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所謂天才
疾馳之中的林原猛的停住了身形,抬眼看向風動林躁的遠處,空中獸鳥盤旋,突然的躁動又在一瞬之間歸寧靜。
林原眉頭一皺,猛的跳上了樹枝,抬眼去看,然而眼睛所及之處儘是一片平靜茂密的森林枝葉,有限的視野里什麼找不到,他垂目,瞬間釋放出腦電離子,幾米之外,幾十米之外,幾百米之外……
腦袋突兀地一疼,林原皺了眉頭,瞬間收回了腦電離子的同時抬手按住了腦袋。
長時間的釋放幾乎已經挖空了他全部的精力和體力,讓他整個身體都處於一種極度的疲憊之中。
他揉了揉太陽穴,眼帶疑惑地抬眼看向遠方,綠色的林海之中依然什麼都沒有,是因為太累了,才會讓他產生這種不妙的錯覺嗎?
好像,遠處有着什麼非常不詳的東西,就在剛才,在那片引人窒息的寧靜之中,一閃而過……
他凝神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收回了神思,不再多想,轉身衝著最後的目的地奔去。而在他離開之後,混雜着草木濕氣的空氣之中,逐漸染上了一層濃郁的腥臭。
艾文眼睛一眯,側身後跳,追擊而來的巨尺幾乎擦着他的身側狠狠地劈了下來,只是咫尺的距離,若是慢了半寸,千金巨尺直接就橫拍在了赤欒的胸膛上,就算這台他用了多年的一階a級獸甲經過了多次強化,這一下攻擊所能帶來的傷害仍然不可小覷。
這樣巨大沉重的武器,卻能揮出這樣的速度……
艾文挑眼看向眼前的灰色獸甲。
卸掉了所有防禦擋板,外形如同骷髏一般詭異可怖的灰色獸甲已再次揚起了手中巨尺,一個騰空再次向他攻擊了過來。
步伐沒有套路,攻擊也毫無章法可言,可是每一次攻擊都狠戾果斷,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招招致命。與專業軍校訓練出的頂尖士兵不同,這個人是在憑藉著攻擊本能進攻,憑藉著千萬次的戰鬥積累出的直覺經驗在戰鬥。
快到幾乎與他的赤欒持平的速度,絕對不是一台一階d級獸甲所能爆發出來的。
是靠着卸掉防護擋板,而強行把速度和力量提高到了等級之上嗎?
完全放棄防禦,把獸甲所有能量都爆發在攻擊力上,這樣的打法,還真是新鮮。真的是……又蠢又有趣。
艾文眼底的無聊終於被一點一點徹底掃空,他勾起了一絲笑意,閃避掉最後一下攻擊的同時,抬手按住了始終插在腰間的另一柄劍柄,然後,抬手,一寸一寸地抽出了長劍。
赤色雙劍瞬間立於身體兩側,火色的獸甲猶如展翅的火鳳一樣展露出了駭人的戾氣。
終於認真了。
這才像話。
陸安挑着笑意的嘴角露出森然的尖牙,暗色的眼底已儘是對殺戮的渴望與狂熱,極限的攻擊不僅沒有挖空他的體力,反而將他全身的細胞都點燃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着廝殺與死亡。
他底嘯了一聲,彷彿出籠的猛獸,帶着不可阻擋的銳氣猛的撲了過去。
巨大的碰撞在天空中引爆,一層層熱浪以反覆交錯進攻的獸甲為中心,不斷地衝擊着周圍的森林,感受着一圈一圈撞過來的幾乎要將人灼傷的熾熱,獸甲之下,雷倫低頭,靠坐在獸甲旁輕笑了起來。
攻擊。
沒有絲毫喘息和停滯的攻擊。
陸安的巨尺快到幾乎出現殘影,片刻不停地在暗紅獸甲周圍暴虐地攻擊,艾文手中揮舞的長劍也如同天然的盾牌一般毫無破綻地防護在身體周圍,抵擋着殘暴的巨尺。
步步退,步步逼。
陸安的攻勢幾乎強不可破,然而艾文的防禦卻也滴水不漏,空中不斷碰撞相抵的兩台獸甲瞬間陷入了膠着的戰況之中。
這樣下去,不妙……
冷汗劃過陸安額稍。
如果艾文只收不攻,戰局對他有害無益,他不可能一直保持這樣高強度的攻擊,一旦體力被挖空,攻勢漸弱之時,就是他不戰自敗之時。
艾文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任憑他追擊,讓他自己耗空自己。
陸安皺了眉頭、咬牙的瞬間又把力量和速度再次提高了一倍,然而就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動作一樣,赤欒的速度也瞬間跟着提了上來,憑藉著一階a級獸甲接近頂點的性能,速度甚至比他提得還要更快一成,幾乎是看準了陸安調整攻勢時露出的那一瞬的破綻,艾文雙劍一併直直地衝著他胸膛刺了過來。
陸安躲閃不及,眼見胸腔就要被長劍貫穿。
艾文忽然眼睛一眯,刺出的劍刃在最後一刻強行翻轉在左側一擋,“乒”得一聲劍刃摩擦,另一台突然出現的灰色獸甲雙手握劍狠狠地劈在他的雙劍之上。
艾文順勢下壓劍刃反手攻擊,一邊的陸安卻是動作絲毫不慢的再次揚尺攻了上來,艾文躲閃不能,只好強行停了攻擊的姿勢翻身一個后跳擦着邊兒躲過了這次攻擊。
他眯眼看向那台突然出現的灰色獸甲。
二階b級獸甲。
區區一台二階b級獸甲居然敢對他刀刃相向,還真是,活得有些膩味了啊。
陸安看了一眼那台獸甲,未加言語,腦海中已經響起了一些話語,近到彷彿貼着他的耳朵,甚至連耳朵都沒有用到,直接在他的腦海里響了起來。
哦?居然還有人有這樣的本事?
真不愧是聯盟第一的鐵契軍校。
陸安哼笑了一聲,再次握緊手中長尺,儘可能地放鬆意識,任憑那些話語緩緩地在腦海中流動。
而另一端的二階獸甲之中,林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他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暗紅的獸甲,第二次與之對峙的獸甲,只不過,這一次,沒有白尋,他要憑藉自己的雙手打敗它。
他垂了眼梢,腦電離子瞬間爆發。
這,也是戰鬥徹底開始的標誌。
陸安已經再次揚尺攻了上去,不同於以前,除提高到極致的速度之外,他攻擊的角度更加刁鑽狠戾,幾乎每一尺都揮在艾文只能勉強防禦根本不可能反攻的死角之上,任何一瞬的空隙,極速環繞在外圍的灰色獸甲都會突然猛攻而上,僅是防禦,幾乎就佔用了艾文的所有精力。
艾文皺起了眉頭。
不過只是一台二階獸甲。
參與到高階獸甲的戰鬥之中只能拖後腿才對,為什麼戰況居然會在一瞬之間被徹底扭轉。
這樣的攻擊怎麼可能存在?簡直就好像是,被一張視網罩在了裏面一樣。
不是偶然,不是運氣,艾文眯眼看向那台二階獸甲,這台獸甲,絕對有哪裏不對勁……
“你還有時間分神嗎?”陸安冷哼了一聲,本就勢不可擋的攻勢全面爆發,巨尺亂舞,無處可躲。
艾文皺緊了眉頭。
任憑鐵契甚至整個a星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正在視窗之前看着比賽轉播的觀眾,誰也無法相信,鐵契第一的艾文居然被一台一階d級獸甲和一台二階獸甲追着狂砍而毫無反擊之力。
那個掌握着尼約德家族“哈迪斯之怒”的艾文大人,居然被這樣兩台來路不明的獸甲打的這樣憋屈?這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
陸安眼神一緊,看準艾文左右揮劍的瞬間,對着兩側劍刃的空當抽尺就是一個衝擊,帶着巨大力道的尺刃在艾文措手不及之間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赤欒瞬間橫飛了近百米,才在空中騰空一翻,勉強穩住了身形。
半分喘息的機會也不留給他的陸安瞬閃到了他身側,揚手就是一尺,暗紅的赤欒在巨尺狂風驟雨一般密不透風的攻擊中如同斷線的傀儡,徹底失去了控制,被不斷的左推右彈,陸安看準時機,反手將赤欒揚入空中的同時,猛的甩手把他狠狠地捶到了地上。
戰鬥場地不知何時已經從森林變成了沙漠,戈壁之亂沙飛揚,幾乎將狠狠墜入沙坑之中的赤欒湮沒不見。
肌肉緊繃的陸安終於停了下來,他緊緊地盯着地面得沙塵,嘴角的笑意一點一點加大。
外圍環繞的林原卻突然睜開了低垂的眼睛,“不好,這個地方是……!”
他話音未落,陸安嘴角笑意一滯,他輕眯起了眼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同時,猛的握緊了手中巨尺瞬間扎入了飛揚的沙塵之中。
風聲漸大,散去的沙塵之間,赤紅立於黃沙之間巍然不動。
緊握巨尺的陸安一聲巨響落到了地上,看着眼前暗紅的獸甲,仍舊帶着殺戮的興奮與狂躁的眼底逐漸染上不可思議。
眼前的獸甲,這台被他的巨尺反覆擊砍的獸甲,居然毫髮未傷。
不僅毫髮未傷……
艾文揚手,長劍離手射向身後,他看都沒有看一眼,就一劍把身後幾十米之外掙扎着拚命地逃跑着的灰色獸甲釘在了地上。
那是……
“巴特!!”
該死的!
陸安猛的沖了過去。
然而艾文卻動作更快,身形閃過去的瞬間,他一劍刺穿了在拚命掙扎的灰色獸甲的肚子,同時抬手,拔出了扎在那台獸甲肩膀上的長劍。
巴特已經疼得沒有了力氣,趴在地上拚命的喘息。
陸安臉上染上暴怒的瘋狂,他揚起了巨尺,身邊卻邪風驟起,暴怒中的陸安躲閃不及,被巨錘狠狠地砸在了背上,橫飛了出去滾進了黃沙之中。
看清瞬閃而來的一階e級獸甲之後,林原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猛的往後跳了幾步,飛擲而出的巨錘擦着他的身側砸了過去。
“嘖,可惜。”落地之時,沃凡抬手收回了沒有砸中林原的巨錘,失望地咂了咂舌。
遠處按着胸膛一陣猛烈咳嗽噴出了幾口血水的陸安勉強撐起了身子,臉色陰沉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幽藍獸甲。
沒有任何防禦擋板的陸安迎面挨上這一記重鎚,給他所帶來的傷害幾乎是毀滅性的,他胸骨瞬間就被粉碎了,插進肺腔里昂他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止不住地往外吐血沫。獸甲之內各種警告在瘋狂地響着,然而陸安卻並沒有在意。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台突然出現的獸甲上。
這是計劃之中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獸甲,一階e級獸甲,現在它出現了,也就是說……
“阿朗和布格呢?你的對手,那兩台獸甲呢?!”陸安低吼了一聲,答案如何他幾乎已經料到了,可是他不能相信。
他緊緊地盯着那台獸甲,只見慢慢地沖他轉了過來,而後,發出了一聲嗤笑。
“那兩隻小老鼠?當然全都捏死了,不然你指望我怎樣?留下來當寵物養?”
“混蛋……”
陸安雙瞳瞬間細如針尖,他捏緊了雙拳,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沃凡一聲冷笑,揚起了鎚子已經再次沖他丟了過來,殺氣逼至眼前,陸安眉頭不皺,看着巨錘在眼前逐漸放大,突然視線一黑,林原擋在他身前抽檢把巨錘擋了出去,鎚子砸在劍刃之上的力道之大,震得他一陣呲牙咧嘴,從手心一路麻到了手肘。
“你別動了,否則真的會死。”林原低頭看了一眼仍舊在掙扎的陸安,低聲道。
誰知陸安卻突然笑了一聲,“反正輸了也一樣要死,戰死反倒更痛快。”
林原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這就只是一場獸甲海選賽嗎?輸了就會死?這是什麼意思?
他忽然想起之前簡直就是拿命在拼的阿雅,那時候他還覺得奇怪,那樣拚死的態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只為了掙一口輸贏,似乎在輸贏背後還有什麼更加沉重的東西,逼着他們拼上性命去戰鬥廝殺。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然而場上的形勢卻不容林原多問。
沃凡再次揚起了巨錘,而不遠處的艾文,已經用長劍砍開了被他釘在地上的灰色獸甲堅硬的外殼,在那之中,巴特發出痛苦的呻-吟。
“住手!”陸安低吼了一聲。
艾文卻置若未聞,輕巧地撬開了巴特的獸甲,將他整個人生生地從駕駛艙中拉了出來,像丟棄垃圾一樣隨手把他扔在了一邊,然後從獸甲之中取出了一個細小的黑色部件。
“這麼低級的伎倆,就想要贏嗎?真是愚蠢。”艾文笑了一聲,把部件捏在了手裏。
陸安不敢地咬住了嘴唇,林原也沉下了眼眸。
“四個人都在打拖延戰,只有他衝著一個方向筆直地狂奔,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艾文站了起來,隨意地伸了了懶腰,把腳下破爛一樣殘破不堪的獸甲踹了出去,“不過,幫我們找到任務物品並且確定了目標地點倒是挺厲害的,值得表揚,省得我們費力氣去找了。”
“倒也怪不得你們,畢竟想出這個計劃的人就是個蠢貨,計劃當然也是一樣的蠢。”艾文抬眼看向沙漠的一角,輕聲道,“你說是嗎,雷倫?”
在飛揚的黃沙之中,由遠及近的人影逐漸顯現。與獸甲相比,那人影太過渺小,幾乎就要看不見,然而,林原還是很快就認了出來,那居然是雷倫!雷倫居然沒有假設f機也沒有開他那台騷包到不行的觀光機,而是就那樣,憑着兩條腿衝著艾文的赤欒走了過去。
他是在找死嘛?
林原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全身肌肉緊繃,緊緊地盯着艾文與雷倫的一舉一動。
雖然艾文雷倫本是兄弟,按理說怎樣也不會自相殘殺,不過,考慮到他們這樣明顯惡劣到比仇人還不如的關係,林原就覺得不能用常理去看待這兩兄弟。
“好久不見啊,哥哥。”雷倫若無其事地笑着跟赤欒之內的艾文打了個招呼,“呼,這沙漠也太大了,走過來真是累啊。”
“蠢到賽場上來,丟人現眼。”赤欒之內,艾文輕蔑地眯起了眼睛,“不惜與這樣的蠢貨聯手,你就這麼想看到我輸?”
雷倫抬起頭,仰視着身前那台比自己高了幾倍不止的巨大獸甲,輕眯着金色的眸子,彷彿透過獸甲一般,望着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金色雙眸。
“不對哦”,雷倫歪了歪腦袋,輕笑了一聲,而後睜開了眼睛,看着赤欒,一字一頓道,“我是要,贏,你。”
艾文金色眼底已是一片惡寒。
他抬起了手。
林原咬牙,全身繃緊。
雷倫仰頭看着揮舞的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
——你好蠢啊。
——雷倫,你真的好蠢啊。
金髮的男孩,強硬地扯開了捏在自己衣角上的手指,再次抬眼看向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時,金色的眼底已儘是冰冷的憎惡。
——我說最後一遍,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出來給尼約德家族丟臉。
隨手而起的狂風劃過雷倫的臉頰,吹亂了他束在身後的金色長發。
他看着停在鼻尖之上咫尺之間的鐵拳,眯起了眼睛。
而機械冰冷的女聲,已經響徹全場。
“第31賽場,比賽結束,獲勝隊伍,討伐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