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嫁
對於大秦來說,下月初十是個舉國歡慶的大日子:皇后的嫡女——榮月公主司徒紫陌即將下嫁!
司徒紫陌今年十七,正是女子最好的年華,加之身份貴重,又是雍熙一朝第一個出嫁的公主,自然極受皇上重視,將她下嫁給當朝宰相、鄭國公劉競博的長子劉駿濤。
劉駿濤年方弱冠,自小勤奮好學,為人儒雅。對於公主來說,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自從定了下嫁的日子,皇后的鳳寰宮就不斷有妃嬪前去道賀。
下嫁前三日,皇后在鳳寰宮宴請各宮妃嬪、公主。舞惜也應邀前往。關於賀禮早幾日就命人送到。今日就算是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與這些名義上的母妃見面吧!
來到鳳寰宮,眾人行過禮后就依次坐下。坐在舞惜旁邊的正好是五公主流嫣。
流嫣看着舞惜,關心說著:“六妹妹,聽說你前番生了場大病,現在可好了?”舞惜淡淡掃了她一眼,說道:“好多了,多謝五姐姐費心。”流嫣看了一眼她頭上的鏤空點翠蝴蝶花簪,笑着:“妹妹頭上的花簪真是別緻,只是不若赤金的大氣。妹妹好歹是公主,可不能讓奴才們小覷了!”說話間晃動着頭上的赤金點翠如意步搖。
舞惜輕言:“是啊,姐姐頭上的步搖華麗大方,真好看!我年齡還小,帶不出赤金的華貴。”
流嫣看着淡然的舞惜,有些不快。皇后瞧着他們聊得高興,問着:“流嫣、舞惜,你們說什麼呢?”
不待流嫣開口,舞惜起身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盞,恭敬說著:“母后,我和姐姐正說著,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大姐姐嫁得如意郎君,我們都為她高興!”聽了這話,皇後面上笑容愈盛,誇道:“舞惜真會說話!”
歌舞開始,流嫣看着眾人誇讚的目光,不以為意。舞惜笑道:“五姐姐,你的胡旋舞跳得極好!她們在你面前真是班門弄斧了!”聽她將自己與歌舞伎相比,流嫣心中不悅,面上只淡淡道:“謝妹妹誇讚!”
一整晚,流嫣與舞惜明裡暗裏的交鋒,舞惜總能四兩撥千斤,流嫣察覺到舞惜似乎不再如以往那般小心翼翼,自己也絲毫占不了上風,漸漸也就不欲與她多言。
舞惜心中冷笑:你以為我還是昔日的舞惜嗎?流嫣再如何機警聰慧,畢竟也就是十一二歲的女孩,自己在前世可是大學辯論會的佼佼者,又豈會在言語上吃虧?而且總能感覺到靜妃對自己的敵意,這讓舞惜在面對流嫣時,更加謹慎。
毓秀宮內
流嫣將席間之事說與靜妃聽,靜妃只安慰她:“流嫣,你要記住,只有得你父皇喜歡,你才能在宮中不被人小覷。舞惜她……有那樣的母妃,很難得你父皇看重。”
“對啊,妹妹自從上次御前抗旨,父皇再沒見過她!”想到這,流嫣輕鬆的笑着。
靜妃手指敲着桌子:“倒是紫陌,這次嫁去宰相府,太子的位子更穩了。皇后也愈加得意!不能小瞧!”
流嫣輕輕為靜妃揉肩:“可是太子哥哥總比不了三哥。父皇也說眾多皇子中,三哥最聰明!”
靜妃想着自己的兒子,心中安慰,摟過女兒:“流嫣,待你下嫁時,母妃一定讓你父皇為你擇一個好的!”
“母妃,女兒還小,不想這個……”流嫣臉紅着低下頭。
鳳寰宮內
皇后將紫陌叫到近前,細細交代下嫁之事。末了說道:“紫陌,劉駿濤為人穩重,母后將你交給他也放心。且他自幼與你哥哥交好,又是他的伴讀。”
紫陌含淚點頭:“母后,女兒知道。他……聽哥哥說起,他人很不錯。只是女兒捨不得您和父皇。”
皇后將奴婢們叫到跟前,吩咐:“你們是本宮親自挑選的,又是自幼服侍公主的,到了公主府,更要勤謹侍奉。不可惹公主不悅!否則本宮定不輕饒!”
“奴婢們謹遵娘娘教誨!”
“紫陌,下嫁之後,你就不再是母后的小女兒了,到了公主府,也要和善對待公婆,不可端起你大公主的架子!當然,如果他們有為難你的,你儘管告訴母后與父皇!”皇后還是不放心,再三叮囑。紫陌在旁默默點頭。
絳紫閣內
舞惜坐在妝枱前任由秋月為自己取下一頭的珠翠。雲珠在旁,面帶讚許地說著:“今日在鳳寰宮,您和五公主坐在一起,以五公主張揚的個性,奴婢真擔心您吃虧。沒成想您今日表現淡然,絲毫沒有讓她佔到一絲便宜。”
舞惜轉過頭,笑着看着雲珠:“那日我就說過,今日之我已非昨日。斷不會讓她們再欺凌我!姑姑,你放心就是。”
說話間月采、月喬在外間說著:“六公主,您沐浴的水已準備妥當。”
沐浴時,舞惜還是不習慣有人在旁。泡在溫熱的水中,想着瑾哥哥的話,凝神思量片刻有了打算。
第二日清晨,舞惜早起,吩咐秋月讓人按方熬了一劑冰糖蓮子茶,又派人送去明光殿給雍熙帝。
當趙德端着冰糖蓮子茶給雍熙帝時,不同以往的茶味,讓雍熙帝有些不高興:“朕素日只用雨前龍井,御前的人都是怎麼當差的?”說著將茶盅重放在書案上。趙德小心翼翼上前,跪着說:“皇上息怒!這茶……這茶是六公主着人送來的。”這話讓雍熙帝心中有了絲疑問:“舞惜?她好端端地為何行此舉?”
趙德見雍熙帝面上並無不妥,鬆了口氣,繼續說:“六公主聽說皇上連日來為了朝政夜不安寢,因此翻了醫書古籍,熬了這冰糖蓮子茶。六公主說蓮子具有養心益腎、寧心安神之效,冰糖能潤肺、除煩。最適合您飲用。讓奴才日日為您熬了飲用。”
雍熙帝心中欣慰,但想起羽貴妃,面上到底沒有顯出笑意。只是又端起茶盅細細品了一口:“既是如此,那這段時間朕就用這個吧!”
趙德起身,說道:“遵旨。”
想了想,雍熙帝又說:“另外,傳朕口諭,六公主孝心可嘉,將赤金鑲碧璽石簪子賞給六公主,再加兩匹蜀錦局才送來的緞子。你親自拿去。”
“奴才遵旨。”趙德起身離去。
當趙德拿着東西,來到絳紫閣,宣完旨意后,本以為六公主會歡喜地接旨謝恩。不成想——
舞惜跪在地上並未接旨,而是恭敬說著:“煩請公公告知父皇,這些賞賜女兒不能要。”
一句話說得趙德有些摸不着頭腦:“六公主,您這是什麼意思?”
不理會身後跪着諸人臉上的焦急,舞惜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為父皇盡一份心,本就是女兒該做的。女兒不比哥哥們能為父皇分憂,只能於這些小事上略表孝心。女兒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不能要父皇的賞賜。”
由於上次公開抗旨,趙德知道這六公主年紀不大,但主意極正。於是回明光殿復命去了。
雍熙帝聽說絳紫閣發生的事後,默默良久,終於微不可聞的感嘆:“這眾多兒女中,舞惜算是極有心的一個了。”
這次的事就這樣了了,秋月頗為不解,晚膳時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舞惜看她一眼,只說:“為父皇盡心本就不圖賞賜。”見眾人仍有不解,只有雲珠面帶讚許,舞惜心知雲珠心智不同旁人,更是待她親厚。
直到晚上就寢時,寢殿只余舞惜、雲珠兩人。雲珠方才開口:“今日之事,公主您做的極好!這樣一來,更可表現您對皇上的一片孝心。”
果然,之後的時日,雍熙帝隔三差五的便有賞賜下來。這在羽貴妃仙逝后,可是從未有的事。當然這是后話了。
八月初十,這一日終於到來。公主大婚是極為莊重的事,規矩頗多。這一日的主角自然是榮月公主紫陌,張揚如流嫣的也知道在這一日要低調行事,更別說一心求安穩的舞惜,自是跟在眾人後面。
饒是這樣,到了晚間,回到寢殿的舞惜也無力再動。沐浴后懶懶地躺在榻上,任由亦云、亦鈴為她捏肩揉腿。心中漸漸適應這樣享樂的生活方式,並在心中再次慶幸是重生到了公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