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前昔
張小蔓給二老買了一座宅子,讓人送二老走之後,一個人安靜了很久。所有事情處理完又過了七天,他們卻還是不急不躁,屯兵在邊境不動身。
月底的時候,張小蔓陪同齊子昀偷襲了穆國-軍隊一次,得勝歸來的時候,只半個月不見的張大福一臉死灰的面見張小蔓,甫一見面便噗通跪了下去,泣不成聲。張小蔓協同張大福回家,祭拜了李月嬋,本就沒多少眼淚的她更是哭也哭不出來,身上再沒幾兩肉被齊子昀接走,生了一場大病,身子越加不好了。
“娘,娘……”晚間張小蔓做夢,前世今生的很多面孔交集在一起,最後都化成了李月嬋那張模糊卻又熟悉的容顏,張小蔓大叫一聲睜開眼睛,齊子昀已經醒來,一邊低頭查看她的情況,一邊叫着她的名字擦拭她臉上的汗水,張小蔓抓着他的雙手抱在胸前,一遍一遍低低的訴說:“齊子昀,齊子昀……我娘不在了,她不在了……”
“我知道。”齊子昀吻着她的額頭,“不要哭,還有我陪在你身邊,不哭啊……”
他溫柔的撫摸她兩邊的白髮,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的安撫她受傷的心,總算把她哄睡着的時候,夜已經過半。再睡下去他也睡不着,坐起身打算去書房看書,他一動她就醒了,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要去哪?”
“乖乖再睡一會兒,我去書房看會兒書。”齊子昀珍惜的看着她的面孔。
張小蔓沙啞的說道:“我想喝茶。”
“好。”齊子昀答應一聲。下床親自給她沏茶,半路想了想又加了點參茶進去,摸着已經溫熱的茶水,端到床前給她飲用。張小蔓喝了一口,看見齊子昀眼睛下面烏黑一片,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於是手上一抬,將茶水轉送到他嘴邊,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水,將茶杯放下。他沒有回去書房。她也沒有繼續睡覺,兩人抱着躺在床上靜靜的想心事。
張小蔓過一會兒便會叫一下他的名字,齊子昀都會溫柔的在她耳邊應諾,到後來張小蔓終於又睡著了。齊子昀看着她卻依舊睡不着。
第二天。張小蔓很意外收到了九姑的來信。不知道九姑哪裏來的勇氣給她寫信,張小蔓本來已經拆開了信,想了想卻找到了齊子昀。將信紙交給他,她一眼也沒看,不管上面說了什麼,她即便看到齊子昀皺了眉頭,依舊狠下心什麼也不關心。
齊子昀看出張小蔓的決心,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孩子生病了,這幾日一直發高燒,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說實話,對於三個孩子兩人基本都沒有盡到本分,不管是作為親爹還是親娘,張小蔓和齊子昀已經虧欠孩子太多了,再加上現在是最小的兩個孩子生病,雙生子,一個不小心就是兩條人命,可是張小蔓只是低下頭,抬起來時依舊說道:“讓我大哥拿主意吧,我們……”
後面的話不管她有多冷血,還是沒辦法說出口。
又過了幾天,換做了戚濟民來信,孩子已經好轉了,讓他們不要擔心,好好的照顧自己。張小蔓整個人像是闖了一趟鬼門關,聽到消息之後躺在床上昏睡過去,足足睡了兩天才清醒,日日夜夜的念經像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禱告,總算沒讓她最後的希望也逝去。
齊子昀給張小蔓找了一個大夫看了一下身體,找來的大夫也算是鼎鼎有名,卻只是搖搖頭,沉重的說道:“這是心病,鬱氣鬱結於心,還是要心藥來治啊。我給她開一個溫養的方子,好不好就要看人能不能挺過去了。”
老大夫說的那麼嚴重,即便齊子昀心裏有譜,還是被嚇到了,之後幾天總是擔心張小蔓睡下去就醒不來,他反反覆復想着大夫的話,的確是她心事太重了,而解決的辦法不能只依靠她一個人,還要讓她不要胡思亂想,打發一些事情讓她做,分散一下心事才有利於身體變好。第二天齊子昀帶着張小蔓前往穆國勘測地形,張小蔓看起來精神很多,這樣又過了小半個月,再喚來之前的大夫,大夫給張小蔓把脈,隨即詫異道:“脈象倒是沒有大問題,只是……”
“什麼?”齊子昀聽到大夫話裏有話,對下面的人示意照顧好夫人,與大夫一起出門。
“夫人的脈象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變化有些太快了,前幾日我查看着還像是個小姑娘,怎麼才這麼短的日子就像……”大夫看一眼臉色黑沉的齊子昀,吐出實話,“夫人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其他的怪病,老夫這裏什麼也查探不到,但是夫人蒼老的速度過於驚人,老夫一生見多識廣,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癥狀,將軍還要早些準備啊。”
準備?準備什麼?難道女人老了一點就成了不治之症?齊子昀有些生氣,給足了銀兩病告誡大夫不要出去亂說,陰着臉回到床邊,他看着明顯一日不日一日的張小蔓,還有她眼角莫名其妙出現的皺紋,這種變化的速度即便是他也感到吃驚,更何況是就事論事的老大夫。顯然是他整日陪伴在她的身邊沒怎麼注意,要不然那麼大的變化不可能等到今天他才恍然察覺。
齊子昀撫摸着張小蔓眼角的皺紋,這半天來來去去的折騰也不見她醒來,要是以往,憑藉她的警覺心,她早就張開眼睛了,哪像現在睡得這麼死。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即寫信給花爺爺,等待回信的過程中,齊子昀心裏一直不能平靜。
花爺爺的回信很快,伴隨着回信一起來的還有一顆還魂丹,花爺爺大致說了一下他的想法,雖然只是花爺爺的猜想。但是齊子昀看完信之後還是不敢置信,陰沉的臉很久不說話。按照花爺爺的說法,張小蔓這是到了大限,可能有的事情錯過了,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她白撿了十幾年年輕的身體,現在錯過了回去的時間,那麼,在原來的她的家鄉,她身體的年齡是多少歲。這邊可能也會慢慢變化到那個歲數的生理。而這些只是開始,在慢慢變化的時候,可能還會衍生其他的身體結構變化,這些都不好說。都要看情況的好壞。
信紙最後。花爺爺讓齊子昀帶着張小蔓儘快趕回去。齊子昀沒有立即做決定,他現在已經不是完全信任花爺爺了,既然事情到了花爺爺手裏不能妥善解決。還不如他嘗試着慢慢解決。
張小蔓發現最近齊子昀對她非常好,本來不善言辭的他最近經常想要與她交談,說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廢話,張小蔓整個人摸不着頭腦,但是她也不能拒絕齊子昀的熱情,兩人一天的談話變成了身體大考驗。
齊子昀經常詢問張小蔓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哪裏覺得疼痛,有沒有精神錯亂,做夢還會不會常常是噩夢……張小蔓開始還覺得很新奇,配合著齊子昀玩玩倒是還好,如果每日都要上演無數次這樣的對話,她還是吃不消,便鼓勵齊子昀多花些心思在打仗上面,不要兒女情長了,弄得齊子昀哭笑不得,日子久了,倒是也放下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他會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四月底,穆國那邊傳言說找到公主的遺體了,張小蔓與齊子昀明明知道可能是個陷阱,可為了張小蔓心安,他們還是潛入了穆國,在看到一具渾身腐爛的屍體之後,張小蔓一眼認出那就是公主,轉身捂着嘴跑了出去。她手腕上新婚之日齊子旻隨手插在她頭上的玉簪,別人不知道,張小蔓卻知道公主時時刻刻都是帶着的,且說過若是有一日死了,她就把這隻玉簪帶到地下,做一個陪伴……昔日銀鈴辦的笑聲依稀還在耳畔,今日佳人早已面目全非,張小蔓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撫着胸口嘔吐不止,像是要把腸子都吐出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在意公主,兩人的相交在一般人看來只是泛泛之交,而張小蔓從始至終都覺得公主能幸福美滿,見到公主的第一眼她就是這樣想的,哪想到最後落得這般田地。
彷彿相識了很久的好友離開,張小蔓心裏空空的,不是難過傷心,就是有點緬懷,並且總感覺有一種很熟悉的錯亂,她似乎並不是在這個朝代第一次見到公主,那麼……
齊子旻的到來並不是毫無預感的,張小蔓回來見到齊子旻的第一眼,除開他們之間所有的恩恩怨怨,她看着並不是沉穩老練的齊子旻,突然感到一股悲涼,在齊子旻與公主之間,不管兩人盡了多大的努力,終究他們還是錯過了。
公主出殯當日,蒙面黑衣人盜走公主遺體,除開穆國的議論紛紛,大曆朝這邊也傳來一些瘋言瘋語,張小蔓只是聽着沒有表態,齊子昀也悠閑的過了一段日子,因為公主的事情兩國暫且休戰,還算穆國的皇帝專心喜愛他的小公主吧,要不然光是利用公主設計,相信自有人願意自投羅網。
晚了一天再見到齊子旻,張小蔓本來不想說話,但齊子旻固執的守在齊子昀與她的身邊,一整天不吃飯不喝水不離開,張小蔓走走停停總會發現齊子旻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休息的時候張小蔓躺在齊子昀懷裏,不禁苦惱的說道:“你說二弟想幹什麼?不會是要我給公主陪葬吧?”
齊子昀眼神一暗,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不會,他不能,也不敢。”
聽他這麼說張小蔓就放下了心,可接連兩日都是這樣,總歸心有不忍,張小蔓當著齊子昀的面對齊子旻說道:“你這樣守在這裏有什麼用呢,好好的活下去才是要緊的,我也看出來你不是想對我不利,那我也對你說一句心裏話吧,如果公主還能看見,她一定希望你每天都開心的活下去,做一個全新的齊二爺,你折磨自己她知道了比任何人都要為你心痛,你能明白嗎?”
齊子旻奇怪的看了張小蔓兩眼,終於還是有了動作,乖乖的站起來離開,最後消失不見之際突然轉身對着齊子昀磕了三個頭,着實把張小蔓嚇了一跳,還好她躲得快,否則要是她也受了齊子旻三個跪地磕頭,她不折壽才是怪事哩,所以齊子旻因為公主的事情人都不正常了,以前誰說他會對大哥大嫂妥協,打死他自己都沒人會相信吧。
這事之後張小蔓居然沒有很難過,可能是覺得公主也算求仁得仁了,齊子旻現在心裏一定有她,公主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張小蔓為公主感到高興。不過如果穆國與大曆朝的戰爭也能化干戈為玉帛,那就更好了,都是親家何必又動刀子又動手,顏面也不好看啊。這都是她的妄想。
不過可能張小蔓整日念叨也起到一點作用,沒想到公主的事情完結之後,穆國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如果他們沒有主動攻擊,按照張小蔓的想法她也不會主動出擊,這麼一耽誤,把花爺爺耽誤來了,張小蔓一見到花爺爺心裏有了膈應,勉強假笑一下立即遁了,留下齊子昀心事重重面對來者不善的國師。
花爺爺舊病還未痊癒,身體一直不舒服,面對齊子昀也一直咳嗽,齊子昀見着不忍心,居然屈尊降貴親自給花爺爺沏了一杯參茶。花爺爺感動之餘感慨不已,“沒想到這種地步你還願意孝敬我,倒是有心了。”
齊子昀一點不客氣的說道,“這是給小蔓喝了剩下的,看您不嫌棄就給您倒一杯,順手而已。”
花爺爺笑笑,心裏對自己說著話不好聽沒關係當做沒聽到,手裏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忍着咳嗽也沒喝一口茶,即刻道明來意,“我是為了丫頭的事情而來,你發現什麼都必須全部告訴我,總歸我現在能做的也不多了,能幫一下她也算是對你們的補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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