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今夕何夕
莫離的擔心還是發生了，她本不希望楊家兩兄弟有任何間隙所以才將青青關押，可事到如今，這憑空出來的孩子卻成了透密者。為此她很難過，許是情緒的大幅度變化，接下去的幾日她幾乎滴水未盡，並且不停的向外乾嘔。
身子已是虛弱到了極點，莫離將手按放在了腹部，眼底掠過無數凄涼，喃喃道：“你不該來的！”
這些日子，楊難敵等人與大軍商議着退保仇池，戰役的失敗似乎造就了他們的委曲求全。舟車勞頓對此時的莫離來說又怎麼受的了。究竟要如何才能幫助他們呢？她閉上眼睛，蒼白虛弱的小臉恢復了些許血色。
“他們呢？”猛的睜開眼睛，她似乎找到了些許閃光點，對身邊的樂歡詢問道。
“在...在書房議事呢，小姐，您這身子可不能下床啊！”
“無事，先扶我過去。”
凌波不過橫唐路，但目送芳華去，許久她都未曾看到如今日般的好天氣了，暖風徐徐近夏，燕雀嬉笑成群。
日子過的有些快了，本定好應該八年才能起的戰役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全部發生了，這也是讓莫離手足無措的。
立於屋前良久，莫離推門欲入，卻聽門內一低沉蒼老之音道：“賢王有所不知，現如今仇池諸氏等皆歸順於劉曜那廝，怕只怕，即便爾等退兵，立保仇池也是徒勞無功啊！”
“正所謂兵不厭詐。”莫離推門而入，掃了一眼屋內卻不見楊堅，眼眸閃過失落和悲傷，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月兒！”楊難敵緊張的上前攙扶，那一泉柔情，對此時的莫離來說更是愧疚難當。
老者身着一身戎裝，像是個老將。他幾步上前，拱手道：“姑娘此話何意？”
“現如今劉曜突然帶兵攻打絕不是一時之意，而是策劃良久。他帶領的也定是精兵良將，可我們呢？所以，從楊...從大哥和二哥帶兵出發時我就知道此戰必敗無疑。”在說道楊難敵的時候她突然哽咽了，此時該喚他什麼好呢？莫離心中苦澀。
“那依姑娘的意思是？仇池只有亡？”老者聽罷有些不悅，臉一綳便不再有好臉色。
莫離上前柔聲道：“我並無此意，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兩條路，迎敵是死，退保仇池也是死。我們為何不開闢這第三條路呢？”
“第三條路？”方聽莫離幾言，連他都震驚於她的心思縝密。當前戰事三言兩語便能說的清楚，這女人，真的是在仇池山時，那蠻橫無理的令狐星月嗎？
莫離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而是氣定神閑的道：“戰場之上最多的是什麼？死人，久了就會有瘟疫。若拿瘟疫者的衣裳布條等放入他劉曜的軍營內，你說會有何事？”
老者一驚，這才轉過身子正式大量了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
“好！”楊難敵從椅子上站起，帶着些許興奮的應和一聲。
“到時劉曜肯定會選擇退兵，並且差人前來遊說。”
“到時，我等再功他個措手不及！”老者也似找到了戰勝的方向，激情慷慨的放聲而笑。
莫離卻應聲阻止道：“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二人同時問道。
“是，此計確實可以逼迫劉曜退兵，但他軍事強大，很難保證沒有援軍！再者，瘟疫只是暫時的，若攻打難保他日後禍及仇池，最主要的是，我們的兵力不勝！”只幾言，二人便已明白此路雖能給劉曜添堵，但也絕非是什麼活路。
“我要你差使者前去稱蕃，這樣一來，你還是仇池的帝王，並且大可在自己的地盤裏操練精兵猛將，待日後，再收不遲！”
楊難敵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月兒，你怎麼能說出這番話...”
“我...我自小跟爹一起看書，書上看的，總之，一且以大局為重！”莫離拋下此番言語便沖沖忙忙回了屋。
不光是那日，就連此後的一連好幾天莫離都再沒有看到楊堅。是自己負了他，害得他二人不能白頭偕老。摸摸腹中的孩子，莫離抬頭長嘆：這一世，我是罪人。
一切比莫離預計的還要順利，短短几日便傳來劉曜軍中大疫的消息。為此，莫離和楊難敵等人都鬆了口氣。
隨後便是差人前去稱蕃，一切都順利非常，看來自己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入夜時，莫離又去了一趟楊難敵的書房，這一次她沒有進去，而是站在不遠處的樹從後面看向他側開的窗子。
暖黃-色的燭光如雲狄花般鋪天蓋地，他輕闔雙目似疲憊不堪的樣子。一頭墨紅色的長發在燭光下閃爍着玫瑰色的光澤。
莫離想起幾年後，他懼險自守，金戈鐵馬揮刀雪恥。一襲羽衣輕飄卷仇池，血染整個江山。
她起身欲走，就在此時，伴隨着尖利的風嘯，一支白羽箭從另一面向楊難敵的窗口飛去，來勢之快讓人無從提防。莫離內心一緊，大步飛奔過去以身抵擋，一面又衝著窗內大喊：“難敵！當心！”
“月兒！”房中的楊難敵聽到此聲臉色大變，立刻衝出院外，卻見莫離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上。
“來人那！抓刺客！”楊難敵似瘋了一般將莫離抱起，望着她鮮血直流，他竟不知該忘哪兒去了。
今夕何夕？芳草離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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