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87_87614不得不說,儘管對他後宮的女人並不算仁善,但在政事上,康熙是個極為有魄力的帝王,撤銷三藩想法朝廷由來已久,平西王吳三桂在雲貴做他的土皇帝,不曾將朝廷放在眼裏。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后吳三桂上書朝廷,主動要求撤藩,卻希冀朝廷挽留。平西王勢大,朝廷眾臣都贊同講和,先安撫吳三桂。
但康熙卻覺得“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及今先發,猶可制也”,力排眾議,下令撤銷三藩。
吳三桂隨即誅殺雲南巡撫朱國治,自立為周王,稱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提出“興明討虜”,起兵造反。
他在雲貴盤踞經營多年,連下貴州全省、湖南衡州等地。吳三桂一反,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世子和四川等黨羽諸如鄭蛟麟、譚弘、廣西之羅森、孫延齡,陝西之王輔臣,河北之蔡祿等也先後揭竿而起,一時間叛軍聲勢浩大,相反清軍卻節節敗退,形勢非常不利。
吳三桂起兵造反的第一天,其子吳應熊就被凌遲處死。他這個做父親的既然想到這麼一天,想來也早就放棄了在京城名為額駙實為質子的長子了。
面對叛軍的攻勢,康熙也並未慌亂,加封甘肅提督張勇為靖逆將軍與西寧總兵王進寶率部眾協同撫遠大將軍圖海對付吳三桂嫡系,和王輔臣部眾。寧夏提督趙良棟則離開寧夏府直搗吳三桂老巢雲南。
老王爺岳樂則協同禮親王代善之孫傑書直奔福建等地,與耿精忠周旋。
然而戰事膠着,吳三桂起兵,在康熙看來的明朝餘孽也紛紛揭竿而起,各地湧現的小規模反抗才是最讓人心煩的。且吳三桂佔據地利優勢,將清軍打的節節敗退也是不爭的事實。
朝堂之上,康熙看了今日戰報,眉頭緊鎖,自從與吳三桂開戰,他好似老了十歲一般。
“諸位愛卿也看了今日戰報,叛軍連下貴州,湖南衡州,我軍卻節節敗退,實在是不樂觀啊。”
索額圖抱拳:“萬歲爺勿要擔憂,吳三桂不過是佔了地利,他在雲貴一帶經營多年,相反朱國治作為雲南巡撫卻處處掣肘,出局不利也是難免。”
“朕是怕叛軍越戰越勇,我軍越戰士氣越挫,戰局對我軍着實不利。那吳三桂每到一處便號稱反清復明,當初是誰大開山海關,引我清兵入關的,他一個明賊,若真論得罪過,他怕是第一大罪人,如今卻扯起這面大旗,真真可笑可笑。”
明珠出列道:“吳三桂這等降而復叛的亂臣賊子不足為慮,奴才已經得知安親王岳樂和康郡王已經形成合圍之勢,將耿精忠圍在福建出不來了,只要三藩無法匯聚,便不足為慮也。”
嘆了一口氣:“即便如此,朕仍是日夜寢食難安,朕已經決定御駕親征,為我大清兵士鼓舞士氣!”
“萬萬不可啊萬歲爺。”索額圖嚇得直接跪下。
“萬歲爺千金之軀,怎能上戰場那兇險之地,若是有個萬一,奴才們如何跟大清列祖列宗交代,還請萬歲爺收回成命。”
一時間滿朝文武大臣都跪下了。
康熙揉揉眉頭:“朕並非是去戰場,朕去江寧府督戰,當年太祖皇帝以十三副盔甲打下我大清江山,太宗皇帝帶病親援松錦,為何到了朕這裏,就要像縮頭烏龜一般躲在北京城裏,眼睜睜看我大清將士在前方流血?此事朕心意已決,唔要再議!今日朕罰了,退朝吧。”
下了朝,康熙沒回後宮,先去了圓明園,守門的小太監嚇得跪了下來。
“清舒呢?”
“回主子爺話,貴主兒在鑄造房呢。”
康熙腳下生風往鑄造房走去,推開房門,一股熱浪襲來,瞬間出了滿頭的汗。
“你這是做什麼呢?”
只見清舒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因為汗浸透了,貼合在玲瓏有致的身上,胸前飽滿高聳,細腰不盈一握,露出極為光潔的鎖骨。
康熙不由得老臉一紅,卻又想多看幾眼。
“練劍,你來有事?”
聽了這話,康熙正色道:“你先出來,朕有事同你說。”
待清舒擦拭了汗水,換了衣服,已經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施施然坐在他面前:“說吧。”
“吳三桂反了,現在前線戰事膠着,朕要御駕親征坐鎮江寧府,這一去時間也比較長。後宮之事朕都交給佟貴妃和鈕貴妃,朕只是擔心,朕不在,若是誰要對你不利,豈不是沒人護着你?特來交代你些事情。”
“你要親征?”清舒皺眉。
“對。”
想了想,清舒站起身:“我跟你同去。”
康熙愕然:“這是去前線,又不是去江南遊玩,你跟着做什麼去。戰場上刀劍無眼,再說朕帶着一個女子去也不適合啊。”
“我什麼身手,旁人還能對我不利?你若是怕有損你的名聲,我就扮作男子,做你護衛同去。”
康熙心頭一暖,卻也哭笑不得:“朕的安危有御前侍衛們負責呢,打仗可不是兒戲。”
清舒越發的不耐煩了:“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可還記得去年夏天我去蘇州哀牢山一帶找九薇?”
“記得,二哥現在也跟着安親王去了福建,還帶着那小狐狸,朕也是服了他了。”
“當時,九薇一家被一個妖道抓住,欲取了他們的內丹增加祭品修為,他們擺出的陣是九天蟠龍陣。九天蟠龍陣為的就是逆天改命,給帝王增加龍氣,改國運。那個妖道就是平西王吳三桂的人!”
康熙瞪大雙眼。
“當時我同那妖道惡戰,但後來還是被他元神出竅逃脫。若他還活着,手裏凈是些歪門邪道的邪術,你的侍衛能抵擋刺客,可你隨行的那些光頭喇嘛,哪一個有點本事的?若不然你也不會當初被鰲拜拘了魂魄去。我不跟着你去,保護你,誰去?”
愣了一會:“你說的很有道理,朕竟無言以對。也好,你跟着朕去便是了,只是朕要你保證,若真有危險,先保護好自己。”
幾日之後,兩黃旗作為康熙專屬兵馬護着康熙去了江寧府,隨行的還有一眾大臣,清舒也扮成男子守護康熙身側。
說是御駕親征督戰,但江寧府離福建廣東還遠着呢。若按照康熙的意思,他是很願意統領兩黃旗與安親王岳樂等人圍剿耿精忠,但大臣們卻都不贊同。現下康熙只有三子,大阿哥乃惠貴人所出,現在只有不到四五歲的年紀。二阿哥乃皇后所出,如今尚在襁褓之中,且生母已逝。三阿哥為榮貴人所出,上個月才過了洗三禮。若是康熙有個好歹,難道偌大的清朝再立一個兒皇帝?老祖宗如今可是七十許的高齡,哪還在有精力扶持曽孫。
江寧府就是大臣們的底線,若康熙再想靠前線一步,幾個老臣恨不得血濺朝堂勸阻了。
既然到了江寧府,如今戰事吃緊,康熙也不是那等勞民傷財喜好奢靡的皇帝,並未讓地方建造行宮,而是住進了他奶嬤嬤孫氏家中,也就是御前侍衛曹家。
孫氏自告老還鄉后,康熙感念其養育恩德,特意在她祖籍蘇州附近賞賜了一個大宅院,故而雖然曹寅現在還只是一等御前侍衛,但有孫氏在誰敢小瞧了曹家。
“老身給主子爺請安,主子爺萬歲萬歲萬萬歲。”為首的一個老太太五十多歲,紅光滿面,穿着無一不精緻貴重,想來日子過的極為富足。
康熙急忙將她攙扶起來:“奶娘莫要多禮,一行人進了大廳。”
因為康熙來,最好最大的卧室自然是要給康熙住,現在也是康熙坐在主位。
“朕看奶娘精神尚可,身體可好?”
“勞主子爺記掛,江寧氣候宜人,適宜養生,老奴在這就好像年輕了許多一般。”
康熙點頭,招曹寅進來:“子清與奶娘也許多年未見過了,他這些年進益不少,朕看着倒是個可用之才。”
曹寅自十六歲成了康熙的伴讀加侍衛,已許久未見過孫氏,神情激動不已。孫氏也是一臉激動,臉上卻仍是淡然之色:“主子爺看得上他,是他的福分。”
“朕還想着,讓他歷練幾年,便也在江寧給他找個差事。如今江寧織造是個肥缺,只是他年紀尚輕,擔如此重任未免叫人不服,不若先掌管蘇州織造,有朕撐腰也無人敢輕視於他。不過子清頗合朕心意,朕有意再留他兩年,奶娘可莫要着急。”
孫氏激動的跪下謝恩,康熙說出來的話一向金口玉言,從無反悔,兒子曹寅將來仕途光明已然可以見到了。
“奴才多謝主子爺,只是相比做什麼蘇州織造,奴才倒更願意在主子爺身邊服侍。”
康熙身邊的兩位伴讀,納蘭成德和曹寅,相比之下,納蘭成德性子太過柔軟直性,而曹寅卻非常伶俐,很會說話,所以康熙更為寵信曹寅。
笑罵了一句:“你這廝,就會膩歪朕,朕聽奶娘說你大哥都有三個兒子了,你這一個都生不出來,朕要是再留你在京城,奶娘非得埋怨朕不可。”
“瞧主子爺說的,奴才額娘對主子爺比我們這些兒子親多了,怎會埋怨主子爺?”
“就你話多。”雖然是罵,康熙卻絲毫不見怒意,可見在康熙近臣中,曹寅實在是受寵的了。
聊了一陣,康熙日夜趕路也有些睏乏了,梁九功早已經帶人將卧室收拾了出來,雖然曹家早就上下打掃了好幾遍。
因為是回自己家,曹寅又得了康熙的口諭,自然跟家人,母親大哥多待待。
曹寅有一個大哥曹宜,在江寧坐着不大不小的官,是個閑職。但因為他是康熙的奶兄弟,故而這些地方大員們反而要巴結他。
逗弄了幾下新生的小侄子,孫氏抹着眼淚:“這下好了,主子爺金口玉言,你過兩年也能回來,又得了肥差,咱們一家也能團聚。”
“額娘真是痴了,兒子到更願意呆主子爺身邊,額娘可知兒子現在是天子近臣,哪個不高看幾眼?離開主子爺身邊,還有誰看重咱們曹家呢。”
孫氏猶豫:“可是你年紀漸漸大了,也不能總給主子爺當侍衛吧。小小御前侍衛有什麼前途。”
曹宜神秘笑笑,搖搖頭:“弟弟雖然不是天子近臣了,可主子爺照拂咱們家,若是咱們家也出個娘娘,將來的榮華富貴還長着呢。”
曹寅唬了一跳:“大哥,你做什麼了?你我並無姐妹,再說我等乃是包衣,包衣女子入宮只可做宮女,而非秀女,哪來的什麼娘娘。”
曹宜不在意的揮揮手:“雖說咱們是包衣,可主子爺恩寵在,還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曹寅嚇得站起身:“大哥,你可別亂來!主子爺最恨別人算計。”
“好弟弟,你先坐下。”曹宜摸摸上唇上兩撇小鬍子,自得笑道:“弟弟想哪去了,我們做奴才的就要守好本分,怎能算計主子?不過我已經安排了四個美貌女子伺候主子爺起居,都是清白好人家的姑娘,其中容色最出眾的當屬表兄家的族妹,我這也是為主子爺着想,主子爺來江寧,也沒帶個知冷知熱的娘娘。”
“總之大哥定要讓這幾人守好規矩,大哥想的倒是妙,可我卻瞧着不一定能如你所願。”
“你沒見過表兄家的族妹,姿容絕艷,楚楚可憐,又善詩詞歌賦。主子爺也是男人,怎會看不上?”
曹寅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大哥不知,這回主子爺雖沒帶着各宮娘娘們來,身邊卻有一位姑娘天姿國色,主子爺對她上心的很,怕是看不上其他的。”
“男人哪有不的呢。”曹宜嘿嘿笑了兩聲。
到了江寧,依然有小朝會,曹宜所選的四個女子被送到梁九功跟前,梁九功瞬間頭痛了。若是清舒姑娘不在,收用也便收用了,可現在主子爺一心都撲在清舒姑娘身上,戰事又吃緊,哪裏有空理會這幾個女子。
說了康熙的作息時間,叮囑幾人千萬莫要踩了雷區,才敢使喚。
李若蘭端着園子裏采來的鳳仙花,插進花瓶,進了康熙的屋子,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梁九功的聲音:“大家可得仔細了,若是主子爺回來還沒收拾完,咱們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將花瓶放在八仙桌上,又擦擦桌布上不存在的灰塵,一轉身,正看見床前坐了一個人。
李若蘭嚇了一跳,定睛看向那人,那人身材並不矮小,頭上帶着一頂圓帽,身穿窄口天青色常服。
是個男人?
窗楞處白光照進來一縷,她看清了他的臉,頓時心臟砰砰亂跳,臉頰帶着不自然的紅暈。
這男人,長得也太好看了。
一對劍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雙眸幽深如同深潭,他的眼裏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似星空一般璀然,白皙光滑的皮膚讓她想起粉敷何郎的典故,秀氣的臉型和嫣紅的嘴唇好似一個女子。
然而腰間泛着寒氣的佩劍卻透露出主人並非纖弱文人。
他那雙墨玉般的眼睛好似能看到人心裏。李若蘭低下頭,她自幼熟讀詩書,卻不知那名留史冊的宋玉潘安是否有這少年這般俊秀。
好像想起這是萬歲爺的寢室,李若蘭又鼓起了勇氣:“你……你是誰,這裏可是主子爺的寢宮,旁人不能亂闖……”
在那雙淡然雙眸的注視下,她囁嚅着聲音越來越小:“亂闖是……是要……殺頭的。”
氣氛有點尷尬,這時,康熙興奮的掀起帘子進來:“清舒,王進寶部將王輔臣攔截在西安,切斷了其和吳三桂主力的聯繫,這可是西戰線首次大捷。”
頓住腳步,視線轉向不知所措的李若蘭:“你說誰?宮女嗎?朕怎麼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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