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訓
所以說年輕的雄性就是討厭。
沒錯,討厭。
如果說在高杉沒回來之前和銀時的關係算是你吐槽我我吐槽你的冤家,那麼高杉回來之後,每次雪萊看到銀時心裏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啊?】
雪萊貓到房頂上的時候,系統這樣問:【怎麼怪怪的了。】
銀色的蛇嘆了口氣,原本抬起的腦袋趴在了地上。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真的弱爆了。
高杉那一次牛刀小試的幾個比劃讓她簡直從頭震驚到腳,那毫無拖泥帶水的動作明顯經過千百次淬鍊,帶着殺氣的攻擊讓她每個毛孔都覺得戰慄。在一個小少年面前,身為一個大人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更不用說每天都弔兒郎當,但能替她擋下那一擊的銀時了。
明明還都是小鬼呢。
突然發覺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蓋過這幾個從小就被劍道洗禮的小傢伙,雪萊現在每天對於刷武力值這件事都失去了熱情。儘管系統每天都喋喋不休說她這樣子肯定會在一到新世界就被秒殺,雪萊也連人形都懶得變。
“花子……?”
銀頭毛小少年午飯前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可是怎麼也都沒找到——雪萊屏住呼吸,而銀時皺了皺眉,開始到樹叢里找那條蛇的蹤跡。
“不吃飯會長不高,就像矮杉一樣的喂。”
一邊這麼說一邊注意着動靜,可到最後也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懶散的大叔樣小少年終於皺了眉,眯起眼睛四處看。他像是要出什麼大招在蓄力一樣,但最後被人打斷了。
“銀時。”
長發的男人緩步走來:“在找什麼?”
“花子不見了。”銀時如實回答:“我在想會不會被鴿子叼走。”
“這麼說雪菜會不高興的,銀時。”松陽走過去拍了拍銀時的頭:“我來找吧,銀時先回去吃午飯怎樣。”
小少年好像有點不願意,不過還是聽老師的話,一步步走了出去,只是中間回了一次頭。
“松陽老師,花子最近總是很沒精神的樣子。”死魚眼的視線飄忽不定:“我不太清楚花子怎麼想的,但是松陽老師的話肯定能猜出來吧。”
松陽有點意外:“這種事……我會幫銀時問問看的。”
目送着銀時走了回去,長發男人站在落着一層浮雪的地上,抬頭看着如同被洗刷過的藍天。
“銀時很關心雪菜呢。”
雪萊甩了甩頭髮上的雪花,伸了個懶腰。
“就知道肯定會被松陽發現。”
松陽回過頭,看到銀髮姑娘百無聊賴地坐在屋頂:“雪菜最近很沒精神的樣子。”
對於松陽複述銀時的話,雪萊沒什麼興趣,就點了點頭。
“是因為自己太弱了的原因嗎?”
雪萊的眼皮抽了抽。
這人能不這麼直接嗎?!
“嗯,算是吧。”
雪菜從屋頂跳了下來,落地的一瞬間腳背便是一陣疼痛。蹲在地上緩了一會兒,雪萊抬起頭看着松陽。
“我不是天人,現在的自我定位是條蛇精。”
松陽的嘴角微微揚起。
“是這樣嗎?”
“老實說,身為一條蛇精,”雪萊頓了頓,有點不適應這個新的描述:“我覺得雖然打不過松陽,但是銀時什麼應該隨便就能對付了,但是……”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我還挺難過的。”
這和別的沒有關係,單純是一種自我認知上的否定和糾結。一方面明知道起碼在經驗上這群小屁孩是甩她八百八十八條街的,但是又覺得身為成年人——在變成人的時候,她應該……
“應該比他們做得更好嗎?”
松陽搖搖頭。
“真是個偉大的願望呢。”
Σ(っ°Д°;)っ
原本以為松陽會安慰幾句的銀髮姑娘抬起頭,頗為意外地看着笑意溫和的男人。
“我的學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被雪菜有些看輕了的樣子呢。”
松陽坐在了雪萊平時喜歡窩着的地方,漫不經心地將看了看雪萊隨手拿的佩刀:“在不知道他們曾經受到了多少試煉的情況下,就被認為可以輕易地超越,作為老師,我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所以呢?”
“沒有什麼所以,我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松陽回答道:“只是如果這是雪菜的煩惱,那我就放心了,因為……”
“根本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啊。”
雪萊看着男人用禮貌有加的口吻說著讓她有點炸毛的話,然後慢慢走遠。
混蛋!!!
“所以到底是怎麼了啊。”
銀頭毛小少年抱着木刀,打着哈欠看着將假髮拎出來單練的銀頭毛姑娘:“一副鬧彆扭的樣子。”
坐在他身邊兩三米遠的黑頭毛少年斜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放在了持刀的姑娘身上。
只見她目光平靜如水,凜冽如風,背脊挺直如同院內的雪松,而戰備臨敵的模樣甚至稱得上一句……
“簡直是六親不認的模樣啊。”銀頭毛小少年嘆了口氣:“到底什麼仇什麼怨。”
高杉沒怎麼搭理這位將形容詞口語化日常化的傢伙,只是皺緊眉頭看着主動襲向假髮的姑娘。那木刀在分秒之中直刺向對方要害,只是飄柔少年先她一部,電光火石之間打向了她腳踝!
銀時慘不忍睹地扭過頭。
“啪嘰!”
雪萊正面摔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紅色的眼睛裏淚光閃閃。
“假髮我討厭你!!!”
“誒誒誒我也……”飄柔少年手忙腳亂地把雪萊拉起來:“還有不是假髮是桂!”
“噗。”
扭過頭去的小少年忍不住笑了一聲,在銀髮姑娘扯着飄柔少年的耳朵的吵鬧聲里顯得不那麼明顯。在一旁觀戰很久的黑頭毛少年站起來,臉色不那麼好看地默默走了出去。等到高杉走遠了,銀時才大咧咧地靠在了木門上。
“那麼不要命的打發只適合我而已,花子不要不學好。”
可算放開了假髮的銀髮姑娘沒理他。
“阿銀說得沒錯的。”假髮揉揉耳朵:“把空門全部放出來的話,必須要保證的是沒有別人比自己快。雪菜的話……”
“和你們相比,差得太遠了對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銀時撓撓頭:“松陽老師教習我們的時候每個人都不太一樣,花子的話還是規規矩矩來比較好——其實學假髮和高杉這兩個人都比學我強來着。”
“來路不明的我學野路子不是正相配嗎。”
雪萊抬了抬眼皮:“太正經的話吃不了那個苦。”
銀頭毛小少年怔了下:“你這麼說,倒真是無法反駁了。”
不過雖然銀時這麼講,雪萊倒也注意起了假髮和高杉到底和銀時的區別在哪裏——所謂野路子和正兒八經的武道,雪萊並沒有多少概念,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我真的一點也不好吃的qaq”
秀髮柔順飄逸的小少年抱着木刀抖抖抖地看着雪萊:“雪菜大人請不要吃掉我qaq”
“……啊?”
休息的時候被這樣鄭重其事地拜託有點摸不到頭腦,雪萊像是看白痴一樣看着假髮:“老到墳地里的梗你都拿出來玩簡直罪不容誅啊喂!”
假髮還是一臉懷疑地看着雪萊,並且在當天下午的一對一中堅決拒絕了雪萊“來一發不?”的邀請。找了一會兒也找不到銀時,雪萊鬱悶地嘆了口氣。
“如果眼神不那麼直接的話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雪萊抬起頭,黑髮小少年帶着木刀站在她面前。背着光的小少年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臉,而他也因此面目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帶着一閃而過的流光。
“……啊?”
“假髮膽子小,平時他們總用鬼故事嚇唬他來着。”
高杉將暖爐往雪萊那邊推了推,然後坐在了他身邊:“其他人那麼盯着他看,他也會不好意思,更何況是蛇變得雪姬呢。”
雪萊眨眨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側過頭。
“阿銀呢?”
“不知道。”高杉乾脆利落地回答她,並且反問道:“盯着我看是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誒……”雪萊一點也沒有被發現的愧疚感:“就是想知道所謂的正道和邪道到底有什麼區別,在武道上。”
其實這話說銀時說得不是很好聽,但雪萊覺得銀時應該不是那種在意的人。高杉看了一眼雪萊,清了清嗓子。
“打一場不就知道了。”
“砰。”
雪萊撿起了自己被打飛的木刀,板著臉抱着自己坐在火爐旁,看也不想看一直武力碾壓她的高杉。她甚至開始懷疑高杉來找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出於互幫互助而是想碾壓她得到心靈上的愉悅吧根本!!!
“……生氣了?”
高杉有點摸不清頭腦,伸出手的時候被雪萊一躲,本想摸到雪萊腦袋的手落了空。清瘦的手一頓,又收回了寬大的袖子裏。
“對不……”
“花子?”
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雪萊聽到銀時的腳步,微微抬起頭,然後腦袋上就被砸了一個軟乎乎毛茸茸的東西。
被砸得一道,雪萊感覺頭髮被什麼東西一蹬,長發就纏住了不明物。
“疼疼疼!!!”
最後還是銀時將兔子制住,讓雪萊把自己的頭髮解救了出來。被弄得頭皮疼的銀髮姑娘拿着木刀追了銀頭毛少年半個院子,等到最後累了才表示不追究了。
“所以為什麼這時候才想起來弄只兔子來。”兔子乖乖地窩在了雪萊腿上,不時地輕輕顫抖一下:“山裏有狼你還總往外跑,到時候被吃掉了都不知道。”
“煩死了。”
銀頭毛小少年挖了挖耳朵:“路上看到了就逮了,不是特意出去給花子抓的,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啊,否則阿銀我會很困擾的。”
然後他就被兔子糊了臉。
“要好好珍惜食物啊喂!!!”
“這隻我不吃!!!”
少年無論是清蒸還是紅燒抑或是烤了兔子的提議都被通通駁回,雪萊抱着兔子去松陽面前顯擺,男人看着銀髮紅眼的姑娘和銀毛紅眼的兔子笑笑。
“看到晉助了嗎?”
“啊?”忙着逗兔子的姑娘眨眨眼。
“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