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修房子

春陽的奶奶一直偏向小兒子，對大兒子也還好，就是中間這個二柱特別不待見。

分家的時候，隨便給了點東西就打發了，後來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去借點糧還被攆出來。再後來，二柱想多承包點地，家裏一分錢也沒給，最後只能借外債。

地里活那麼多，除了大伯有時候來幫一把，誰也沒搭把手過。但一到收成的時候，他奶奶指定到家裏來要東西，還滿村子裏宣傳他家多不孝順什麼的。

春陽姥姥家環境也不太好。他姥爺前些年有點輕微中風，別說地里去幹活了，平時就是行動都不是太利索。他二舅一家對他們家還不錯，但大舅家特別是大舅媽就頗有些微詞。總覺得他媽都嫁出去了，還老拖累家裏。

聊了一會，二柱家的推門進來了。

“大姐，有事啊？”趙潔問。

“這都要吃晌午飯了，你們倆還嘮呢！”說著，大姐把端來的大碗擺在炕上。

“去，把炕桌拿來”大姐拍拍春陽的屁股，春陽下地，一溜煙的出去了。

“大姐家也沒啥好吃的，早上做了點疙瘩湯，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城裏人吃的慣不”

“大姐，你也太客氣了，有啥吃不慣的呀，這些年，能吃飽就不錯了”趙潔說假話了，她長這麼大，除了減肥的時候，還真沒餓肚子。但話得這麼說才能不引起懷疑。

“來，趁熱吃”春陽吃力的把炕桌拖進東廂，大姐一把抄起炕桌，擺好以後，又把大碗擺上。

“這也太多了”趙潔看着眼前比臉還大的碗，滿滿的一碗疙瘩湯，還卧了個雞蛋。

“哪多啊！趕緊吃！”

“王端和姐夫呢，回來沒？”

“沒那麼快，春芽給他們仨把飯送過去了，你大哥說今天就把修房子的土磚夯一部分出來，趁着現在日頭大，晒乾的快。

“今天姐夫和春生不用去地里啊？”

“現在沒到農忙的時候，少去幾天不打緊”

“王大爺那邊打招呼了嘛？雖然說是廢院子，大爺也說給咱們用，可是怎麼地也得先打了招呼才好乾活啊”

“跟我打啥招呼啊？”說曹操曹操到。王大爺一推門，進來了。

“正說那廢院子的事呢”趙潔答。

“說分給你們就分給你們了。我今天就幫你們找壯勞力去。不過王端家的，咱們這的規矩是每天最少要管這些幫忙的一頓飯，你們打算在哪開火啊？”

“就我這唄，送過去也近，還不用重新壘灶了”二柱家的插了句。

“那不行。大爺，咱倆人剛到這，啥也沒有，不方便給大家供飯，適當的給點錢行不？”趙潔不願意麻煩大姐家太多，自家什麼菜都沒有，到時候一供飯，什麼都得從大姐家拿，那可太過意不去了。

“中啊，你們打算給多少錢？”

“大爺，我倆啥也不懂，您說給多少合適？”

“一個人一天給兩毛吧”

“啥？兩毛？”趙潔震驚了。我們這回的是83年吧，外面冰棍都得5分一隻吧，兩毛錢讓一個壯勞力忙活一天，這也太誇張了。

“王端家的，要是不供飯，這錢可不能再低了。這些大小夥子累一天也不容易！”王大爺以為趙潔覺得這價高了。

“不行，大爺，咱不能占這個便宜，一個人一天一塊錢，這是底線了！”

“啥？你個敗家玩意兒，一個吃國家糧的正式工人一個月也才能掙10來塊工資，你這修個土房子打算花多少錢？”王大爺被趙潔的‘大手筆’嚇了一跳。顧不上別的，先把趙潔罵了一頓。

“大爺，您說的是哪年的事啊，現在工人一個月怎麼的也能開個五六十塊工資，那些大小夥子在咱們這忙活一天，連頓飯咱也供不上，咋還能虧了人家啊”王端之前特地查過83年的工資情況，所以趙潔說這話說的挺有底氣的。

旁邊的大姐使勁拽趙潔的衣角。“大爺，我這妹子不懂事，咱還是供飯吧！”大姐還是心疼那些錢了，想着要是供飯的話，多少也能給妹子家省點錢。

“王端家的，這些事你還是別管了，工錢我找你當家的商量去”

大爺看出來趙潔不想拖累二柱一家，覺得給點錢也行，要是真像趙潔說的那樣，外面的工資都五六十了，那這倆城裏人應該還是有點錢的，至少蓋個土房子，把日子過起來的錢應該有。

“那行，王端就在那個廢院子呢”趙潔並不在外人面前逞強。王大爺也就下炕穿鞋，打算去找王端。

“哎，大爺，我有點事要找大娘，等有空的時候能叫大娘來一趟嗎？我這腿腳現在不方便，實在是麻煩大娘了。”趙潔趕緊喊住王大爺。

“中，回頭我就叫她來。你這丫頭，客氣啥！”王大爺邊說邊走，年紀已經挺大的了，脾氣還挺急。

等王大爺出了院門，肯定聽不到說話聲以後，大姐開始埋怨趙潔“你說你這丫頭，錢多燒的吧，供個飯有啥大了不起的，就那麼看不起你姐姐啊？”二柱家的並不是特別會說話的人，不知道怎能勸趙潔，只能幹着急。

“姐，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咱兩家以後住的近還要常來往呢，少不了麻煩你們，但咱現在有這個錢，就別虧待了人家，畢竟我們是外來戶，多給點錢，把大傢伙的關係打好點也不是壞事”趙潔說話可比二柱家的厲害多了，三兩下，二柱家的就覺着趙潔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管這事了。

“成，不耽誤你吃飯了，這疙瘩湯都快坨了，你趕緊吃飯吧，我也去爛院子那邊，幫你把以後要種的菜地犁出來”二柱家的說完，就穿鞋下炕出了門，趙潔攔都攔不住。只能一個人對着那超級大碗發獃。

“小姨，我來了，你吃好飯了沒？”過了一會兒，春芽在門口喊。

“趕緊進來吧”趙潔看看碗裏還剩下的大半碗麵疙瘩發愁。實在是吃不下了，但還剩這麼多可咋辦。希望王端沒吃飽，回來可以讓他掃尾。可看這二柱一家的熱情勁，這可能性不大。

“小姨，你不愛吃這個啊？晚上我叫我娘給你做米飯，我做的少，怕做壞了。”春芽以為趙潔吃的少是因為不愛吃，趕緊說道。

“沒事，不是不愛吃，是你娘也給我盛太多了，這哪是一個人能吃完的量啊！”

“這可是純白面的麵疙瘩呢，要是給我，一個人還不夠呢！”

趙潔這才發現自己的粗心。沒想到大姐家的環境已經差到了這個程度。按理說，現在都改革開放了，二柱家還承包了20畝地，不能這麼困難啊。

“春芽，小姨問你，你家到底欠了多少外債啊？”

“欠了可多呢，有300塊呢，還得多給人家不少利息。”春芽沒想太多，就如實回答了。

乎，還好。趙潔還以為欠了多少錢呢。這些錢在83年看上去是不少，但再過兩年也就不算什麼了，而且現在還有他們兩口子在呢，到時候帶着二柱家做點小生意很快就能還上。

“小姨，我給你量量尺寸唄～”

“量我的幹啥，趕緊做你自己的衣裳，小姨也跟你學學。”

“我娘說了，給小姨也做件衣裳，我先給你做！”

“我可不要，小姨衣裳可多呢，給你娘做一件吧，也表表你的孝心。”

“小姨，你真不要嘛？”

“真不要！”

“那我給我娘做咯？”春芽本來就想給自己娘做件衣裳，但娘說給小姨做，她也覺得應該。現在小姨不要，算是兩全其美了。

這邊趙潔行動不便在屋裏獃著，只能跟春芽學學做衣服，打聽打聽一些家長里短的小事，王端那邊可就熱鬧多了。

王端早上出門去找到二柱以後，就一起在爛院子裏轉悠，計算着要搭幾間房。

廚房廁所各一間，主卧一間，客廳也得要一個，萬一要招待啥人的話，客房也得來一間，這就5間房了，按二柱的意思，還得搭豬圈，雞圈，萬一要是打算買個‘大件’的話，也得蓋個棚子啥的。

王端搞了半天才弄明白，二柱說的大件不是車，甚至不是拖拉機，而是牛車。王端很鬱悶啊。他知道他媳婦兒有點輕微潔癖，別說養豬養雞啥的，就是在家放頭牛，趙潔都不能讓。

很婉轉的告訴二柱，他倆以後不打算養雞什麼的，而是打算去附近的鎮子裏做點小生意啥的，家裏有活物放心不下。這樣二柱才放下不提。

吃了春芽送來的早飯，便開始夯土磚了。這可是力氣加上技術活。反正王端在旁邊看了半天，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春生那邊倒是看上去輕省，但和泥巴這事也用不了倆人啊，泥巴和多了，二柱一個人可夯不過來。

光看着人家幹活是幾個意思啊？王端正有點發愁呢，王大爺來了。

一進門，王大爺的大嗓門就喊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