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回山(10)下元
87_87621經過這次鬧鬼的事,我們都受了些不好的影響,據師兄說我們幾個或多或少的都會減些運勢。
而其中受害最重的就是師父,附身的副作用導致他多日昏迷不醒。玄一用盡了各種方法才將他救了回來,但是到底還是傷了元氣,需要卧床調養——因為我們那邊沒有“床”,所以只好全體寄宿在玄一的道觀里。
等到師父調理到可以下地的程度,中元節早就望不到影了,下元節倒是近在眼前。
下元節,農曆十月十五,又稱下元誕、完冬節,是“水官大帝”禹的生日。相傳當天禹會下凡人間為民解厄,因此又稱“消災日”、“下元水官節”。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因為近來我們一行人住在道觀里,吃他們的,也用他們的,所以這一次的下元節我們也必須跟着一起過他們道家式的。
此時,正值農村收穫季節,我們圍在院子裏面一起做下元節的節日食物吃。師兄教我們用新谷磨糯米粉揉了小糰子,再包上鮮鮮的素菜餡心,蒸熟以後放在大門外用來“齋天”。
我和小黃鸝帶着圓子蹲坐在大門前的台階上,眼巴巴地等着儀式結束好搶先分食。
圓子咽了咽口水,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軟綿綿的小糰子,趁人不備偷了一個快速塞進嘴巴。
我“嘶”了一聲,打了下她的手,不滿道:“瞧你!一副餓鬼模樣!怎麼能偷吃呢!萬一神靈生氣了可是會降罪的!”
——自從中元節以後,我似乎就迷信了許多,對於那些有的沒的異常相信,不過還沒決定好到底是該信道家還是佛家。但是這一次與迷信無關,我其實更氣的是她居然背信棄義地拋棄了我們偷吃……
相比之下,小黃鸝的反應就淡定得多,她托着小臉問道:“為什麼我們有的吃卻不許吃啊,再等一會兒都該涼透了,那樣吃過了會肚痛的……”
我想了想,發現我完全也不知道,剛想胡亂糊弄一下,忽聽後面有人笑道:“舊時俗諺云:‘十月半,牽礱糰子齋三官’。我們這麼做是為了給‘三官’過生日呢!”
我們回頭一看,來人卻是師兄。
師兄從盤子裏撿了幾個小糰子遞給我們:“喏!不用管他,來來來,我們一起分了吃了吧!”
圓子歡快地大聲歡呼,接過來高高興興地吃光了。小黃鸝則是猶豫了一下,見我也吃了才伸手去拿。
我邊吃邊問師兄:“對了,你剛剛說的什麼‘三官’都是什麼啊?”
師兄道:“這你都不知道啊!真是笨蛋——所謂‘三官’,就是‘天官’、‘地官’和‘水官’嘍!”說著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道:“好啦,這些都是小事,你先別吃了,快起來幫我幹活!”
我回頭一看,只見師兄舉着一支長竹竿從門裏出來,竹竿頂上還掛着一張黃旗。我接過來一看,那黃旗上還寫着“天地水府,消災降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字樣。
師兄見我一臉的不解,笑着解釋道:“這叫做‘天桿’,為了祈福祭祀用的。等到了晚上,我們還要在桿頂掛三盞天燈,到時候可有的玩兒呢!”
一聽到掛天燈,圓子立刻拍起手來,就連一向矜持的小黃鸝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幫着師兄把天桿固定好,拍了拍手掌上沾的土。師父立在廊下,遠遠地招呼我們進來吃飯。我匆匆咽下最後一口小糰子,拉着小黃鸝一起進屋去。
一進屋便看見餐桌上擺着一盤盤的吃食,讓人垂涎欲滴。我們按位入了席,師父坐在我右邊,小黃鸝在我左邊。
好久沒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我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幾乎要流出來。但是礙着師父在一旁,我只好轉移了視線,心說怎麼也得挨到師父忍不住動手才行……
我偏頭看了看小黃鸝,發現她雖然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飯菜,但是卻更像是在愣神。我摸了摸頭,一直搞不懂小黃鸝這人,她就像是與食物絕緣了似的,從來對美食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奇怪的是,偏偏她又對小糖包念念不忘,真是十分糾結,難道說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我這邊正兀自神遊,忽然聽見有個聲音呵斥道:“喂!臭圓子!誰叫你偷吃的!”
我回過神來,發現孔玫手端着一盤菜,腰上還圍着一條花圍裙,對着對面的圓子怒目而視。再仔細看看,也就我愣神的那一會兒工夫,擺在圓子面前的那盤菜居然見了底。
今天的菜居然都是孔玫做的,我暗暗地想,還真是賢妻良母呢!這麼好的條件,也不知道師兄還在那裏挑剔個什麼勁兒……
圓子嘴裏塞着一個巨大的蘑菇,含糊地振振有詞道:“我……我就是吃了又怎麼樣!菜不就是用來吃的么!你留着它是等着它產崽還是怎的?”
孔玫聞言大怒,揪着圓子的耳朵道:“呦喂!你這小妖精!偷吃還那麼多的話說!說!是不是跟師兄學的?你是不是又藉機勾引師兄去了?說說說說說說說!”
圓子疼得“哇哇”大叫,對着我們這邊亂喊:“誰勾引你師兄了!我明明是跟姐夫學的!嗚嗚……姐夫救我!姐夫救我啊……”
嚴格來說,圓子算是我們這邊的人。我本來是打算去就她的,但是聽見她亂叫什麼“姐夫”,我偷眼看了看師父,沒敢吱聲。
小黃鸝看不過去了,拍案而起道:“孔玫!不就是吃你一盤菜么!你欺人太甚!”
孔玫見有人膽敢出頭,頓時來了吵架的興緻,放開圓子,手一掐腰擺好了姿勢,剛要開腔,忽然聽見玄一道:“好了好了,這麼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我們回頭看去,只見玄一拄着拐從內苑緩緩地進來。
孔玫立刻就不敢出聲了,把手放在脖子上,對着我們這邊做了個殺頭的手勢,一轉身又回到廚房去了。
師父因為受了人家恩惠,少不得要裝模作樣感謝一番。玄一也不啰嗦,全盤照收。
一頓飯因為這兩個師父的相互吹捧吃得食不知味,最後還是師兄搶先攔截道:“師尊,時候到了,該出門點天燈了。”
玄一一擺手:“嗯,好,去吧去吧,我和法浩禪師再聊一會兒!”
我和師兄面面相覷,想不到師父的功力居然如此的出神入化,短短几句話就將玄一這把硬骨頭給搞定了!
我們悄悄走出去,儘力減小自己走路的聲音,生怕破壞了師父與玄一二人促膝論道的良好情緒。
師兄領着我們往外面走,邊走邊介紹下元節的節日習俗。原來這下元節除了掛天燈,還要扎綵船。
“更深露重,盛裝的人們放了美麗的綵船放在河水裏,遠遠地望着綵船在河中巡遊,許下各自的願望和祝福——啊,多麼浪漫!多麼令人嚮往!”——孔玫半閉着眼一臉陶醉地補充着。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這要是前幾年,我們幾個一定會哭着喊着想要放綵船,可是經過那麼一鬧,我們對河邊的印象都不太好,估計至少在今年我們是不會實施這一習俗了。
可是孔玫哪是好糊弄的人,簡直就是說一不二,硬拖着我們往河邊去。到了河邊,那地方光線又極暗,要不是河面上還反射着月光,那簡直就是一片黑洞了。
我們在河邊生了火,拿出準備好的吃食各自分了。這回我穿得有點兒多,面對着火堆實在是熱得難受,於是就坐在火堆的最外面。嘴裏正吃着一塊糖餅,忽然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放下餅,四下看了看,發現眾人都吃着熟食,完全沒有打算烤制動物的樣子。可是這味道又實在濃重,我剛想向其他人問問看,忽然肩上一重。
我身體一僵,想要大叫卻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只見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正搭在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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