凍得骨頭咯咯作響。
站在眼前這位海軍將領她認得,雖然對方肯定不認得她。
呆在馬林弗德的時候,工作的店裏那些女孩子們閑聊常常提及海軍本部諸多將領,本領高強的將領們與普通人是兩個世界,生活在同一塊土地,她偶爾也能遠遠看見,並且把那些人的樣貌認得清楚。
而如今,其中一位就站在她面前。
海軍本部,鬼蜘蛛中將。
…………
她在第一時間裏猜到自己與那人的事暴/露,海軍發現她的蹤跡前來逮捕,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海軍本部中將出動抓捕她是因為那人。
想到此處她反而放鬆下來。
奇怪的是靜靜審視她一段時候之後,鬼蜘蛛中將眼睛裏的可怕神采竟消失,那種激烈又隱秘的殘忍被冷酷替代。
“安娜——”他清楚說出她的名字,聲線沙啞低沉,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安娜.康諾爾。”
她抿了抿嘴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鬼蜘蛛中將說出她登記在官方資料中的全名,她使用了收養人的姓氏…海軍一定對她前半生的情況了如指掌。
她曾經聽聞,情報部門想知道什麼事,無論過去多少年都能將它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沒什麼好說的。
時隔許久,鬼蜘蛛中將重新開口,“你離開馬林弗德是哪一天?”
她被問得莫名其妙,嘴唇動了動又不願意回答。
許是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什麼,鬼蜘蛛中將眯了眯眼睛,面上神情帶出幾分獰惡,“你最好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必須將你當作罪犯看待。”
“你只是普通人,連第一波刑訊都熬不過去。”說話間他的視線在她身上繞過一圈,目光鋒利兇狠,象一把刀。
沐浴在全然惡意的目光下,她忍不住渾身顫抖,嗚咽幾聲,驚懼交加的報出那人帶她離開馬林弗德的日期。
話音落下,鬼蜘蛛中將的神色變得更古怪,冷得如同冰天雪地的眼睛裏飄過一絲複雜,只是那異樣轉瞬即逝。
…………
之後,鬼蜘蛛中將陷入更深層的靜默,面上喜怒難辨,她卻發現他周身縈繞的血腥氣卻逐漸變得稀薄。
她不自覺的輕輕呼出一口氣,不料對方立刻有所察覺,嘴角掀了掀,眼神無比諷刺,“你和她做了交易?她冒名頂替,你隱姓埋名。”
“安娜.康諾爾,你的行為足夠被逮捕送進監獄。”面前這兇惡無比的男人,以一種全然冷酷的姿態審判她。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盯緊對方的眼睛,心頭積澱的血氣終究衝破怯懦封鎖,“即使當場殺了我,我也不後悔!”
“我用自己的身份交換,得到安定生活,是我自願的,是我先提出交換,我…”
她的情緒驟然激動,喉嚨口如同被硬物堵塞,合著她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臟,一時將千言萬語哽在唇舌間。
半晌,鬼蜘蛛中將冷冷的哼笑一聲,說道,“無辜平民的狡辯嗎?你是明知道法律目前奈何不了你,對吧?”
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一會兒,他猛地轉身,大步往外走。
怔忡幾秒鐘,她跌跌撞撞追上去,探長手死死攥緊對方袍角,疾聲問道,“她活着對嗎?告訴我她活着,她在哪裏?”
鬼蜘蛛中將前行的速度很快,她的阻擾根本不堪一擊,很快她被帶得直接摔在地上。
悶哼一聲,她忍着疼痛死也不肯鬆開手指,被拖行幾步,他終於停下來。
指尖的袍角被用力奪走,她抬起臉,目光尋到他的視線,對方居高臨下俯視,藏在陰影當中的神色看不分明。
片刻之後,他低聲說道,“她消失了,無法確認生死。”
短暫的沉默中,她彷彿覺得他的呼吸有瞬間紊亂,過了幾秒鐘,他又一次轉身,離開前丟下一句話,“如果她活着,我會通知你。”語調顯得古怪,卻沒了惡意。
…………
很快,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安靜得彷如凝固的廚房,只有水流淅淅瀝瀝,是她忘記關上的開關。
鬼蜘蛛中將連同包圍居所的海軍士兵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不是摔倒帶來的疼痛顯示方才一切確實發生,她幾乎認為只是又一次的夢。
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她終於平靜下來,慢慢地起身,繼續開始準備喬先生的晚餐。
臨近傍晚,喬先生在往常的時間點回到家中,兩人用餐,她收拾清洗,之後是休息閑談,夜裏十點鐘各自回房間。
一切與半年來每個平常夜晚毫無區別。
只是,她心裏有一顆小小的種子。
海軍本部的鬼蜘蛛中將許諾,有朝一日那人回來,她會得到消息,或許海軍中將很快會忘記那個隨便的允諾,對她而言…那卻是一個…值得等待的希望。
她會一直等下去。
黑暗中她彎了彎嘴角,笑意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
那之後她足足等了三年兩個月零六天。
七水之都入夏的第二天,清早她在街上被帶走,幾個年輕男人身着便服,舉手投足卻暈染明顯的軍隊作風。
她沒有反抗,因為領隊的年輕人第一句話就是告訴她,鬼蜘蛛中將等在港口軍艦上,準備履行當年的承諾。
乘坐軍艦航行數日,抵達目的地之後,鬼蜘蛛中將領着她進入島嶼。
島嶼的名稱她並不知曉,也沒有人打算告訴她的樣子,她被領着走進一段很繁華的商業區,走走停停,最後鬼蜘蛛中將等在一個隱秘角落,讓她單獨進入街邊一家店鋪。
店鋪里沒有其他顧客,角落換衣間簾幕閉闔,似乎裏邊有人,而邊上休息椅上坐着一個男人,黃白條紋西裝,年紀看上去不輕。
休息椅上的男人在她進來的時候盯了她一眼,隔着深茶墨鏡,眼神竟如刀鋒利,她在一瞬間渾身僵硬,對方卻淡淡的轉開目光。
她開始心跳如雷,一邊翻檢着置衣架上的精美服飾,一邊不着痕迹拿眼角偷覷換衣間,試圖看到點什麼。
幾秒鐘或者幾分鐘之後,黃白條紋西裝的男人冷笑一聲,忽地起身,幾步走到換衣間前抬手撩開布簾,瞬間閃身進入。
一瞥之間,她看到墨藍發梢與暗藍瞳子。
下一秒,她又聽見略顯中性的聲音,隔着換衣間布簾,那裏邊的人低低叫喚,“誒?你進來做什麼?”
“耶——我等不及看你穿新衣裳的樣子呀~”男人的聲音語調拉得很長,又透着漫不經心的笑意,“真漂亮~”
安靜了一會兒,有低沉又蒙昧的呼吸聲自布簾縫隙里流瀉而出。
象是貓咪舒舒服服躺在陽光里發出的鼻音,又象是小動物的嗚咽,糅雜輕輕淺淺布料摩挲細響,羽毛在風中漂浮不定一般。
“你是不是想說,我不穿更漂亮?”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說話時音色沙啞,依稀還有些喘不過氣的轉折停頓。
“你這人滿腦子想都是什麼啊~”
聽在她耳朵里,那聲音嬌嬌柔柔說不出的甜膩,言語間是抱怨,卻又絲毫沒有生氣,甚至有點聽之任之的妥協。
布簾縫隙里傳來的聲音變得有些…她放開手裏攥緊的布料,愣愣地轉身離開。
…………
她站在店鋪門外,怔怔的看着明媚陽光下的繁華街區,忍了三年兩個月零六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那人還活着。
她已經沒有任何遺憾,即使她下一秒就死去,也可以笑着閉上眼睛。
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說那人是惡魔,說那人殺人如麻,說那人罪惡滔天,可是對她而言…那人是陽光。
她始終記得相遇的一刻,雖然那些日子她不太願意回憶,可那些黑暗的邪-惡的恐怖的羞恥的時光,因為那人的出現,所有可怕遭遇就此消失無蹤。
她暗暗妄想着,之所以有那麼些年的痛苦,似乎都是為了與那人相遇。
她陷在深不見底的泥沼里,即使是正義代表的海軍也沒有伸出援手,給她未來的是她,那雙暗藍瞳子給她全部勇氣與喜樂。
她習慣每天給自己捧回一束小雛菊,為的也是無聲宣告愛戀。
她貧乏到可憐的腦海中,有關於雛菊的花語:卑微的愛。
她是她的英雄。
她一生仰望,也只允許自己遠遠仰望,她隱秘到羞恥的愛意,那人永遠不會知曉,這樣就好,知道那人活着,她已經滿足。
一年前她嫁給喬先生,此後她會與喬先生渡過每個平常日升日落,直到兩人老去。
整理喬先生書架時她曾經看過寫在一張撕碎的紙頁上的文字,沒頭沒尾,細細品味卻叫人心頭泡進熱水一樣,軟軟的悵然。
…………
這一生總要遇見兩個人,一個驚艷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
那人驚艷了她的時光,喬先生溫柔此後的歲月。
她…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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