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回山（4）失蹤
87_87621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睜開眼睛，四周微光迷濛。我抬起手撥開了薄薄的晨霧，放眼望去，此時我正坐在一個山坡上，不遠處就是昨天放河燈的那條小河。
我拍了拍額頭，發現頭腦非常的混沌，完全失去了昨天晚上的記憶。
隱約聽見底下傳來歡呼聲，凝神看看，發現是師兄他們正在小河裏面叉魚，此時師兄正舉着一支竹竿開心地大笑，竹竿上就插着一條魚。
那邊師兄像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一抬頭，看見我一個人傻獃獃地立在山坡頂上，笑容一頓，隨即又招呼着大家一齊爬上岸來。
這群人圍成一圈坐在我身邊，也不說話，就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氛圍，乾巴巴地笑了笑，搭訕道：“那個……大家都起得蠻早哈……”
眾人默不作聲。
我咽了口唾沫，又勉強道：“這個……今天的天氣也蠻好的哈……”
眾人仍是默不作聲。
終於，我忍無可忍，怒道：“好啦好啦！少在這裏渲染氣氛！有什麼話你們就直說好啦！”
眾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小黃鸝身先士卒，咳了一聲，道：“誒……小和尚啊，你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反應啊？”
我在身上胡亂拍了幾下，納悶道：“沒啊……對了，我倒是覺得有點兒餓了……”
小黃鸝點點頭，怯怯道：“好的，我這就去給你準備吃的！”說著一溜煙跑了。
我正摸不着頭腦，忽聽圓子又問：“姐夫！你昨天跟着師父去了哪裏啊？”
我想了想，發現昨晚的記憶十分模糊，只隱約記得師父好像把我帶到了一個高坡頂上，一低頭就能看見一個湖泊。至於別的實在是想不出來，我就只好照實說了。
圓子點點頭，假笑道：“誒……我去幫幫姐姐……”說完忙不迭地跑掉了。
我更加奇怪了，這麼看上去，圓子竟像是逃命一般，我什麼時候讓她這麼害怕了……話說今天從我醒過來好像就沒看到師父的影子，而且不僅僅是他，連玄一也沒看到——這也太不尋常了，難道我還在做夢？
正想得入神，卻聽孔玫在一旁柔聲道：“小和尚啊，那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法浩那老和尚跟你說了什麼？”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潛意識告訴我這件事不能說出去，但捉弄人的是，我又實在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就是想說也沒的說！於是不禁煩躁起來，一時頭疼欲裂，看着孔玫一臉期待的樣子，我也只好胡亂搖了搖頭。
孔玫見我這麼痛苦，輕輕嘆了口氣，點點頭，一回身裊裊婷婷地走了。
大家都走了，如今我的身邊就只剩下了師兄。師兄張了張嘴，剛要問話，我忙一抬手打斷了他：“哎……你先閉嘴，讓我先說！要不然等你問完了，也就只會‘點點頭’跑掉了！”
師兄苦笑一聲，道：“我就知道這倒霉差使會落在我的頭上！好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就是想問昨天晚上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嗯”了一聲，急道：“你知道了倒是快說啊！”
師兄嘆口氣，轉頭看向我，一臉無辜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我們誰都不知道昨天你究竟遭遇了什麼，總之等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我一愣：“不會吧……那師父呢？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師父應該知道啊！”
師兄搖搖頭：“我們也是這麼想，但是現在……我們也找不到師父了……”
我瞬間覺得一股涼氣直衝腦頂：“什麼？你是說師父不見了！”
師兄點了點頭，無奈道：“是啊，我們昨晚都找了他大半宿了，可還是一無所獲。這不，現在師尊已經親自去尋了。依靠師尊的法器，大概到了中午就會有所眉目。”
想起師父我十分着急：“那我們還傻呆在這裏幹什麼！一起去找啊！”
師兄擺了擺手，道：“不可！按照師尊的推斷，師父決計不是一般的走失！就說昨天吧，在那麼邪門的日子裏頭莫名失蹤，說出去都沒人信！師父一定是被什麼髒東西蒙了眼，或者乾脆就是被勾走了。我們道行不夠，貿然進入林子深處容易着了那東西的道，同時我們一直呆在原地，也是方便我們接收師尊消息的考慮。”
看來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玄一身上了啊……我想了想，不禁問出最壞的打算：“可要是玄一沒找到呢？”
師兄沉默了一刻，緩緩道：“那麼……我們就可以基本認定師父他已經……遭遇不測了……”
一整個上午我都是在惶惶中度過的，一邊盼望着玄一能早點兒回來報信，一邊又怕收到師父不好的消息。就這麼一直熬到了黃昏時分，映着夕陽恢弘的餘暉，忽然天邊飛過來一隻白鶴。
師兄看見了，遠遠地吹了一個口哨。那白鶴便舒展雙翅一個滑翔掠過來，腳爪一松丟下一個捲軸，隨即就轉入天際消失了蹤跡。
我們都湊上去看，發現那捲軸寫的像是鳥語一般，半個字也看不懂。我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說這玄一，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保密工作，無不無聊啊！要是師兄一時忘記了破解方法，這不是耽誤事兒嘛！果然官僚主義坑死人吶……
師兄破解了一會兒，笑道：“這是個地圖！看來師尊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只是不能確定，正等着我們趕過去辨認！小尚，你休息好了沒？可以走了嗎？”
我點點頭，心說都到了這個關口了，我還能說走不了嗎……
大家收拾了下，撲滅火堆，一行人跟着師兄破解出的地圖就這麼上路了。
等我們找到玄一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玄一倚在一棵粗壯的榕樹下休息，見我們走到跟前了才扶着樹榦站起來。
看來玄一也是忙活了一天啊，我偷偷地想，心裏不由得安慰了幾分。
玄一朝我一招手，示意我過去，從懷裏掏出一枚佛珠問：“你好好看看，這是不是你師父的？”
天下的佛珠基本大同小異，差別只有一些特別的裂痕或是記號。我接過來仔細看了看，除了些微的磨損倒也沒什麼太大特點。正想還回去，忽然想起來一個線索！於是我從地下拔了一根細草藤，按照磨損的痕迹穿進佛珠的孔裏面，又交換着左右手比對了一下，這才肯定道：“這應該就是師父的佛珠。”
孔玫很驚訝，走過來柔聲道：“小和尚，別著急啊，這世上的佛珠大都差不多，這一顆上又沒有標記，你怎麼就確定一定是你師父的呢？”
我笑了笑，解釋道：“就普遍的僧侶來說，為了行事方便，佛珠一般都是戴在左手。但是我師父這人有個毛病，一拿起佛珠必須用右手，不然就轉不明白。我師父的佛珠用了很久，一直沒有換過繩子。所以你瞧，沿着小孔旁邊的磨痕穿進去，明顯發現這顆珠子的左上方更為光亮，而且摸上去略微有些凹進去的樣子。況且它雖然蒙了一層塵土，但還非常完整，這就說明這顆珠子是掉落不久的——所以結論就是：這顆佛珠的主人必然是慣用右手，而且剛剛失蹤。除非這座山裡還有另外一個符合這個條件的僧人，否則就必然是師父無疑！”
眾人聽完呆愣了一刻，緊接着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眼中都是說不出的震驚。
我摸了摸頭頂，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傻笑了幾下。一抬頭，卻見玄一一臉凝重地盯着我看，看得我直發毛。
我心裏驀地抖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瞬間沒上心頭——我們來得太魯莽了，直到現在還沒真正確定玄一的身份，現在的“玄一”只不過是眼睛先入為主的假象。倘若這個人不是玄一呢？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想到這裏，心中不免又是一寒，突然發覺這個問題我並不是第一次遇到，從我早上睜開眼睛開始，所有的人都沒有切實地“確認”過，一切都只是我“以為”的而已。其實問題不止出在玄一身上，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包括師兄，也包括小黃鸝……
夜風漸起，我身上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忽然覺得四周風聲鶴唳，竟然有種草木皆兵的錯覺。
人心難測，不得不防啊，況且還是出在這麼一個多事之秋……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強行穩了穩心神，暗中觀察着身邊這群人，但是又實在是什麼都看不出。是他們太會偽裝了還是我辨別力太弱？還是說在潛意識中，我並不希望自己的懷疑是真的？
正兀自糾結着，一直沒有說話的玄一忽然咳了一聲，大家不由得停下亂糟糟的猜想，等着玄一吩咐示下。
沒想到玄一看都沒看他們，直接走到我的跟前，目光炯炯，問道：“小師父，貧道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我一愣，看來他這是要搶先發難了啊，這不是惡人先告狀么……
還沒來得及想，只聽玄一沉聲道：“在這遮天蔽日的深林之中，我們並沒有打火把。貧道想問問，你剛才是怎麼在這麼陰暗的光線下看見佛珠小孔旁的磨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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