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康熙之煩惱
87_87614剛出水面,愕然看見一個坐在船裏面色驚訝的小太監。
小太監忽地高聲喊:“找着寧姑姑了。”
緊接着,岸邊一陣喧嘩,康熙小皇帝滿臉喜色,梁九功向那小太監喊道:“還不快將寧姑姑拉上來,沒眼力見兒的東西。”
“你沒受傷吧?”康熙好似頗為擔心。
身後有小宮女拿了柔軟的布巾給清舒擦頭髮。
“受傷?沒啊。”
康熙急了:“怎麼沒有,慧嬪不是讓人打了你耳光?疼不疼?”
“你看我的臉。”清舒指着自己的臉頰:“哪有半點痕迹。我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真的老老實實的挨打。”
“那朕就放心了。朕已經下了旨意,剝奪慧嬪封號,廢為庶人,給你出氣。怎麼樣,高興不?”
清舒一頓,拿過布巾自己擦長及后腰的黑髮:“我為何要高興?”
康熙愣住似是不知該怎麼回答般:“別人不知道,朕還不知道你?外面裝的跟個奴才似的,其實一點尊卑也不分,跟朕從來都是你你我我的。慧嬪折辱你,你這心高氣傲的,還能受得了?怕是早就幸災樂禍的不得了了。”
他內心篤定清舒一定會出手報復慧嬪。
若也是修仙之人,結了梁子,清舒是一定會睚眥必報,分個結果,但慧嬪只是個凡人。
“我為何要幸災樂禍?”
“不……不是嗎?”
清舒微微嘆了口氣:“我若出手傷凡人,這因果擔在身上,影響道心,天道還會降下懲罰。修仙之人壽數長久不知幾何,凡人不過螻蟻而,若一隻螞蟻咬了你一口,你就一定要碾死它報仇?況且我修道乃是太上忘情之道,一切愛恨情仇結為泡影。她囂張行事,不結善果,自有她的報應在,關我何事?”
面前女子說出這番話,好似一切感情糾結都離她遠去,無情無欲的就像廟裏的泥胎神佛。
康熙目瞪口呆,盯着清舒良久:“朕還以為你會高興。”
沉默了片刻,康熙小皇帝忽然抓住清舒的手:“朕有點喜歡你,封你做朕的妃子,你永永遠遠陪着朕不好嗎?”
即便聽了這話,面前的女子仍舊毫無一絲波動,放佛天子之妾,後宮女子人人都想得到的妃子之位與路旁的花草沒什麼兩樣。
“修道之人不涉凡塵俗世之情。”
小皇帝這還是活了這麼大頭一次這麼想要一個女子陪伴,還許以妃位,就算是最寵愛的馬容湘,也沒有如今這般想要,這麼急切的想留她在身邊的心情。
但這也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拒絕。
“你拒絕朕?”康熙小皇帝滿臉的不敢置信,攥着清舒的手越發用力:“朕是天子,天下的女人就沒有能拒絕朕的。”
清舒仍舊只是看着他,不答話,目光平靜而悠長。
康熙抿着嘴唇,嘴角向下彎。他是天子,大清朝的皇帝!怎麼能有女人拒絕他!雖然清舒一直就與眾不同,但是她……怎麼可以拒絕他。
似是惱羞成怒一般,惡狠狠扔下清舒的手:“你給朕滾的遠遠的,朕再也不想看見你。”
話音剛落,清舒果斷點點頭,隱去了身形。
偌大的宮殿裏只剩下小皇帝一個人。
他呆住,又氣又怒,摔門而出。
“主子爺,您這是要去哪啊?”
“去哪?”康熙小皇帝停住了步伐,喃喃自語:“去哪?對她拒絕我,朕的后妃可不會拒絕朕。去……去鈕妃那裏。”
“嬪妾恭迎聖駕。”鈕祜祿氏滿臉喜色,自從康熙小皇帝病好后這還是頭一次進她的翊坤宮。
讓宮女上了康熙最愛喝的六安瓜片和一盤子新鮮的瓜果點心。
鈕祜祿氏扯着帕子:“主子爺可許久不曾來見嬪妾了,嬪妾這心裏當真是高興的緊。今兒下邊進了新鮮的蝦子,不若主子爺留嬪妾這用晚膳可好。”
康熙面色沉沉:“也好,今兒就在貴妃這裏用膳。”
“庶人博爾濟吉特氏的事,你知道了吧?”
鈕祜祿氏垂眸:“嬪妾聽說了。”
“你如何想?”
鈕祜祿氏想了想,開口極為謹慎:“慧嬪自進宮后,一向便有些高調。她性子豪放,便是連主子娘娘也不大放在眼裏,嬪妾與主子娘娘情同姐妹,市場見主子娘娘因慧嬪之事心傷難過。”
康熙擱下茶盞,面色不悅:“慧嬪的事固然她自己也有錯,皇后卻也有過,身為一國之母,連個后妃都約束不了,還談何治理後宮。”
“主子娘娘就是性子太和軟了。”鈕祜祿氏垂下頭。
斜斜看了一眼她:“皇后柔弱,如今後宮妃子不多,你又是貴妃,以後幫着皇后協理後宮之事,莫要再出現如今庶人博爾濟吉特氏之事。”
鈕祜祿氏內心狂喜,臉上卻是受寵若驚的模樣:“嬪妾一定傾盡全力幫着主子娘娘治理後宮,請主子爺放心。”
用完了晚膳,這就是要留宿了。
鈕祜祿氏擠出個微笑:“嬪妾身子不舒服,沒法侍奉主子爺。但嬪妾宮裏有個丫頭,生的乖巧且伶俐,不若今晚讓她侍奉?”
說著叫人將玲瓏叫上來。
玲瓏身段嬌柔,又穿了水紅的旗袍,精心修飾了臉頰,看着倒也頗有姿色。
“貴妃倒是賢惠。”康熙說的話也不知是誇獎還是嘲諷:“也好,今晚就她伺候吧。”
鈕祜祿氏咬牙退了下去,臨走還吩咐玲瓏好好伺候康熙小皇帝。
捏着玲瓏的下巴,抬起。康熙眼中泛着冷光:“你很高興?”
玲瓏紅了臉:“能夠侍奉皇上,奴婢自是開心。這不知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能夠得見天顏。”
“是了。”康熙撇嘴一笑,也不知是難過還是開心:“你們都願意伺候朕,只她不願意。這世界也只有她一個敢這麼對朕。”
“也好。”少年的臉上露出個奇怪的笑容:“既然你願意陪着朕,朕就寵幸你!”
說完,一把把地上的女孩子抱起來,扔到榻上,身體壓了上去。
第二日,鈕祜祿氏早就在外面候着,要進來伺候康熙小皇帝。
一見鈕祜祿氏進了來,玲瓏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了下去,在一邊給她打下手。
鈕祜祿氏拿着濕布巾給康熙擦臉,笑道:“主子爺在嬪妾這用早膳,只怕嬪妾的小廚房沒御膳房做的合主子爺口味。”
“你的小廚房雖然也有些本事,怎比得上御膳房。想吃什麼,告訴御膳房做便是,你是貴妃,何苦委屈了自己。”
鈕祜祿氏極為善解人意:“這些天御膳房光伺候榮妹妹就夠忙活的了,嬪妾何苦給他們添亂,奴才也是人。”
康熙皺着眉頭:“馬佳氏一個人用得着使喚整個御膳房的人?”
“主子爺不知道,榮小主自懷了龍胎之後,口味刁鑽的很。一個時辰前想吃羊頭簽,御膳房剛做好,小主又說不想吃了,想吃冰糖釀梨,御膳房忙的哪還顧得上其他宮裏的主子?單說咱們娘娘宮裏,這幾日送來的不是涼的膳食,就是送的不及時。若不是娘娘還有小廚房,怕是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了。”
玲瓏一臉的不服氣。
鈕祜祿氏發怒呵斥:“要你這奴才多嘴?榮妹妹懷有龍胎,若生了阿哥,就是主子爺的皇長子,是我大清的有功之臣。”
“求貴主兒息怒,奴才還不是替貴主兒冤得慌。”
康熙挑眉:“馬佳氏還有這樣的事?”
心下瞭然,恐怕鈕祜祿氏這是在給馬佳氏上眼藥呢。但是若馬佳氏沒這麼干,鈕祜祿氏也不會冤枉了她。就算是懷了龍胎,但這樣行事也確實太過了。
鈕祜祿氏立刻跪下,滿臉誠懇:“玲瓏這丫頭嘴太快,是嬪妾調教不力,求主子爺責罰嬪妾。榮妹妹懷着身孕,也着實不易,不過是想吃些吃食就被這丫頭這樣編排。”
擺擺手:“你起來吧,這丫頭也是護主心切。你既然幫着皇后掌管宮務,馬佳氏也多多約束。”
“至於這個丫頭。”康熙視線轉移到玲瓏身上。
“雖然是你的人,但到底是包衣出身,就從官女子開始熬吧。跟着你住,你多多教導她。”
“嬪妾曉得了。”
一連着幾天,清舒都沒有出現,康熙小皇帝也傲氣的絕不開口叫她。
又是憋氣又是難過的康熙出宮去了裕貝勒,他的皇兄福全的府中。
“這又是誰氣着皇上了?”
先帝幾個皇子中,唯獨他與福全年紀相近,感情又好。福全時而帶着調侃的話,康熙也毫不在意,反而向這位皇兄傾吐了心裏的委屈。
“皇兄,朕……朕好似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康熙耳朵微微泛紅。
福全毫不在意,拍拍康熙的肩膀:“皇上喜歡,納了便是。”
康熙咬着嘴唇,少年老成的臉上,少見的浮現出一絲窘迫:“朕對她許以妃位。”
“初封系妃位,這位小弟妹倒是好福氣。”福全仍舊笑嘻嘻的。
“可她拒絕了。”
聽到這,福全愣住,瞪大雙眼:“拒絕?這世上還有女人能拒絕皇上?”隨即,福全面色一沉:“難道她還想做貴妃、皇貴妃、甚至是皇后?皇上,恕臣直言,這樣拿喬有野心的女人還是不要的好。”
康熙抿着嘴唇:“不是,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拒絕做朕的妃子並非覺得妃子位分不高,而是,她覺得有別的事比陪着朕,做朕的妃子更重要。”康熙頹然,後背都彎了下去。
福全愕然,他竟不知道天下還有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
躊躇半天才憋出一句:“這女人這麼不識抬舉,皇上便不要了吧。皇上乃是天子,富有四海,難道還找不到合意的女子陪伴?過兩年要大選,滿軍旗漢軍旗的女子何其多,總有合皇上心意的。”
康熙心不在焉的巴拉着桌子上的汝窯瓷杯,聲音悶悶:“別的女子跟她不一樣。朕試過了,這幾天臨幸了好幾個漂亮宮女。那些人都討好朕,迎合朕,只有她對我說真話,真誠待朕。”
福全摩挲了好幾下腦門:“要是皇上這麼忘不了,臣斗膽問問這是哪家的姑娘,臣帶人把她搶過來,以慰皇上相思之苦。”
“強搶?朕也想這樣,怕是朕的所有一等侍衛加起來也抓不住她。而且朕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
福全傻眼了,皇上這喜歡的是女人?難不成是女鬼?
福全發了愁,皇上喜歡個把女子本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就是他后宅也有喜歡的側福晉和格格。可看皇上這樣相相思,若是誤了國事,豈不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福全咬牙:“臣以為,皇上縱然喜歡那女子,可國事為重,後宮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雖不是絕代佳人,對皇上卻是一片真心。皇上萬不可如此消沉。”
康熙揮揮手:“皇兄不用勸誡朕,朕知道分寸,不會誤了國事。不過是心裏不大舒服,找皇兄你絮叨絮叨罷了。”
福全放下心來,笑道:“最近京城來了個戲班子,當家青衣唱的可是好,比宮裏的班子也差不了多少。皇上跟微臣去看看,也換換心情。”
外面的野班子能跟宮裏的比?康熙不以為意,可架不住福全磋磨,換了常服就去了。
戲院的老闆見了福全,點頭哈腰的上來打千:“裕貝勒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蓬蓽生輝。還給您老位置?”
福全點頭:“對,清凈的地方。”
有小廝帶着一眾人上樓去。康熙斜眼瞥福全:“兄長倒是此處常客嘛。”
福全嘿嘿笑。
“也不知這野班子能有什麼名角。”
聽了這話,前面帶路的小廝有點不高興了:“這位爺,您可別瞧不起我們雲夢班。前幾日,河南有名的崑曲兒紅角小蝴蝶到了京城,被我們班主請來了,這不,今日就掛了牌兒,演的就是成名折子戲《牡丹亭》。”
入了座,福全不耐煩:“行了,你羅嗦什麼,趕緊下去吧。”
那小廝打了個千:“行啦。樓上雅間大瓜子紅棗大花生糯米糕各一盤!”
不一會兒,桌上就擺了幾盤子小零食。
康熙身邊的梁九功將桌子上的挪到一邊,把自己食盒裏帶出來的吃食擺上,跟小廝要了些熱水,連茶葉都是宮裏帶出來的。
福全抓了一把大瓜子,邊吃邊笑:“別說,要是論吃食,可哪也比不了宮裏的。”
康熙年紀比福全小,性格卻比他穩重多了,搖搖頭,也不吃東西,只着茶水慢慢喝起來。
不一會,檯子上就上來一個丑生,這丑生翻了幾個跟頭,對着台下眾人拱拱手:“諸位爺,今兒是咱們河南名角小蝴蝶頭一回登台,今兒唱的《牡丹亭》,諸位爺且聽好吧!”
緊接着,一個着戲服的旦角緩緩走了出來,亮了個姿勢,一顰一笑極為優雅。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翦不斷,理還亂,悶無端。春香,可曾叫人掃除花徑?”
這一開口,下面就有人叫了一聲好!
這青衣聲音婉轉清麗,正正唱出杜麗娘的苦悶之心,且身段極為柔軟,尤其是水袖功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好!”
福全也叫了一聲好,叫身邊的小太監把手裏的碎銀子都扔到了檯子上。
那青衣仿若感覺到一般,目光看向福全這裏,目露精光。
水袖朝福全康熙幾人方向一甩,忽然一陣粉色氣霧就包裹了幾人,戲檯子的其他看客都消失不見了。
福全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王德春,你給爺上來!”
話音落下,卻無人應答,一陣寂靜。
康熙面色凝重:“皇兄,你別叫了,恐咱們着了別人的道。”這“人”還指不定是什麼,沒準也像那老道士似的是個修仙之人。
“皇上!這怎麼行。”福全抓狂的扯着衣服,忽地神情肅然,指使自己身邊的小太監、梁九功和四個侍衛,抽出佩劍:“誓死保護皇上!”
這時,一片寂靜的濃霧中忽地傳出一個女子的妖嬈笑聲,由遠及近,詭異異常。
福全瞪大雙眼,雙腿打顫,難不成真的是鬼,想到這,福全渾身都哆嗦起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康熙,壯了壯膽子,擋在他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