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知縣府上的眾人起床都比平時晚了不少時候。

盧智和盧勇兩人自然也不例外，他們一直擔心“流星”會被到處追查兇手的官兵和捕快發現，所以也是一整夜沒睡好。等到早上起來后一打聽才知道，官兵和捕快們在折騰了一夜后，居然連兇手的人影也沒有見到。看來流星的本事也不小嗎！

用過早餐后，盧勇有些心神不寧的問盧智：“哥，你說知縣大人就派人去通知爹娘我們在這裏，怎麼到現在也不見家裏派人來接我們呢？”

盧勇不提也就罷了，他這一提，盧智也覺得有些奇怪了：是啊，就算不派人來接他們小兄弟倆，也該來個人看看他們吧？難道家裏出了什麼事？

見盧智也是一臉憂色，盧勇更是沉不住氣了，焦慮的說道：“哥，要不——咱們先回家看看？”

“回去了，爹娘肯定不會那麼容易讓我們再出來的。象升哥又被他爺爺看着，不能出去。中午十里亭之約怎麼辦呢？”盧智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把人留在這裏，我們也解不了他身上的毒，救不了他。昨天為他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如果再把他留在這裏，可能給大家招來更大的麻煩。我想，不如趁中午這個機會把他交給他老婆。這樣就算東廠查到這裏來，象升哥他們也可以置身事外。”

“哥，你什麼時候這麼怕事起來了？不就是個東廠嗎？”盧勇的口氣明顯有些不滿了。

“聽昨晚流星的口氣，麻煩可能還不止是來自東廠一方。我是怕象升哥他們家會因此而出事。而且，他老婆既然來了，我們也正好作個順水人情。”本來，武功不弱的盧象升，是去赴約的最好的人選。但是盧智心中隱約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他可不希望盧象升這位後日的名將，因為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而英年早逝。所以，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自己去。

他們兄弟倆向來是形影不離的，所以盧勇想也不想就說道：“那我們一起去！”

“不，讓象升哥派兩個人陪我去就行了。你還是先回家去，省得爹娘擔心。”盧智搬出父母來，盧勇自然不好再爭下去，再加上他確實思家心切，便不再堅持。

十里亭——離城剛好是十里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可也不短。還要帶上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自然要坐馬車前往。

為了保密，盧象升在後門為盧智準備了一輛普通的馬車。並且，他還特意挑選了三個武功不錯，且比較可靠的家丁隨行保護。

這是一輛只由一匹馬拉的輕便雙輪馬車，車廂當然不大。安置好那個昏迷不醒的“落難的武林高手”后，車廂裏面只能坐下兩個人。因此，三個隨行保護的家丁，只有一個跟盧智一起坐在車箱內；一個作為車夫，坐在外面御者的位子上；另一個則坐在車夫的旁邊。

“路上小心！”臨行前，盧象升有些不放心的對盧智說道。

“放心吧！”盧智笑着坐進車內，然後吩咐道，“出發！”

然後，他特意將車門的帘子和車窗的窗帘都放了下來。這樣一來，即可以擋外面的寒風，又可以讓外面的人瞧不見車廂內的坐的是什麼人，一舉兩得。不過，風漸漸的小了。等馬車到城門口的時候，風幾乎都停了。擋風的這項功能，暫時是用不上了。

今天的天氣不錯，氣溫明顯比前幾日高了些。

這個時候，晒晒太陽，當然是件很舒服的事。雖然還不到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但是陽光照在身上仍能帶來陣陣的暖意。

城門口，就有幾個守城門的兵丁，正懶洋洋的擁着槍立在城門前，一邊享受着這種舒適的“日光浴”，一邊眯縫着眼看着進進出出的人群。

一隊巡邏的兵丁從城門口走過，為首的軍官挎着腰刀走到他們面前，板著臉喝道：“怎麼著？都***有氣無力——中午沒吃飯哪？”

守城門的兵丁聞聲后，立刻挺起腰板站直了。

看到那幾個守城門的兵丁，有了那麼點站崗的樣了，他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繼續說道：“你們都給我精神點！要是放跑了昨晚在知縣大人家行兇的歹徒，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說完，他的目光在那幾個兵丁臉上掃了一遍。見那幾個守城門的兵丁，沒有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的意思，這才滿意的帶着人繼續巡邏去了。

巡邏隊剛消失在人群之中，再看那幾個守城門的兵丁，挺着筆直的腰桿一下子又軟了下來。其中一個兵丁小聲的嘀咕道：“神氣什麼，不就是個小旗長嗎？芝麻大的官，管得倒是寬。”

明軍的小旗長，是最低一級的軍官，每小旗只能領軍10人。

“就是！咱們哥幾個也不是歸他管的。要是咱們的小旗在，有他好看的！”其他幾個兵丁也隨聲附和着。

盧智的馬車剛好這個時候到了城門口，正準備出城。車上的盧智聽見這段搞笑的對話后，忍不住挑開了車窗上的帘子，想“欣賞”一下這幾個守城門的兵丁臉上“精彩”的表情。他從車窗剛巧可以看到他們大多數人的面部表情，果然很是“精彩”。

可是車中的他光顧着“欣賞”別人了，卻沒想到無意中暴露了車內最的重要秘密。雖然他很快就把車窗上的帘子給放了下來，可就在他撩開車窗帘子的時候，人群之中至少有兩雙眼睛，同時注意到了車內的情況。

雖然看的不真切，看到的也只是車廂內的冰山一角而已，但這顯然已經大大的出乎那兩個人的意料之外。其中一個人在短暫的遲疑之後，露出很是驚訝的表情；而另一個人，則掩飾不住他的驚喜，就像發現獵物時的獵狗一樣——雙目立時有了光彩。

由於這兩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馬車上了，居然都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對方。當然，盧智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人。

“停車！車上的人都下來！”剛受了氣的守城兵丁，發現盧智乘坐的馬車來到他們跟前，便要開始“履行公務”——檢查車輛了。

在這輛車前面出城的馬車，不是沒檢查就讓出城了？現在才要求檢查，這不是擺明了拿這輛看起來普通的馬車來出氣嗎？

不過，這點小事還不用盧智操心。坐在車前的家丁取出蓋有府衙印信的文書，說道：“大人命我等出城辦事，耽誤了事你們可擔當不起！”

幾個兵丁一看是府衙的印信，立馬就陪上笑臉、點頭哈腰的說道：“原來是府上的大哥啊。放行——馬上放行！”

馬車上，還不知道已經暴露目標了的盧智，心中冷哼了一聲，想道：“哼！如果不是擔心‘暴露目標’，一定要讓你們這些個勢利小人好看！”

在他們的一片恭維聲中，盧智的馬車駛出了城門。

在出城之後，盧智交代了車夫：“去十里亭。”

車夫應了一聲，車子加速朝十里亭方向駛去。

而剛才在城門口意外發現盧智車廂內秘密的那兩個人，他們沒有跟出城來。他們在目送盧智的馬車出城，看準了馬車走哪條路后，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轉身匆匆離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