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把柄(中)
蘇轍嘆了口氣,說道:“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前一次,曾相公先是通風報信,后又在朝堂上出言相助,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秦觀一字一頓地說道:“好傢夥,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一旦坐實了,說輕了也是個罷官抄家,一個不好,就是株連九族。”說完飛快看了曾紋一眼,趕忙閉嘴。
“雖然如此,章惇和曾相公矛盾由來已久,舉朝皆知。這樣的東西,稍稍有點腦子的都能想到其中的貓膩,如若不然,這事發生到如今已經一月有餘。章惇恨曾家入骨,卻也不敢把它公諸於世。為什麼?我想,他也知道,這其中的說服力欠佳,也無把握能夠僅憑此一舉打垮曾家,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依仗他來要挾曾相公,現在僅用它來威脅大人1王倫不緊不慢地說道。
侯蒙也站起身來把郝隨、劉友瑞反戈一擊的事向眾人作了個簡短說明,當然其中有些關於太后的細節掠過不提。
侯應龍張嘴問道:“這個什麼杜太妃,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侯蒙回聲說道:“我剛剛打聽過了,說她是太妃是抬舉她了,先帝在時,由於孟皇后的關係,封為美人。後來,孟皇后被廢,基本上也就被打入冷宮,就憑她也稱太妃!”
蘇軾皺着眉說道:“不管她是美人也好,婕妤也好,稱不稱得上太妃也不要緊。關鍵她畢竟是先皇的妃子,只要章惇等人一鬧,又證據確鑿,這事就不好辦啊1
宋萬氣呼呼地站起來,說道:“總不能就這麼放過章惇吧?”
阮小七湊了一句:“現在已經不是放不放過章惇,人家不來找我們的晦氣就算燒高香了1
曾紋氣得瞪了他一眼,阮小七立馬縮了回去,嘴裏還小聲自言自語:“我這可是實話實說!”
秦觀疑惑地說道:“這曾相公好好地怎麼會去杜家遊園呢?他不是向來與章惇不和,喝什麼酒么!你們看,這東西會不會時偽造的?”
章肇要了搖頭,說道:“這兩天我就在琢磨那天侯尚書說的話。多次在兄長面前旁敲側擊,但兄長總是面有難色,支支吾吾。但有一點基本可以肯定,絕對是有把柄在章惇等人手中。依此看來,這東西絕對不會有假。再說前段時間,咱們和章惇關係還不錯,兄長與尚書右僕射韓忠彥關係也素來不怎麼樣。前段時間還一直跟我說想聯合章惇罷免韓忠彥呢!在一起喝酒遊園也是有可能的。對了,我記起來印象中還真有這麼一件事,當時還一起邀請了我,臨時有事,也就沒去。”
阮小七輕聲說道:“真是沒福氣!錯過了見美女!”
“小七,說什麼呢!大聲些!”曾紋瞪着他說到。
“大人,我是說,如果章尚書當時在場,也許就沒這檔子事了!”阮小七連忙改口。
王倫說到:“未必,這些人鐵定了心要設套,方法多着呢!說不定多栽一個,章尚書幸好沒去!”
曾紋敲了敲桌子說到:“好了,就別瞎議論了!現在問題擺在這裏,我們應該想辦法,看怎麼解決,那些無關的話題,回去以後躺在被窩裏說!”
蘇軾說到:“依老夫看,我們也不用自亂陣腳,這東西雖然被章惇奸賊捏在手中,但正和王將軍所言,要報他早就報了。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此時再提,不軌之心昭然若揭,時間拖得越長越對我們有利。而且我們手中的證據也足以讓章惇丟官罷職,這樣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做法,章惇是不到最後關頭,不會做的1
王倫接著說:“依我看,這件事關鍵只有兩點,一是這樣東西的原件,二,就是那位杜太妃。這兩樣東西搞定,其他人不過是空口白牙、無可奈何。”
侯蒙點頭稱是:“王將軍說的好,這杜太妃雖然人在宮中,有些麻煩,倒也好辦,關鍵是這東西的原件上面是曾相公得親筆書,還加了手印。如今章惇等人,一定妥為收藏。”
“那當然。”眾人紛紛沉思起來。
“大人,我立即傳下話去,讓在章惇、安惇和邢恕家的線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搜索關於此物的線索。”趙虎說到。
“估計效果不大,你告訴他們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自暴身份,徒傷性命!”
“死馬當活馬醫吧!這麼試試!”趙虎說著就走了出去。
忽然王倫站起來對曾紋說道:“這樣憋着也不是辦法,大人!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看大家都累了,明日還要早朝,不如先各自散去養精蓄銳,也許能想出個好主意。”
曾紋也點點頭,說道:“那,大家就散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一時間各人都往外走,只有侯蒙和王倫在磨磨蹭蹭。
眾人走後,曾紋回頭說到:“你有什麼主意,還不當眾說,搞得這麼神秘!”
王倫詭異地笑了笑,說道:“我這個主意不太見得光,兩位蘇大人和曾大人在場聽了后定會極力反對!”
“說吧!”曾紋說道:“不管什麼點子,用不用在我!”
於是三人在房中一通密語,半個時辰后,曾紋送二人出府。
王倫連忙說:“大人放心吧,這些人都是從陝西跟過來的,辦事可靠,別的本事不行,這高來高去本領個個頂呱呱。他們入伍前大多乾的就是獨行盜的買賣,何況只不過是打草驚蛇,引蛇出洞而已。”
“那好,順便通知趙虎,告訴內線注意觀察。另外今夜巡街的官兵頭領也要好好選一選!”曾紋仍然不放心。
“一切按計劃辦!大人,我走了!您就在府中等好消息吧!”王倫出門上轎而去。
“大人,那我也告辭了!”侯蒙說到。
曾紋望着侯蒙,久久沒有說話。
“大人,我知道您有些心軟,可是既然她當初做出了這樣的事,今天有這樣的果!誰也怨不得!”侯蒙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好,你去辦吧!告訴梁師成,多加小心!”曾紋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大人,您在府中靜候佳音吧!”侯蒙轉身向府門口走去。
此時,師師卻從府外回來,和侯蒙交錯而過,到了曾紋面前,甜甜一笑,說道:“我回來了!”
曾紋盯着師師上下直看。
“喂,喂,我身上又沒長蒼蠅,看得人家毛骨悚然!”師師大叫。
曾紋作思索狀:“我記得你心理年齡應該三十多了吧?我現在左看右看你的生理年齡十八歲,心理年齡嘛,比前二年初遇你時還要小些!”
“曾紋!我跟你沒完!你竟然說我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假清純!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師師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曾紋立即轉身狂跑,一場追逐遊戲又重開演。
已是午夜時分,曾紋端坐書房,手上拿着《資治通鑒》,卻分明心不在焉,胡亂翻着。
師師打了一盞燈籠走進房來,說道:“明日還要早朝,你怎麼還不睡?一會兒又說睡眠不足,害得今天易安直埋怨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你真是害人不淺!”
曾紋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睡不着啊!這幾天我常常想起一個人!”
“繼東!”師師毫不猶豫地吐出了兩個字。
曾紋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說道:“我常常想:他走的路已是一去不回,而我走的路卻人生茫茫,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師師說道:“活着就是一種幸福!”
曾紋點點頭:“是啊!活着就是一種幸福!”
“大人,侯大人派人送信來了!”曾喜在門口通報到。
“讓他進來吧!”曾紋說道。
來的是一名皇城司的軍官,曾紋認識,名叫陸雲飛。
於是曾紋開口問道:“侯大人派你來有何事?”
陸雲飛兩手一拱,行了個禮,說道:“侯大人讓我把這副葯送來,說大人最近睡眠不好,這葯有助睡眠,希望大人一覺睡到天亮!”
曾紋笑着說道:“知道了!替我謝謝侯大人一片美意!也祝他今晚做個好夢!”
師師幾步上來,把藥包揭開,結果裏面的中藥撒了一地。師師一把拽住曾紋,說道:“這深更半夜的,老猴子和你又搞什麼鬼?”
“人家都說了,人老侯關心我,知道我最近老失眠,送副葯安神補腦,你倒好,撒了一地,這不讓人家老侯白忙活一場么?”曾紋笑着說道。
“信你才怪!老實交代,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師師說道。
“坦白從寬,把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曾紋心情大好,也開始開玩笑起來。
師師正想爭辯,曾喜又跑過來通報,說王倫王都指揮使派人來送信。來人正是王倫的親兵頭目王勝,手裏還拎着一個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