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家門閥（三）
待雨公公走遠，言姑姑這才朝着楚輕玥那邊去。
“殿下。”燭火搖曳，照得人影晃動，楚輕玥看着言姑姑，又望了一眼帘子後頭，這才問道：“姑姑，怎麼了？”
“昨日太子那邊兒多了千禧宮過去的兩位新人。皇後娘娘同蕭淑妃在君儀殿前大打出手！”楚輕玥眉頭輕皺，最終搖頭，將神色掩在燭光中。雨公公處傳來的消息只有這麼些，白蓮在帘子後頭聽得清清楚楚，最終將斗笠一遮，就着夜色出了宮門。
翌日，學院中，聽聞文書樓來了位新學生。這位學生同楚輕玥，哦不，應當是同白蓮是舊識。
蕭淑妃的弟弟蕭敬。楚輕玥唇角勾笑，深知這位蕭家最為看重的獨苗苗近日來被白蓮迷得神魂顛倒，他老子怕他惹出事來便左右託人送進了白鹿書院。只不過老妖婆手段甚是厲害，竟然將人送進了“碎玉軒”來。
“老匹夫，總有一日你蕭家會折在我手上。”楚輕玥輕聲嘆息，將一句話掩在唇間，只是朝着蕭敬那處一瞥，便不再說什麼。倒是陸重霜，似乎永遠不嫌事多，巴巴地湊上來道：“蕭紈絝來了，咱們這裏可怎生是好？”
“我們好好念書就是。聽聞重霜要訂親了。”
“哪有，殿下又取笑重霜。”陸重霜雙頰一紅，眼光痴痴看向外頭。楚輕玥跟着看過去正好發局南宮瑾在那處負手而立，目光深遠。她揉揉臉，不由得心中感嘆，這廝雖然沒幹幾件人事兒，但長得，長得怎麼說呢，還是挺有個人樣的。她看了看身邊陸重霜，又是一笑，心中暗道，美女就是事多。
三月初七，楚輕玥及笄禮正式舉行。
女子及笄禮極為重要。一大早便被彥嬤嬤和言姑姑從被窩中拉出來梳洗，她直嚷嚷着沒睡夠時，彥嬤嬤一把上來堵了她的嘴：“殿下可要小心了，今日殿下的及笄禮由老祖宗主持，來的都是高門大戶里的當家主母，便是連陸夫人也是來了的。”
楚輕玥點點頭不再言語，只是安靜看着鏡中自己，思緒不由得飛遠，想起那年救下的那位少年，不知他現在過得如何了，那顆葯……罷了，也許等到師父出關，說不定她就能有救了。
一時間，整個德懿宮中靜謐非常。楚輕玥由彥嬤嬤帶着出來行禮，同眾人行禮請神。之後，便由彥嬤嬤帶着安安靜靜由陸夫人梳頭。陸夫人手巧，為她梳的乃是十字髻，劉氏立時吩咐自己身旁候着的劉蓯芷拿出錦盒。盒中是支花團錦簇瑩舞流光的五彩寶石簪子，精緻中不失大氣。陸夫人接過便替楚輕玥簪上，另由贊者唱禮，楚輕玥跪下謝過，又到賜字時，劉氏道：“輕玥既是生在百花齊綻的三月陽春，便賜字晚雪，連同封號也一併改了罷。”楚輕玥垂頭謝恩。
笄禮完畢，行禮送神之後劉氏便是說身子乏，要回千禧宮。劉蓯芷一旁跟着撫上她臨行前看了眼楚輕玥，眸光淬毒而後又是詭譎一笑便施施然離開。
最終，上官夫人同陸夫人並着南宮夫人三人齊齊留下。陸夫人看着她似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南宮夫人一把拉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婦斗膽，懇請帝姬恕罪。不知帝姬可記得同陸家公子陸重華的這樁婚事？”
看出三人並無惡意，楚輕玥點頭：“嗯。”
南宮夫人又是一笑，隨後爽朗道：“陸夫人她今日見着帝姬這位未來兒媳婦心裏頭高興得緊呢，原來帝姬竟是這般好顏色，又竟是這般好氣度，她都生怕自家兒子配不上帝姬這樣的妙人兒了。”
“夫人想說什麼？”楚輕玥深知幾大世家將會是她往後最大的助力，加之她對這位南宮夫人也很有好感，是以說話也帶着幾分客氣。
反倒是她那位未來的婆婆陸夫人，一臉扭捏模樣，絲毫不像是門閥大家的當家主母，更遑論同她說幾句話。
“臣婦不怎麼會說話，殿下也莫要往心裏頭去。今日臣婦見着殿下甚是和緣，便有個不情之請，想過幾日在陸家同陸夫人做個賞花宴，屆時請殿下賞臉。
“那就先謝謝夫人了。”楚輕玥頜首，卻是將目光看向了陸夫人。
陸夫人對着她勉強一笑，將目光瞥向了別處。
楚輕玥知她心中有事，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含笑應下南宮夫人的邀約。
幾位夫人最後告辭，楚輕玥令言姑姑送了送他們，自己卻是進內殿換了一身裝扮。
出罷宮門，陸夫人蹙眉問上官夫人道：“婧兒覺得帝姬如何？”
上官夫人一時語塞，倒是南宮夫人搶先答了話：“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帝姬那氣度同先皇比起來都是不輸半分，只是可惜命不好了些，若是同她有婚約的是我家那個小子，我怕是睡着都笑醒。帝姬是個妙人兒哦！”南宮夫人一席話惹得陸夫人眉頭更蹙。
萬花樓，後院廂房。
青黛搖着團扇擺着裊娜腰肢踩着蓮花步子走進來時笑罵道：“喲喲喲，是哪個紈絝子弟被老娘風姿迷住了，花下重金要同老娘春風一度啊？這身子不好可不行，上回那個劉公子作賤自己讓老娘弄得xiaohun蝕骨整整七日都沒下得床來，這回老娘可是不想接客！”青黛“接客”二字還咬在嘴裏時便被迎面而來一柄飛刀嚇得失了魂。好在她反應甚快，腳下生風，運足氣，抬起團扇一擋便令飛刀轉了方向釘入一旁另一根柱子。
“青黛，你說話放乾淨些，今日小主可在！”仍舊是白蓮冷冰冰的話，青黛可不管這些，直直奔向楚輕玥懷中，一邊蹭一邊道：“小主啊，奴家可是想死您了，那些臭男人就只曉得愛慕青黛的美貌，才不似小主這般真正懂得疼人。奴家的小主哇，想得奴家骨頭都疼……”白蓮忍着腦門上跳得十分歡快的青筋，一把拉開青黛喝道：“你離小主遠些，她前幾日才將將毒發，經不起你這麼蹭！”
楚輕玥摸了一把青黛的如墨長發，又朝她笑道：“青黛，我也挺想你和白蓮的。收到乾娘的消息了么？”
“還消息呢，教主今日被她那個不要臉的徒弟給纏住了。現下無法脫身前來。教主說小主自小便有主意，教中的一眾事務現下都交由小主打理，責令青黛和白蓮從旁協助。”青黛翹了翹蘭花指，又哀怨似的看了眼白蓮，仍是一副媚到骨子裏的模樣：“小主，您先說說是想奴家想得多還是想白蓮想得多？”
“乾娘的徒弟？乾娘的徒弟是誰？”
“誰知道呢？教主說是個天姿聰穎的，只教了他蠱術和毒術，他竟能練至出神入化，比教主好不曉得好了多少。依着奴家看，教主定是想讓他來給自己當女婿。”
“青黛！”白蓮甚是頭疼青黛在楚輕玥面前不忌生冷，看着她一身入股風騷妖媚多情模樣，白蓮十分後悔當初為什麼會聽從教主的話丟下青黛一人在青樓歷練。
青黛白她一眼：“奴家又沒有說錯，依着奴家看啊，小主定了婚約的那個什麼陸重華就不是個好東西，這些臭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都同小主有了婚約了，還成天介日地同他那個什麼勞什子表妹的眉來眼去。奴家看着那個什麼表妹也不是個好東西，一身的狐狸騷味兒，哪來小主的一半風華。”
“青黛！”這回說話的是楚輕玥。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青黛趕忙捂住嘴，又拉起楚輕玥胳膊討好道：“哎呀，哎呀，奴家錯了，小主別生氣嘛。”
“你剛才說他表妹？陸重華的表妹是誰？”楚輕玥皺起了眉頭，儘管知道青黛說的定然是事實，只是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就是他姨母的女兒，現下住在他家裏頭，聽聞當初同他是指腹為婚，若是沒有先皇同陸大人定的這一樁婚事，他娶的便是帝姬。只是他那位表妹身子骨弱，陸夫人覺得當年指腹為婚那事兒有些對不住自己的親姐姐，害得自己親姐姐懷着小兒子險些小產，是以才將自己姐姐的女兒接了來，帶在自己身邊親自照顧着。”
白蓮見着楚輕玥黯淡下去的眼神，恨不得衝上去撕了青黛一張嘴，這些事告訴小主不是要她煩心嗎？青黛真是……白蓮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青黛，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楚輕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