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異象
徐菁拉着劉芳奔出教學樓，來到樓后小花園的石階上坐下，捂在劉芳懷裏，哇一聲哭了出來。這些日子她心裏極苦，適才王菲對方少游曖昧的笑容，象根導火索，一下子將她心裏的苦處引燃了開來。她來追方少游，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為好玩，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那時方少游喜歡劉芳，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對劉芳的那股痴態，也是她覺得他有趣的地方，是以對此她不以為意。隨着接觸越來越多，她才發現自己引火自燃，無可救藥的沉陷了進去，不可自撥。心裏越來越惦着這個不算漂亮卻很有味道的男孩，她也越來越羨慕劉芳，可劉芳的純真與美麗卻讓她沒有一絲嫉恨之心，她只有接受這個不論對男人還是女人都極具誘惑的麗人，與劉芳成為無話不談的姐妹。而劉芳在發現自己跌入方少游的痴網中時，卻也同樣在內心裏完全接納了她，這對於兩個女子來說，是種很微妙也很奇妙的感受。對於將來，她們都沒去多想，覺得以後如能象現在這樣，也挺好。
可是在方少游昏迷后醒來的那一刻起，一切似都不同了。在他身邊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兩個女人。藍兒與方少游之間的經歷，讓她無話可說，不管從哪方面看，這都是種必然，甚至有着感動與羨慕。而且藍兒的嬌俏可愛也讓她極為歡喜，怨恨不起來。柳月雖然一副冷艷氣勢，看似對方少游不屑一顧，無奈之下不得不接受方少游對其與鐵鷹的救命之恩，可做為一個女子，她感覺得到柳月的心底不是沒有方少游的影子，可柳月的雍容氣度，同樣讓她無法計較。但之後，越來越多的女子象沉在水底的魚，一個一個浮上水面，先是李真，然後是寢室里的其他諸女，若蘭不用說，她總覺得在她與方少游之間，似有着某種合契，這在方少游剛出現在她們寢室時，徐菁就感覺到了，可是這樣一個文靜沉默而且超然的女子，只能讓人徒生好感，難有一絲責意；至於張娜和楊珏，也是貌美如花，絲毫不輸於她，方少游成為輿論中心后，她們的心思似乎不一樣了，就連以前她覺得不可能有什麼變化的陳芸倩，這兩日在看方少游時的眼神，似乎也起了變化。這一切象座座山樣在她心裏越壓越沉，覺得方少游象塊蛋糕，留給她的越來越少。現在又殺出個王菲，她的媚態就如一根刺，一下扎進她心裏，使她再也無可抑制自己。
劉芳一時也被她哭得手足無措，只好不斷的撫着她的頭，雖心中隱約感覺到她心底的苦，卻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哭了好一會兒，徐菁抬起頭來，劉芳關心道：“別哭了，心裏有沒有好點？”徐菁幽幽道：“難道你不生氣的嗎？”劉芳一怔，道：“氣啊！怎麼不氣，那天我還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呢！”徐菁抬眼看看她，忽嘆道：“唉！我知道的，你根本就不用耽心的，你在他心裏比什麼都重要，這傻子都看得出來！”
頓了頓，劉芳不知該怎樣說好，只好說道：“你……你不要這樣想，其實你也一樣的！”
忽然，徐菁抬起頭來，道：“好了！我決定了！”劉芳丈二摸不着頭腦，奇道：“你決定什麼！”徐菁道：“我要和他拼到底！”劉芳聽了一怔，心頭忽起一陣波瀾，徐菁似感覺到她的異樣，忙道：“你……你不會怪我吧？”
劉芳笑了笑，道：“怎麼會，我的心你是知道的！”徐菁道：“我知道！但……但……但我不跟他拼一拼，我這輩子都會遺憾，不快樂的！”劉芳心底湧起一絲感動，忽覺得這也似自己的心聲般，扭了扭徐菁的鼻頭，笑道：“呵呵，知道了！那你現在要怎樣？”
徐菁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燦爛一笑，道：“我要擦鼻涕，我可不想他看到我這樣！醜死了！”
方少游看着二女消逝在門后的身影，有些呆，不自己何處惹得徐菁不快，心下尋思自己與王菲的應對，似沒有什麼不妥，不覺伏在桌上抓耳撓腮，不明所以。
不遠處，楊珏看到一切，走了過來，嬌聲道：“方少，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劉芳她們怎麼走了？”方少游抬眼看看她，心不在焉道：“啊？啊！沒有！”楊珏見他神情，眼裏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消逝不見，依然嬌聲道：“下節體育課，你還練你那些徒弟么？我也想見識見識呢！”
“是么！”方少游還是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忽然身後一人怪叫道：“喂！楊珏！你安的什麼心啊！才一天我們都快被操死了，你還有點人性沒有！”是跳蚤正好聽見，馬上表示不忿。
楊珏捂嘴嬌笑，身上花枝亂顫，媚眼一揚，道：“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我也想練，還沒人教呢！”
煙槍一旁笑道：“那要不我來手把手的教你？”“紅燒盟”成立時，楊珏的追求權被煙槍握在手中，但楊珏身邊各色追求者不斷，楊珏的態度讓人琢磨不透，他也一直沒敢有什麼實際動作。
楊珏千嬌百媚的瞟了他一眼，嬌“哼”一聲道：“雖然你是大師哥，可怎麼樣也沒你師付行吧，難道我不會求你師付教我嗎？”煙槍聽了神情一黯。鄭成卻“嗤”了一聲，不屑道：“煙槍，你是怎麼回事？方……師付不是說過，不入我門者，一律不得授藝么？怎麼才一天你就忘了！”他一直不喜楊珏，說這女人是個天生的**蕩婦，成日亂拋媚眼，誰要她誰倒霉，註定戴綠帽做龜公，然後就會擺出一副花痴狀，說還是若蘭最好，說一大堆純啊靜啊花啊什麼的，為此還與煙槍起過爭執。
煙槍張張嘴，似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來。柴狼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快上課了，走！操場去！”跳蚤忙也道：“是啊是啊！”
眾人剛走到操場，課鈴便響起，便忙列隊站好。體育老師見方少游在列，關心道：“方少游，你沒什麼問題吧？”
方少游站在隊中，正盯着站在一起的劉芳徐菁背影發獃，根本沒聽見。體育老師又大聲重複了一遍，方少遊方才醒了過來，忙應道：“啊？噢！沒事沒事！”
這節課內容是雙杠，那年青老師講解了下雙杠的注意事項，又將組合動作分解開來演示了一遍，便讓男生分散開來練習。自己則給女生講解女生姐的組合動作。過了大概一隻煙功夫，他又將男生集合起來，讓女生去練習。
女生散開后，便讓男生一個一個來做，他在一邊保護並指導各動作的要領。這些個學生平日裏多四體不勤，身體協調性很差，又哪能將這些動作做得規範，一個個都做得怪模怪樣，充滿想像力，偏偏每個人在下笑得七仰八叉，待自己上杠時卻都是咬牙切齒，臉紅脖粗，隸穆萬分，滑稽非常，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一邊在看的女生有不少笑得軟在地上，直不起身來，便連那老師也常被逗得臉憋得通紅。
方少游前面就是鄭成，他是年級里數得着的小胖之一。此時輪到他上杠，他呸呸兩聲，在掌心裏吐了兩口唾沫，兩隻小肥臂如健美運動員般比了比，雖沒見有什麼奇異的隆起，但一圈肉也將袖管漲得滿滿，得意的看了看眾人，好象說：就你們那副熊樣，還是看老子的吧！上前一把握住橫杠，眼望前方，目光深遂不可測，似在沉思什麼，半晌不見動靜。眾人見了他樣，都以為他定是與眾人不同，可能精彩就在後頭，一個個都止了笑，靜靜的看着他。
忽地，“呔！”一聲響，鄭成一聲大喝，如平地起雷，喝得眾人心裏都是一震。只見鄭成身形一動，一條肥腿高高飛起，牢牢勾住右邊橫杠，左腿在空中盪了幾盪，又往另一邊橫杠勾去，可能力量沒用夠，勾了幾次，才搭了上去。或許是有些累了，或是醞釀下個動作如何做，他停了動作，如只烤全羊四蹄朝天吊在杠上，嘴裏很有氣勢的“嗬！嗬！”連呼幾聲，可方少游怎麼聽着都象豬欄里搶食時起伏的“哼哧”聲。
眾人都被鄭成的動作震驚了，沒一人發出一絲聲息來，都靜靜的看着他。鄭成似乎很滿意此時的寂靜，又是“嗨哈”一聲喊，兩手一較勁，身體向上猛抬。就在他頭堪堪高出橫杠少許時，忽然又僵住不動了，停了半刻，又顫抖着緩緩放下，口裏又是一聲大喝，右手向上一起，用肘彎從內向外勾住橫杠，再一聲大喝，左手也如是勾住，這次他沒再停留，整個身子如只肥蛇般扭動起來，一點一點身杠上掙去。
經過幾分鐘不懈的腰肢運動，他終於坐在杠上，看情形累得不輕，忽哧忽哧的喘着。場面又靜了片刻，“哈”大家同時大笑了起來，這番笑得更加厲害，幾乎人人都蹲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不少女生都已坐在了地上，直喚“我的媽呀！”
那體育老師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樂道：“鄭成，你這上杠的方式弄得這麼鄭重其事，還真有些驚天地泣鬼神的意思！”他較方少游等人大不了兩歲，雖比較注意保持教師的威嚴與持重，但這刻實在被逗得不行，露出年輕人本性，對着鄭成打起趣來。
好半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職責，乾咳兩聲，強自忍住不斷湧出的笑意，說道：“你沒看清我剛才的示範么？”誰知鄭成在杠上很認真的說道：“看清了，但我做不到，以前我中學的老師也說過，說我這套上杠動作雖然複雜了點，但勝在認真清楚，所以這項考試他們都給我及格的！”
那老師呆了一下，笑道：“好了，你先下來吧！”鄭成抱住橫杠，小心翼翼的挪了下來，回入列中。
煙槍跳蚤等人紛紛對着他豎起大拇指，口裏不斷道：“厲害厲害！佩服佩服！”鄭成也笑眯眯的拱手做揖，呵呵樂道：“承讓承讓！”如此又鬧了好一陣。
那年輕老師指了指方少游，道：“方少游，該你了，如果覺得吃力，不用勉強！”方少游笑着沒搭話，他體育一向不錯，這套動作要做下來，雖談不上美觀，但也不至於如此滑稽。走到杠前，雙手握杠，一用勁上了杠，兩腿甩起，前後盪了開來。
這一盪開來，身子頓時輕了起來。便在他準備要做下一個動作時，頭忽一暈，那股他靜心遍尋不着的熱流，隨着他身體的盪幅自額間奔涌而出，迅速走遍全身，就覺得有種身子如紙般的感覺。
他尚未及反應，腦里映現出示範動作，那氣流便已推着他動作了。轉瞬間這套動作便在杠上完成，而且身體盪得又高又飄，穹勁有力，兩隻腿在杠間翻飛，綳得筆直。身體剛落地，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想起以前電視裏播出的世界錦標賽時的那些動作，**頭還未落，手便已搭上橫杠，一個漂亮的側杠翻騰，在兩杠之前奇妙的身體一曲，已翻上杠去，隨即就是一套令人眼花瞭亂著名的“托馬斯全旋”，就見他在杠上一會兒空翻，一會兒倒直立，一個個高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在杠上展現了出來。
這下將全場人都看得呆了，那體育老師更是嘴都合不攏來，這些動作別說是他，就是世錦賽里也不見得有幾人能做到，更別說做得如果標準流暢而富飄逸的美感！好容易待方少游在杠上耍得夠了，一個又高又飄又急的直體N度空翻落地下杠，還如比賽時動動員動作完成，收腹挺胸，雙手向上高舉揚了揚。
這是個絕對滿分的超難動作，完成得完美無缺。四下里鴉雀無聲，方少游沉在這種感覺中也一時不捨得出來。不知多久，那體育老師才結結巴巴道：“方……方少游，你以前在……在體操隊練過？”
“啊？”方少游醒了過來，“沒……沒有！怎……怎麼了？”那體育老師似想到什麼，又興奮了起來，道：“你這套動作完成的很好，下學期全國大學生運動會我會向學校推薦你，你願意嗎？”
方少游聞言心想：看來你想出名的夢得落空嘍，再沒幾天，我可就得被那姓黎的給逼走了！但嘴上卻應道：“我行嗎？”那體育老師如挖到寶般，連聲道：“行！行！太行了！如果你來的話，至少這個單項的全國冠軍就是你的，我來做你的教練，你看如何？我在體校時就是專攻這個項目的！”這時，反倒是他生怕方少游不願他來做他的教練般，毛遂自薦了起來，也算是個異數。
“這個……”方少游沉呤道，一下把這體育老師的心給吊了起來，兩眼不敢稍瞬，死死盯着方少游，生怕從他口裏說出“算了吧！”的一類話，如果那樣，這個鐵定出名的機會就與自己擦肩而過了。
“要不還是到要報名參賽時再說吧！這事老師也先不要向學校里說起，你看行嗎？”方少遊說道，他這是使的緩兵之計，一則要回復黎子規，未來怎樣還不知，一則真有那時，那莫名其妙的熱流能不能幫忙還說不準呢，一向是它老人家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從不給他一點面子。
雖然並沒能如體育老師的意，但方少游的話里還是很鬆動的，而且不向校里提起，那這個機會還是他一人的，只不過早些晚些罷了，便忙連聲道：“可以！可以！”頓了頓，又道：“這些動作你就不用做了，你才出院不久，還是自由活動吧！”
此話一出，已是將方少游與其他學生分別對待了。方少游當然求之不得，連聲道好，雙眼不自禁向劉芳和徐菁望去，這時眾學生的表情是複雜的，有嘖嘖稱奇的，有暗自嫉妒的，有一臉羨慕，有面無表情的，不一而足。
他的表現對於徐劉二女來說，可說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這時見他向自己看來，劉芳是一如往常般的笑意以對，而徐菁卻是雀躍之態，滿臉都是驕傲興奮之情，拉着劉芳便欲向他走來說些什麼，卻又忽似想起什麼，神情一黯，小嘴一撅，哼了一聲，歪着頭做出一副不屑狀，卻又時不時忍不住斜眼偷瞧他，極為可愛。
方少游見狀，立知不快已過，雨過天晴了，撓撓頭做出一副憨態傻笑了起來，逗得劉芳也忍不住“噗哧”一聲，與徐菁竅竅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