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馳援軍隅里（二）
朝鮮這一年，暴雪成災，五十年一遇的雪災在11月份就一直斷斷續續地在朝鮮各地降下多場暴風雪，朝鮮北部地區更是寒流肆虐，白有太陽的時候氣溫是零下十多度，而一到了晚上，氣溫就急劇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這對戰場上作戰的各**隊，都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從黃昏時候，尖刀連就隨着加強團的大部隊跋涉在北韓特有的清川江以北的群山地形之中，志願軍向來大路不走專走山路，再加上積雪滿布，又是夜間行軍，其行軍的速度可想而知。
“班長，你說我們要趕到軍隅里，要花多少天的時間。”二班的戰士中，原來就數溫家裕最喜歡什麼事都向李嘯天詢問，現在又多了個呂靖。
“早着呢，按照這樣的速度一晚上能走三十里至四十里地已經很好了。”李嘯天緊了緊背包的帶子，沒有多加思考地就回答了呂靖的問話。
入朝參戰以來，這夜間趕路已經不是頭一回的事了，一般志願軍是利用夜間連續行軍八至十個小時，中途略為休息一下。此時野外的山路特別難行，平均一個小時能前進三、四里路，已經是很樂觀的估計。
“四十里地，也就是二十公里，這一小時我們才走兩公里不到。”呂靖聽了班長的回答后，一邊在山路上行走一邊自言自語地換算着，他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是個剛從北大畢業出來就應徵入伍的大學生，可算得上是部隊裏少見的稀罕動物。
“呂靖，你的槍法在新兵連時練得怎樣？”摸黑趕路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再加上這次二班的任務是殿後保護後勤人員，其中包括一些輕傷員，所以二班行進的速度更加緩慢，遇上前面道路堵塞，等待開路的班排疏通道路時就要停下來等待，他們經常是走走停停，李嘯天就想辦法讓大家保持保持清醒，夜間嚴寒的野外一停下來人就想睡覺，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槍法還可以，能打個優秀吧。”呂靖是個好強的人，他是知識分子出身而不是農民出身，解放前家裏是做生意的，從小沒受過多少苦，他的體能相對於班裏的其他人來說要差一些，不過他心中有新中國知識分子的那種追求理想的狂熱，一直咬緊牙關摸黑在冰天雪地中行軍。
“能打個優秀，你就滿足了？”李嘯天聽了呂靖的回答，只是輕輕地一笑，“在連隊裏槍法打優秀的一抓一大把，你有沒有想過要做個神槍手？”
“當然想，班長你能教我嗎？”下連隊后，連續兩天新兵集訓，然後又是連夜行軍，說不累那是假的，這走走停停之間，呂靖累得都快打瞌睡了，聽了李嘯天的說話后，立即來了精神。
“你知不知到，這神槍手與槍法優秀的最大區別在哪裏嗎？”李嘯天見自己的說話引起了對方的興趣，也就不緊不慢地說著。
“區別在那裏，不都是拿起槍能打嗎？”李嘯天的說話不僅呂靖有興趣，其他幾個新兵也有興趣，在旁邊的韓磊也出口詢問。
“普通的槍法優秀，是在靶場上的，神槍手，是在戰場上的。”李嘯天又拿出了他說書的那一套口才，一邊走一邊給班裏的新兵上射擊課。
“戰場上的神槍手，最基本的一個標準就是，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迅速開槍，槍響必殺敵。”李嘯天的說話想磁石一樣吸引着大家，新兵們因疲勞而產生的睡意不知不覺中就消除了。
“在步兵中，神槍手又分為兩類，一類是使用專門的狙擊步槍，還懂得化妝隱蔽，擅長遠距離射殺敵人。以前我們二班副現在的一班長劉源浩就是這種神槍手。”李嘯天說到這裏的時候，前面堵塞的道路被開路的班排清理好了，李嘯天揮揮手帶着班裏的人跟隨連隊繼續前進。
“那另外一類神槍手呢？”呂靖被班長的說話提起了好奇心，發了走幾步追上李嘯天詢問。
“另外一種神槍手，並不需要特殊的槍械，拿起任何槍支，都能在錯綜複雜的情況下舉槍就射，開槍必定打中敵人。”李嘯天拍了拍自己肩頭上挎着的新得來的美製湯姆森衝鋒槍和M1卡賓槍，原來他用開的蘇聯**莎衝鋒槍子彈打完後上繳了，為了減輕行進時的負擔，三八式步槍也沒再使用。
“這種神槍手，射擊的時候甚至不需要瞄準，往往是抬手就射。”李嘯天嘴裏說著，忽然從身上拔出左輪手槍，作了個行進中拔槍射擊的動作。
“這麼說，班長你就是第二種神槍手。”聽了李嘯天說了幾句，又看了班長的示範動作，呂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說。
“這句話我可沒說過，戰場之上成功殺敵才是硬道理。”李嘯天把手槍迅速收回腰間的槍套中，擺擺手認真地說到：“神槍手不是靠平時訓練出來的，而是在戰場上用敵人的生命鑄就的。”
“真正的神槍手，是在戰場上消滅敵人的人，而不是被敵人消滅的人。”李嘯天這句話絕對不是廢話，很多人在平時的訓練中槍法都打得很准，但往往上了戰場參加戰鬥后，槍法就難以發揮出水平，在戰鬥中被敵人所消滅。
“神槍手是用敵人的生命鑄就的。”呂靖低聲重複着李嘯天所說的話，這句話成了日後他戰鬥的座右銘。
“神槍手那個不想當，這基本工還是要練好的。”大道理說完后，李嘯天就開始教一些實際的東西，“誰想當神槍手，就自覺地端着槍，保持着站姿據槍動作來行軍，再在槍口下掛個手榴彈。”
“班長，你這行軍的要求不是故意戲弄新兵的吧。”在班裏聽了李嘯天關於神槍手的言論的人，並不只是幾個新兵，幾個老兵們也按照李嘯天教的方法，邊行軍邊據槍，溫家裕練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正常行軍已經不容易，還要在槍口下掉個手榴彈舉着來走，這絕對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革命靠自覺，我又沒用槍指着你來練。”李嘯天不理會老兵們的反應，其實他也不會硬性要求新兵們這樣做，這種在戰場上練神槍手的方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合適的。
二班中除了李嘯天外，八個士兵都嘗試了李嘯天說的那樣，舉着槍行軍。如果是在平地站着，槍口下掛個手榴彈來舉槍，難道並不大。但在野外翻山越嶺行軍中這麼練，難道就大得難以想像。手榴彈掛在槍口下不僅增加了槍的重量，行走時手榴彈搖搖晃晃，要想保持正確的據槍姿勢就必須付出額外的力量。而且雙手據着槍行軍，對身體的整體平衡要求也很高，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願意練的就練，不願意練的李嘯天也沒有督着班裏的兵練。
“王朝、呂靖，你們兩人的毅力值得誇獎。”班裏的幾個兵中，一直堅持着按照李嘯天說的話去做的，到後來就只有王朝和呂靖兩人。李嘯天早就看出呂靖是個好強的人，對於他能堅持下來並不覺得奇怪，但老兵中王朝也能堅持下來就讓李嘯天多少有些意外。
“我也想成為神槍手，班長你能多教我一些東西嗎？”王朝平時是個話不多的人，他是同溫家裕李蔭青同一期的兵，入朝參戰的這些日子裏，戰鬥中的表現一直不出色，幾場戰鬥打下來，身上沒有一點傷，但也沒殺過一個敵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混日子的。
“好，人貴在有上進心！只要天天向上，總能夠出人頭地，建功立業。”身為班長，李嘯天平時都會多加留意自己班裏的兵，了解他們的長處和短處，知人善用才能充分發揮各個士兵的戰鬥力。
王朝是個沉實的人，人略為有些笨，又有幾分膽小，不過很會保護自己，在戰場上善於隱蔽，雖然王朝被李嘯天分作衝鋒手，但在多次戰鬥后沒有受任何傷，這就證明了他比人要更謹慎。因為他沒有射殺過敵人，連嘉獎也沒撈到，成了二班的老兵中唯一沒有立功受獎的士兵。尖刀連在倉庫休整的幾天裏，李嘯天沒少做王朝的思想工作。
“現在你們兩個把槍口下掛着的手榴彈拿掉。”李嘯天從隨身挎包中拿出兩個從美軍士兵手上繳獲的戰術小手電，遞給兩人說到：“把小手電綁到槍管上。”王朝、呂靖兩人接過戰術小手電，按照李嘯天的說話很快就綁好在槍管上。
“把手電打亮，注意聽我的說話瞄準不同的目標。”見兩人做好了準備，李嘯天示意兩人繼續行軍趕路，並吩咐他們隨時作好舉槍瞄準的準備。
“溫家裕的左屁股”“李蔭青的右耳朵”“左手路旁的尖石”“前面馬車的左車輪”一邊走李嘯天一邊隨口指示目標，王朝和呂靖兩人一個端着衝鋒槍一個端着步槍，不停地用綁了小手電的槍瞄準班長說出的各種目標。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手忙腳亂的，甚至找不到李嘯天所說的目標在哪裏，手電的亮光四處亂晃，沒少挨李嘯天的罵。
“看來你們兩個還有些天分，最起碼要做到槍口能快速對準目標。”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王朝和呂靖兩人槍上的手電光不再四處亂照亂晃，初步達到李嘯天一報出目標，他們的槍口就指向那裏。
（第三更，明天繼續更新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