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墜樓
“你說什麼?”太子陰狠的看着張小蔓。
她目光直視他的眼睛:“你那麼可憐,你父皇知道嗎?”
他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下子躍到張小蔓跟前,一字一頓兇狠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當初你父皇設計讓齊家家破人亡,讓端王爺與齊家反目成仇,讓戚家逐漸衰落,這些你都知道我就不說了,你以為現在為什麼皇上一定要齊子昀死,只是因為當年的破事嗎?”她搖了搖頭,一臉可憐的望着太子,“你真是太天真了,如果皇上對皇帝的位置已經痴狂到這種地步,今天齊子昀和端王爺都消失了,下一個會是誰?”
太子向後踉蹌一步,“不……”
“我以為你至少是可以配當做齊子昀的敵人的,不過現在看來……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先解決一下自己的事情?如果皇上做了你說的這些事情,我敢保證你立刻也不會好過,還是照顧好自己吧。”說完,張小蔓轉身就走。
太子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被張小蔓的幾句話震驚到說不了任何反駁話語的地步。他很想大聲的告訴張小蔓,她說的都是錯的,都是不對的,只有他心裏的想法才是最準確的,但是張小蔓已經去做她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那麼他又該做什麼?什麼事才是他值得去做又應該去做的?
說起來好笑,作為一國太子,前面幾十年他都在裝的溫文爾雅一臉無害,說穿了不過是想保住自己又保住自己的位置,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揭開,原來他的假裝不是所有人都被瞞了過去。不只是張小蔓知道,一定有更多的人看穿他的目的,他們可憐他,所有都沒有揭穿他,讓他在自己的世界又可憐又虛假的一直會活到很久之後又能怎麼樣?
太子驀地抬頭,突然第一次覺得他應該為自己做一件事情,不管是正確的或者是失敗的。至少那是他唯一一次可能會為自己做的事情了。
張小蔓在奔跑。她明白太子雖然理智已經不存在,但是說的話卻是真的。齊子昀與端王爺在望月樓頂樓,那裏一定被皇上事先已經埋伏好了。只等着他們上去,了了私仇後面就是世仇。她不能讓皇上達到目的,即便她不認識皇上,連一面也沒有見過。光是很多的事情都能證明,皇上不會是小白兔。只會是大灰狼。所有人在猜測在懷疑在行動的時候,只有皇上靜待不動,等到他們自己互相廝殺,完了之後皇上坐收漁翁之利。打的好主意啊。
可是宮門她都出不去,被禁衛軍給攔了下來。張小蔓看着眼前絕對不會通情達理的士兵,她立刻打消了說情的想法。腦袋一轉,剛想要假傳聖旨。沒想到太子跟隨她已經趕上來了。看着一臉殺氣的太子,張小蔓心都涼了半截。
“放她走。”太子冷冷的看着眼前貌似恭敬的人,這些人都不是對他恭敬,而是對皇上恭敬,所以他頭上戴着太子的頭銜,可以行個方便而已。越想越是心下不甘,臉上的怒氣更加明顯,喝道:“孤說了,放下武器,讓她過去,難道都耳朵聾了!還是想行刺?”
嘩啦啦,所有人低頭惶恐的丟下兵器,跪在地上直呼:“太子饒命!”
在太子的有生之年,沒人見過發火的太子,所以一旦平日不顯露山水的人突然露出一手,絕對會震顫所有的人。還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第一聲沒反應過來,下一刻連問都不敢問就紛紛聽命。
這才是太子想要的結果,不管是對還是錯,上位者想要的一定首先是服從,否則就是叛逆。
“你走吧,希望你還來得及。”太子退後給張小蔓讓路,在張小蔓疑惑看過來的時候,嘲笑的說道:“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回來了,齊家只要沒有斷子絕孫,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當年的事情留下禍患,到現在一直是父皇的心頭病,你們送上門來他又怎麼可能再次放過。呵,我也只能告訴你們這些,說到底可能我的結局不會比你們任何人好,走吧,都離開吧。”
太子揮了揮手,張小蔓壓下心裏的詫異,不敢置信,“你真的肯放過我?”原本她以為她今天走不出這道宮門,沒想到現在事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不但怎麼來怎麼好端端的出去,還能讓太子親自相送,這是怎樣一種待遇。也只有張小蔓才知道,其實太子是暫時被她迷惑了,所以心裏激憤才會一反常態,等他反應過來,張小蔓可就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多謝了。今日一別,此生不會再見,不管以前以後你人怎麼樣,希望日後你能做一個明君。照顧自己,不用送別。”匆匆說完最後的對話,張小蔓提着裙擺快速的消失在宮門前。
太子看着靜悄悄的廣闊大道,很久之後輕輕的笑了。這種感覺像是他第一次見到張小蔓的時候,那時候他只覺得張小蔓是白茫茫的天地間突然蹦出來的精靈,尤其是一雙眼睛特別讓人能夠放鬆。乾淨,純澈,無垢,之所以每個人都會喜歡她,是因為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一個沒有野心的人無所求的站在你對面,即便是偽裝到極致的太子,那時候也忘記了需要隱藏,甚至那天那時那刻,是他第一次感到溫暖。
基於太子,能夠讓他放下一切,那便是溫暖。
望月樓是京城最高的樓,一句“手可摘星辰”就體現瞭望月樓的名不虛傳。張小蔓來到望月樓的時候,整個閣樓已經被官兵包圍。她遠遠就看見閣樓下面被眾人圍起來的空地上有兩具屍體,儘管心下已經有了準備,當時她還是腦子轟鳴一下,幾乎想要倒下。強制讓自己鎮定,張小蔓瘋狂的扒開圍着的人,擠到前面觀察兩具屍體。耳朵里周圍目睹了一切的人嘰嘰喳喳的說著整個經過。什麼“齊將軍”什麼“端王爺”什麼“穿着明黃-色衣服的皇帝”。她通通聽不見,現在只要她一旦確認地上有一具屍體是齊子昀的,那麼她不保證她立刻就會做出什麼事情。
到最後張小蔓也沒有告訴齊子昀,她最後的救命稻草是——她一定死了,又能回到以前的時代,她的故鄉。不過現在也不需要了,因為她想說他也聽不到了。張小蔓看見齊子昀穿了很多天的衣服。那一枚代表着齊家身份的玉佩。她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可是現在都正好讓她看見,並且已經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人的一生總是與無數的來不及並肩。好像人活着就是為了趕着去死。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張小蔓有很多的來不及,最後都被她放棄,現在也來不及了。而她的放棄最好的結果就是轉身離開,不看一眼。
一邊流淚一邊抽泣的張小蔓順着大街往前走。遠遠的熟悉的人一個一個出現在眼前,包括張小蔓並不喜歡的九姑,現在都急急忙忙的圍着她打轉。張小蔓還以為這些都是出現在幻覺里,只要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可是她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看過去還是那麼多人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張小蔓看向戚濟民,他腦門上全部都是汗水。一顆一顆的往下滴。
看看天再看看他,她獃滯了幾秒。怔忪的問道:“你很熱嗎?那麼多汗水。”
所有人的動作一停,隨後都看向戚濟民。戚濟民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哽咽的說道:“是啊,大哥很熱,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怎麼哭了?”張小蔓疑惑的看着戚濟民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的痕迹流滿全臉,伸手給他擦了擦汗,“快回去吧,時間長了會曬出病。”
戚濟民緊緊握着張小蔓冰冷的一雙手,忐忑的問道:“你呢?”
“我?”張小蔓指了指鼻子,歪了歪頭。她思考一陣,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問題那麼難,她好像找不到答案。後面緊跟着的九姑露出了一個頭,張小蔓看見了,急忙走過去急切的問道:“孩子們呢?你把他們丟在哪裏了?”
九姑一怔,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花爺爺,語氣溫柔的哄道:“他們都很乖,都在家裏等你回去呢,你去看看他們還不好?”
張小蔓搖頭:“不,我要去找齊子昀,對,我要去找他的,怎麼會找到了你們?”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後退,突然轉身就開始狂奔。
像她這樣只是折磨自己撒腿在烈陽下奔跑,根本難不倒眾人,花爺爺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張小蔓身後,一記手刀坎在她的後頸,她軟軟的倒下,戚濟民趕緊過來將她抱在懷裏,似哭似笑,“她這個樣子,光是看着就讓人難受,接下來要怎麼辦?”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向了花爺爺,只有他是在所有人都慌亂的時候,還能做出正確選擇的人。
花爺爺沉吟,道:“先回去再說。”
精神疲憊外加身體疲勞的所有人點頭,心思沉重的回到齊府。
張小蔓並沒有一直沉睡,她很快就醒了過來,並且該吃飯該睡覺都很好的執行。沒有一個人覺得張小蔓是不對勁的,戚濟民光是看着張小蔓的眼睛就不忍心,在一次晚上之後,沒忍住開口問她:“你難過嗎?”
張小蔓抬頭看着戚濟民,可能他眼裏的擔心過於明顯,本來張小蔓依舊不打算說話的,但是被那雙包容的愛憐的眼睛注視,即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心傷害他。她筆直的眼光看着他,戚濟民招架不住,正想轉移視線,張小蔓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不難過。”
“為什麼?齊子昀死了,你心裏沒有很難過?”之前也有一次類似的情況,張小蔓在沒有見到齊子昀屍體的情況下,一夜白頭,狀似瘋癲。這次的情況豈止屍體都擺在她的眼前,所有的事實都說明齊子昀已經死了,難不成張小蔓受的刺激太大,反而還沒醒悟?戚濟民只要想到此時張小蔓的平靜只是她自己騙自己,就有一種心跳都要停止的疼痛。
“我沒有難過。”張小蔓表明她現在的心情,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躲在一邊的花爺爺,堅定的說道:“並且我還想說,齊子昀並沒有死,你們都知道的,不是嗎?”
果然是這樣,她一直在欺騙着自己。戚濟民心口一陣一陣的悸動,他想要大聲告訴她事實,又怕讓她承受不了導致崩潰。他苦澀的笑了笑,看着她露出勉強的神情,附和的說道:“是啊,齊將軍還沒有死,我們都知道。那你不要傷心,一定要保重自己,等齊將軍回來找你。”
花爺爺眉頭皺了皺,不贊成的看向戚濟民。可是戚濟民先一步轉身對他搖了搖頭,嘴唇顫動。花爺爺眉頭蹙起更深,看着他的情況並不比張小蔓要好,很多的話藏在嗓子裏只能咽下去。他也說不出口,如果連戚濟民都想用假象包庇張小蔓被欺騙,任何人的感情都沒有戚濟民對張小蔓的感情深,他們並沒有資格掠過戚濟民向張小蔓闡明一切,傷害的可能就會是兩個人。戚濟民的情緒在遇見張小蔓的時候,喜怒哀樂一直圍繞張小蔓,她的喜是他的喜,她的悲是他的悲,如果她的傷口被撕裂,他的疼痛會比她厲害幾倍,兩個人的安寧是因為閉上雙眼,何必讓他們睜開眼睛。
張小蔓低着頭認真的一口飯一口菜,在齊子昀回來之前,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過不知道她還能不能等到他回來。
想來九姑是想用孩子讓張小蔓堅強,因此氣氛一時非常安靜的時候,張小蔓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小孩子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張小蔓平靜的面龐下面,雙手抖了一下,很快她又克制着繼續進食,規律的不急不緩的慢慢的咀嚼,吞咽。(未完待續)重生種田之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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