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初見世民
現代的背包不能再用了,要是身穿古裝卻背個現代包,走在大街上,那可真是萬眾矚目。姐妹倆買了兩塊布,把隨身的東西放在裏面,打成兩個包袱背着,重新上路。
徒步可比不得坐車,麻煩很多。怕中午找不到地方吃飯,一般早上要買幾個胡餅帶上。更麻煩的是,不一定能在天黑前找到一個鎮子,一不小心就要露宿荒郊野外。好在她們運氣好,五六天下來,雖沒趕到鎮子,但都能找到人家借宿。古代民風淳樸,莊戶人家心實,借宿還算安全。
只是這一天點子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姐妹倆十分心急,匆匆地趕着路。這時,旁邊的岔路里突然飛奔出一輛馬車,那速度之快,眨眼間已到二人身前,直奔二人而來。子軒嚇得大叫,子儀拉了子軒朝一旁撲倒,才躲過一劫。
車夫本是天黑沒看見她二人,聽見有人大叫,忙拉了韁繩。那馬前蹄揚起,嘶鳴了一聲,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男一女,那男子身材高大,氣宇不凡;他身後的女人,明眸皓齒,衣裙隨風輕擺,別有一種男子的英氣和俊朗。
那一對男女來到姐妹二人面前,男人賠禮道:“在下馬邑郡丞李靖多有得罪,二位姑娘可傷着了?”
“沒有,只是摔了一跤。”子儀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又拉了妹妹站起身來。
此刻的子軒頭腦正飛快地轉着:李靖?他是就是唐朝的大將李靖?那個被後人神話成托塔天王的李靖?那他身後的這一位豈不是紅拂女?
於是,子軒看向他身後道:“這位是……”
“哦,這是拙荊張初塵。”李靖答道。
果然是紅拂女,史上傳聞她叫張初塵。子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位古代的婦女解放先驅。
李靖問:“二位姑娘要去哪裏呀?走夜路很不安全的。”
子軒道:“我們要去晉陽投奔親戚,在路上錢被馬車夫騙了,所以只能步行。”
張初塵走到李靖身邊說:“兩位姑娘家走這麼遠的路,實在不容易。相公,要不我們帶她們一程如何?”
李靖點了點頭。
子儀生怕他反悔,“真的嗎?那太謝謝你們了。”
子軒問道:“李大人這是要去哪裏,帶我們姐妹順路嗎?”
“我是要南下辦差,順路可以帶二位姑娘一程。”李靖答道。
子軒心下已瞭然,他的去處和他要辦的差。於是姐妹倆上了車。
晚上,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一進房間,子軒就關上門,神神秘秘地跟姐姐說:“姐姐,我們遇上的這對夫婦可不是一般人。”
“哦?他們是什麼人?”子儀好奇地問。
子軒小聲說:“那男的是唐朝的一代名將李靖,女的原是隋朝權臣楊素府上的歌女,因看上了李靖,趁夜與他私奔的。”
“哈,行啊,私奔?這麼有才。”子儀笑道。
子軒噓了一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道他們現在要去哪兒嗎?”
子儀瞟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他只說是南下。”
子軒道:“他現在是馬邑郡丞,算是李淵的下屬,但他心裏還是忠於隋朝的。史書記載,李淵暗中招兵買馬引起了李靖的察覺,他是要去告密李淵謀反的。我猜他已經去了大興,沒有引起留守大興的皇孫代王楊侑的重視,現在想南下江都直接找皇帝楊廣。”
子儀想了想,“你不是說他是唐朝的名將,那怎麼會忠於隋朝?”
子軒說:“成為唐朝名將是後來的事,現在他還沒有那個遠見知道李淵最後能成事。”
子儀笑道:“那是,在這個時代,誰還能比我們楊子軒更有‘遠見’呢?”
“哎呀,說正經的。”子軒嚴肅道,“他現在站在李淵的對立面,不能讓他知道咱倆是去找李淵的。你可別說走嘴了。”
“行,知道了。”子儀答道。
一路上,李靖夫婦對姐妹倆非常客氣,也很照顧。只是雙方都不能說去處,只能有的沒的說一些閑話。
與李靖夫婦同行十幾日的光景,來到一個岔路口,李靖說他只能把她們姐妹帶到這裏了。他要往南走,而姐妹倆只要朝向北的那條路,再走個一兩天便可到晉陽了。子軒猜他大概是要取道洛陽,再南下江都,只可惜想來他還不知道此時瓦崗寨的李密已經攻佔了洛口倉,洛陽已烽火連天,他是註定到不了江都的。
告別了李靖夫婦,姐妹倆向北一路走去。得知還有一兩天就能到晉陽了,她們格外開心,腳步也越發輕快了起來。傍晚時分,行到一處樹林,路兩邊樹木蔥籠,此時已是三月末,嫩綠的葉子已經長得不小。寂靜的山林,夕陽透過層層的葉片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灑了一地的碎金子。這般景緻在開發過度的現代是很難看到的,所以子儀、子軒充分地享受着這滿眼的碧綠和清新的空氣。
走着走着,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四下里無人,姐妹倆行色匆匆。突然她們聽見左邊的林子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弄得樹葉沙沙作響,緊接着聽到一聲剛勁而響亮的虎嘯。天哪!她們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此時天色已昏暗,但還是看得清樹林裏正藏着一隻斑斕猛虎!
那虎竟從林子裏走出,踱到路上來,邊走邊看着姐妹倆,似乎在估量着她們好不好吃。姐妹倆無限懷念起現代來,還是開發過度的好,起碼這種兇猛的動物不會跑到大馬路上來。不容她們多想,那虎已低下頭,壓低了身子,這是貓科動物撲食前的標準動作。子儀緊緊地把子軒摟在懷裏,一動也不敢動。只見它一縱而起,向姐妹倆撲來!
“啊!”子儀、子軒大叫,嚇得閉上了眼睛,難道就這麼死在1400年前了?餵了老虎?也太悲催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嗖’的一聲,緊接着是“撲通”的巨響,什麼東西重重地落在身邊。姐妹倆顫抖着睜開眼睛,那老虎已躺在地上,一支箭正中它額頭的“王”字,使它都沒能發出最後的聲音,便一命嗚呼了。好厲害的箭法!
姐妹倆回身望去,只見一匹純色白馬飛奔到面前,前蹄正凌空而起,他的主人也一襲白袍,用力帶住韁繩。原來是一個少年,臉龐如玉雕般稜角分明,漆黑的眼眸,像夜色下的大海,深不見底。那俊逸的劍眉,英挺的鼻,輕抿的薄唇,無一不透着股既深沉又高貴的傲氣。他宛若暗夜中的鷹,盛氣逼人,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氣勢。他飛身下馬,如天神降臨般來到兩姐妹的面前。
“兩位姑娘受驚了,只是這天色已晚,姑娘何以至此。”他清朗的聲音響起。
子儀、子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呆了,老虎……弓箭……帥哥……腦袋明顯已經死機,正在重啟中。那少年見她們沒有反應,又叫了聲“姑娘?”
待“重啟”成功后,兩人緩緩站起,明顯雙腿還有些發軟。
那少年見一個小圓臉、大眼睛的女子來到面前,福了福身,“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高姓大名,我姐妹來日定當答謝。”
那少年答禮道:“在下李世民。”
“啊!李世民!”後面那女子沖將上來,剛才還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抬不起頭來,這會兒跟打了雞血似的,一把抓住前邊的這一位,“子軒,他說他叫李世民!找到他不就等於找到李淵了!……”
子軒急忙捂住姐姐的嘴,緊張地對李世民說:“對不起!我們不是中原人,我姐姐不太懂中原的禮儀。”
說完,子軒的心仍然怦怦跳個不停,他就是李世民!未來的唐太宗!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他,也太突然了!他跟史書上的畫像不太一樣,怎麼會這麼帥?也沒有肚腩?只是那攝人的氣魄毫無二致。哦!對了,那些畫像都是當了皇帝以後畫的,現在他才十八歲,怎麼會有肚腩?
“二位姑娘認識家父?”
子軒從李世民的問話中回過神來,“令尊可是太原留守李大人?”
“正是。”
“令尊大人高名遠揚,我們也只是聽說過。”子軒心虛地編着。
“那又如何知道在下?”李世民繼續問。
是呀,為什麼會知道他?總不能說是史書上看的。李淵此時已是封疆大吏,自然有人知道,可這個時候的李世民還不是“當紅巨星”,他就只是李淵的二公子而已。子軒搜腸刮肚地想大業十三年前李世民可有什麼光輝業績,繼續編道:“聽……聽說兩年前,李大人的二公子獻……獻計雲定興將軍,幫皇上解了‘雁門之圍’,大家都在說二公子真是將門虎子!皇上一定重賞了二公子吧?”編完后,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不敢正眼看他。
“是這樣呀。”李世民淡淡地說。
見他信了,子軒鬆了口氣,幸虧歷史學得好,不然這樣精明的人一定會拆穿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