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十五年5
若夢與周雲升,算得上是熟人。因這十幾年來,若夢到北溝村數次,次次都會認真地看看這個讓他無比惦記的孩子。若是可能,若夢也不願如此涉險……只可惜,太上皇時日不多了,他們必須一試!
“何為天道?”若夢依舊笑眯眯地,上前給周雲升解開繩索,“雲升,你降世,本就不合天道。”
周雲升活動筋骨,展平衣服上的褶皺,依舊笑嘻嘻道,“哦?你且說來聽聽,我哪裏不合天道?”
若夢也不計較他的失禮之處,畢竟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這些,實在無趣,便平靜道,“你的母親,出現在此處,本就不該,她強行生下你,更是不該。”
與家中其他幾人一樣,周雲升的死穴也是娘親,不過他強壓住心中的寒意,笑得越發燦爛了,“胖和尚,我困了,要睡覺!”
若夢年老成精,雲升的變化如何能瞞得住他,於是若夢笑得越發得意了,“來人,將周公子請到禪房歇息。”
說是禪房,實則是護國寺的暗獄。周雲升被人壓着,經過一個個關押秘犯的木籠,走進暗獄最深處。看着木籠內或木然或安然的犯人,周雲升的嘴角越發抿緊,不過笑得卻依舊沒心沒肺。
“孩子,你犯了哪些戒,才被捉來此處?”周雲升旁邊的木籠內,被關的銀須老者見武僧走了,小聲問周雲升道。
周雲升盤腿坐在牢內的稻草上,笑道,“不曉得,您老呢?”
老者垂頭,沮喪道,“殺戒,所以來此贖罪。”
周雲升在老者身上一掃,並未見任何殺戮之氣,心中明了,不再答話。
那老者又問道,“孩子,被怕,護國寺都是得道高僧,待咱們洗清罪孽,便能出去了。孩子,你是哪裏人,父母是做什麼的?”
周雲升閉目養神,平靜道,“這位老爺爺,你來贖罪,這樣可不成。”
“為何?”老者頗有趣味地問道。
周雲升嘴角勾起,“贖了殺罪,再犯妄語。”
老者無語,覺得自己在試探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得住口。
是夜,無月,星稀。白天剛被關押的周雲升被人從牢中帶出來,便引起周圍幾個犯人的不滿,“他今天才被帶來,怎麼這麼快就能輪到他去贖罪了?師傅,我都來了一個月了!”
光頭受戒的武僧慈眉善目地雙手合十,“佛祖慈悲,這位小施主罪孽深重,為度他早脫苦海,才如此安排。”
牢中犯人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在火光下猙獰地看着周雲升,罵罵咧咧道,“他一個小屁孩,能有多大錯?老子身上,有幾十條任命呢!快點度化老子,老子想早點回家,奶奶的,再在你們這裏住下去,老子嘴裏都淡出鳥了!”
旁邊幾個犯人也開始抱怨,武僧只微笑安慰,轉身帶着周雲升出牢房,七拐八折地進了一座小禪院。
周雲升看着路兩旁密密麻麻的執棍僧,心中不由得驚訝,原來,護國寺已經淪落至斯了!
入禪房,周雲升挑挑眉,撲面而來地濃重怨氣死氣,讓他覺得不舒服。
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的若夢見此,得意笑了,“周施主,老衲這裏,如何?”
寬敞的大廳內,正中是一丈見方的水池,定是直通幽冥的;四周八根凝魂柱,其上刻着梵文,其下有凝魂珠,血引入幽冥池。周雲升掃過,冷笑道,“若夢,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身為護國寺主持,竟如此殘害蒼生,天理難容!”
“哈哈~~”若夢大笑,內力震動凝魂柱嗡嗡作響,幽冥池水無風起波,陰森詭異,“大慈大悲,豈是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兒能懂的。”
周雲升不再多言,擺擺手,無所謂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快點,小爺我餓了!”
剝去慈悲外皮的若夢面容扭曲有幸奮,一擺手,兩個武僧上前,將周雲升壓到凝魂柱的陣眼中,讓他盤膝做好,點了他的穴位定住。
隨後,若夢脫去僧袍,露出用硃砂畫滿咒文的肥胖的大肚子,活脫一個邪僧!
周雲升看着他搞笑的模樣,哈哈大笑,“若夢,你該減肥了啊!你那大肚子,都拖到地上了啊!哈哈~~”
他這一笑,廳內凝重的氣氛頓時被破壞的無影無蹤,若夢惱羞成怒地大吼道,“你給我閉嘴!”
“哈哈~~小爺偏不閉嘴,你能奈我何?”不止如此,周雲升還向著若夢做了個大大的鬼臉,氣得若夢差點吐血!
偏生的,移魂之法,不能點他啞穴!
若夢深吸一口氣,命自己冷靜下來,高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周施主,我勸你還是安生帶着,免得待會兒受苦。雖說此法源自雲門的俗世分支梅縣藍家,但你如此也不過是無謂掙扎罷了。”
周雲升翻翻白眼,不與若夢一般見識,無聊地看着他耍寶。
若夢先在幽冥池內滴入幾滴黑液,然後念起招魂咒,眼見着,平靜的幽冥池水開始波動,翻滾,周雲升好奇地看着,眼底露出詫異之色。
若夢大喜,“把人押進來!”
兩個武僧,壓着一個白髮如雪的老者進來,此人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周雲升皺起眉頭,一看便知此人乃失血過多,損了根基,怕事不久與世了。
“放血!”若夢平靜道。
兩個武僧熟練地拉起老者蒼白的胳膊,取鋒利的匕首劃開,鮮血一滴滴落入黑池中,老者木然看着,似是覺不到疼痛。
池水喝了老者的血,翻滾更快,若夢見了缺不滿意,“果然不夠,換人!”
老者聞言,雙目欲裂,“若夢,爾敢!”
若夢冷笑,又兩個武僧壓了一個年近二十的俊美青年進來,周雲升見到這青年,皺起眉頭,此人他認得,乃是藍家家主藍俊辰的兒子,藍連初。他曾與藍俊辰幾次道北溝村拜見兩位先生,沒少給自己磕頭。
藍連初氣憤掙扎間看到森然翻滾的黑水驚駭不已,又見池邊的白髮老者,驚喜地喊道,“六叔祖,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六叔祖,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