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餓狼的威脅
“三哥,如果哪一天你戰死了怎麼辦?我真是不敢去想……”
蔣鋒聽了之後愣住,心情很沉重,這個問題之前他也曾經認真考慮過,卻是無解的。
他已經從軍多年,某些東西已經銘記入骨,無法輕易改變;而沈季則是他日復一日單調枯燥的人生當中的一道絢麗的光,已經無法放手了——刀劍無眼,未來少不了流血流汗。就拿這次受傷的事情來說吧,他知道是沈季救了自己一命,如果他要是沒有挺過來直接喪命的話——那可真是做了一件混賬事了。
“……小季,其實我也不敢去想……三哥對不住你,沒法讓你安心。”蔣鋒半晌才擠出了一句,覺得心裏分外的愧疚和刺痛。
黑暗中,沈季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忍俊不禁的那種笑。
“嘿嘿嘿、行了行了,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句罷了。瞧把你給嚇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好不好都在一起了,以後小心些就是,千萬別逞強大意分心,你得、你得保證自己活着回家!”沈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強求、看着三哥為難愧疚的樣子他也心酸——三哥從來不隱瞞、既然我什麼都清楚,也就沒有必要非得追問到底,那樣就沒意思了。
蔣鋒握着伴侶的手放到心口,鄭重承諾:“我今後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活着回家!”
沈季滿意地點了點頭后、才發覺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呢,於是他清了清喉嚨:
“咳咳,這就對了。不過……唉,還是不要勉強了三哥,我知道的,我大哥跟你一樣,把“君子以身許國”看得很重,上次我不過是試探着問了幾句,就惹得他勃然大怒……”沈季摸摸鼻子、想起上次大哥發火的樣子,還是心有餘悸。
蔣鋒伸手把沈季拖過來靠在自己肩窩上,輕聲解釋:“你沒經歷過,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睡吧,不要想這麼多,無論你做什麼三哥都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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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號到二十五號啊……那還是有時間可以考慮的。
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會很累、可能會受傷甚至可能會喪命……一旦進去了就不能輕易退出,唉、還是應該慎重考慮的。
在沈季的斟酌考量間,眨眼間就到了十八號。
“陳哥,你真的不去嗎?”沈季為了確認,再一次跑去問陳理。
“去哪兒?哦、你說醫帳學徒啊。這個嘛,咳咳,其實我心裏是非常佩服那些將士和軍醫們的,只不過我自己確實有所顧忌,首先我爹娘就不可能答應,其次我這人你也知道,性子比較洒脫隨意一些,軍營真的不適合我的。怎麼、你想去?”陳理睜大眼、狐疑地望着沈季的小身板和那隱含嚮往的眼睛。
“呃、嗯,是啊,我想去試試,就是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沈季搓了搓手掌、乾脆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現在他就擔心自己能力不夠、選不上。
陳理愣了一下、而後用力舉起自己的大拇指,不敢置信地說:“行啊你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有這覺悟嘛。不過、我可告訴你,萬一真選上了,可不是鬧着玩的,人家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軍營就講究個服從,你要是耍性子、發脾氣、撂擔子要挨罰的,聽說裏面整人的花樣可多啦,你可得想清楚了啊。”
沈季每次想到這些也怵得慌——那陌生的拳頭武力至上的地方,而他又是個不怎麼身強體壯的小年輕。
“我、我也聽說過,可是,我還是想去試試。唉我真想你們也一起去,這樣咱們哥幾個也好有個照應。”沈季咽了口唾沫、頗為期望地想着,要是他們幾個可以一起去的話,那才好!
陳理義正詞嚴地表示:“沈小季哥這回真的不能幫你,以前我曾經也想過投軍來着、可現在我想清楚了,那一去就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我受不了……大山你也甭去問了,人家已經訂好了親事明年就成親!嗯,要不你去問問小猴子吧,我聽着他像是感興趣的。”
沈季剛開始還失望、後來又聽到孫安可能會去,馬上雙眼發亮地細問:
“真的嗎?安哥是怎麼說的?”
“哦,他就說自己想去試試唄,具體的你可以去和他聊聊。”
於是,沈季心急火燎地忙完手上的事情后就跑到後堂,看着孫安正在配藥,他滿臉笑容地湊過去,十分義氣地說:
“安哥,我來幫你哈。”
“你的事情做完了嗎?別偷懶啊,錢管事今天心情有些欠佳。”孫安是清瘦頎長,容長臉、眼睛大又圓,時常都是笑眯眯的,跟醫館的大部分人都相處得很好。
“我的事情都做完了,放心吧!錢管事他怎麼了?我早上跟他打招呼時都還是好好的。”
孫安勾着沈季的腦袋壓低聲音道:“剛才前堂有人鬧事,就是王白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上次賒賬不還的那個是吧?”沈季頭點如小雞啄米狀。
“是他,這次更加了不得了,趙大夫給他開的方子,他拿去別的黑心藥鋪抓藥,說是被矇騙了回來找仁濟堂麻煩呢,罵趙大夫手黑心黑,明明知道他窮得叮噹響還給他開那麼貴的方子……”
沈季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啊。”
“哼!被我臭罵一頓趕走了,受不了這蠻橫無理的人,上次欠的賬還沒還清呢,趙大夫頂着壓力說情給他看病開方子,回頭還得挨他潑的髒水,簡直沒天理了!”孫安撇嘴、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安哥,你真厲害!上次也是你把他堵得啞口無言的,沒想到趙大夫這麼心善,竟然還願意幫他看病,早聽說這人訛詐了其他醫館好幾回了。”沈季異常崇拜地說。
孫安受到讚揚,雖然沒吭聲,可埋頭做事間分明抿嘴笑得很高興。
沈季醞釀了一下又問道:“安哥,我聽說鎮北軍醫帳招學徒那事,你會去應徵,是嗎?”
孫安停下手裏的動作、挑眉,圓溜溜咕嚕嚕轉的眼睛裏閃了好幾下,末了才問:
“我的確是想去,怎麼、你也想去試試?”
沈季頓時有種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慶幸感、他點頭如搗蒜:“是啊,我也想去試試,不知道到底考些什麼,心裏挺沒底的。”
孫安低頭思忖了半晌,而後抬頭坦然建議道:“肯定很難的,年年都是千里挑一的架勢。小季,我教你,你大哥和幾個義兄不就是鎮北軍裏邊當值的么,回去以後、趕緊先和他們吃頓飯聊聊天,讓他們幫你謀划謀划,那可比你一個人干著急管用多了。”
沈季沒領會過來、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大哥忙、最近沒有時間回家,不過三哥是知道的,他說去不去由我自己決定就行了。”
孫安莞爾、仰面嘆了一口氣,拍拍沈季的肩膀安慰道:“那就行了,安心去應徵吧,應該就沒問題了。”
沈季打起精神來鼓舞同伴:“對、咱們安心去應徵,哪怕沒被挑上,好歹也開了一回眼界啊,沒什麼大不了的!”
孫安微笑、垂下眼帘,掩去所有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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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號的清晨,沈季特地向醫館告了假,有些忐忑地說明了自己的理由后,原以為會受到管事的責備,誰知醫館的管事和眾大夫非但沒有露出什麼不滿,反而樂呵呵地鼓勵:
“沈季,大膽去試試,那可是個好地方。”
“去見識見識也好,年輕人就要有衝勁!”
沈季尷尬地笑、不敢多說什麼,他心想:我要是被退回來了、還得回仁濟堂做事呢,你們小聲點啊、怪不好意思的。
二十號的清晨,沈季早早起來,照料好了三哥的早飯和湯藥之後,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準備外出,緊張得手指微微地抖。
“巳時正才開始,不用這麼早過去的。來、跟三哥下幾盤棋。”蔣鋒溫和地笑、想安撫一下沈季。
沈季認認真真把衣服的褶皺撫平、領子拉直,頭髮打理整齊,一絲不苟的小臉板得跟什麼似的。他心想,我現在哪裏有心情下棋?!
“過來、媳婦兒……”蔣鋒欣賞地看着沈季着裝整理的過程,他斜倚在炕頭上,低沉的呼喚聲音彷彿在屋子裏迴響,撓得那人心都是酥麻的。
胡說八道些什麼……讓別人聽到怎麼辦?
沈季白皙的耳朵開始暈紅,他幾步跑到蔣鋒身邊,眯着眼睛衝著人低喊:“三哥!不許亂喊!”
“哦、難道你不是我媳婦兒?”蔣鋒把人拉近、好整以暇地發問。
沈季抬起下巴、驕傲地說:“看你現在天天躺床上,都是我在照顧你,所以你才是我媳婦!”
蔣鋒傷勢已經大好,他用力把沈季拽過來、嘴貼在對方耳朵邊,故意把聲音壓低:“這樣嗎?那以後我天天讓你下不了床,換你躺床上我來伺候你,這樣你就是我媳婦兒了對吧?”
沈季感受着耳朵上被噴撒的熱氣和曖昧的調戲,瞬間尷尬得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臉紅耳赤、氣急敗壞地說:“別這麼說話,三哥你真是……、真是,越來越……”
“越來越什麼?嗯?”蔣鋒看着眼前白皙俊俏的小羊羔,心情大好蠢蠢欲動,他時輕時重地啃咬着沈季的耳垂,鼻息粗重。
沈季努力推開、急切地說:“三哥,現在不行,我要趕着去東城校場……嗯、呃……大家肯定會早到的,誰敢掐點到啊?我得先去認認地方、認認臉才行……”
“那晚上行嗎?媳婦兒?”蔣鋒終於肯放開他,一隻手慢條斯理地幫沈季整理頭髮衣服、另一隻手的拇指緩慢而有力地撫弄着伴侶紅潤的唇瓣,眸色幽深而危險。
——三哥真是越來越、越來越……那什麼了!
沈季嘴角抽動、半天說不出話,被蔣鋒的直白暗示給震住了。
“唉不跟你說了,我要遲到了。中午你就吃包子煎餅對付一下啊、在鍋里熱着,晚上會早點吃飯的……我走了,三哥你看會兒書解解悶吧。”沈季乾脆當作沒有聽到,漲紅着臉強作鎮定地叮囑了幾句后,抓起馬鞭就跑了出去,不多時就聽到馬蹄走出家門的聲音。
“遲早的事,你裝傻也沒用!”蔣鋒看着沈季狼狽離開的背影,志在必得地說了一句。
估摸着沈季跑遠之後,蔣鋒才披上外袍,氣定神閑地鎖好家門,朝東城校場而去。圈養這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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