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87_87571可是我心中好痛,舒敏,你為什麼會這麼傻?就為了引他過來,你可以連自己的命都賭上?要是他不來呢?要是我沒有領會過來呢?成功的幾率實在太低了!
我偷偷瞟了一眼康熙,他看舒敏的目光很複雜,但那麼多的複雜中似乎真有那麼一絲溫柔,看來他多少還是有點不舍的吧。我明白舒敏精心籌謀來的這片刻要留給她和康熙獨處,因此攜着慧雅,悄悄的退了出去,同時遞了個眼色給桐姿,讓她也出去。
退到外間,我連忙叫過桐姿:“你去太醫院找這幾樣藥材來——”將藥名一一說與她記了,看着她快步離開,我獨自站在窗下,候着裏面的兩人,這場戲,我還得替舒敏把餘下的收尾完成。
“敏兒……”隔窗透出來他的聲音,我渾身一僵。
舒敏的聲音很低,我聽不清楚,如果我刻意要聽的話,自然是可以聽見,但我真不願聽清,此刻我情願做事,實在無力釐清心裏那各種糾葛的情緒。
幸而桐姿很快回來,葯已經按我的要求煎好,我端在手裏,琢磨屋裏的人話也該說的差不多了,才在門外抬高聲音道:“皇上,舒常在的葯送來了。”
“進來。”
我連忙端着葯進去,向著康熙一福:“皇上。”
“這是太醫院的葯?”他抬頭看我,目光透着疑惑,想來報告他的人早已回稟了舒常在的病太醫已經束手無策,藥石罔效了。
“回皇上:這葯不是太醫院開的。”我看他一眼,繼續道:“臣妾斗膽,這藥方是臣妾配的。臣妾在家時曾見過有郎中用這方子治好了跟舒常在癥狀差不多的病人,既然太醫院已經……臣妾就想不如試一試。”
康熙只嗯了一聲,卻只看着榻上的舒敏不做聲。
他沒有阻止,那就是默許了,壞規矩的話他不能明白出口,這點,我還是能夠懂的。
我連忙上前,當著他的面喂舒敏服藥。再一次和她目光對接,無須多言,彼此心裏已經都有了數,當她把那一枚榛子放到我手裏的時候,她就已經把命交給了我。
只因我們彼此都曾經說過: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康熙見舒敏服完了葯,看了我一眼,道:“朕先走了,你們姐妹說會話吧。有什麼事,知會宜妃即可。”
我心中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舒敏挺不過去,那這一面,就是最後一面了,舒敏的後事,由宜妃料理。
明黃-色身影去遠,我看着舒敏:“你怎麼能做這種蠢事?要是我忘了你當初說的方子了怎麼辦!要是我意會不過來你的意思呢?值得嗎!”
舒敏蒼白的臉浮起一抹微笑:“怎麼會?你若意會不了,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徐書瑤了。而且——”她頓了頓,看向門外的目光透着一種勝利的喜悅:“他來了,我賭贏了。”
我嘆了一口氣:“那他要是不來呢?”
舒敏道:“自從侍寢后,他再沒有見我一次。要是這樣他都不想見我一面,那我就是連一絲爭的希望也沒有。如果是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早早死了,倒也乾脆。”
我罵道:“爭什麼爭你要一個立足之地,我雖然不贊同,卻也沒有立場反對。可是你現在要拿性命相博,舒敏,真有那個必要嗎?”
她的目光驟然黯淡:“書瑤……我不得不這樣做,你不會明白的。我跟你不同。”
我看着她那黯淡目光背後透着的複雜,生生把追問為什麼不同的話忍了回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也都各自會有不願他人觸碰的禁地,比如我,自然也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是來自異世的靈魂。
沉默片刻。我輕嘆一聲:“罷了,你從來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你想定的事,誰也攔不住。只是好歹珍惜自己,別的都不重要,活着才是最好。”
舒敏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世間任何圖謀,不過成敗二字。成則進,敗則退。至於一敗塗地,也只是自己技不如人,這便是我。活着,未必便是成功,而死亡,有時候也不算失敗。可是世間最不可掌控的,就是感情,在這步步危機的地方再加上最不可掌控的感情,書瑤,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危險嗎?”
“感情?”我一怔,“舒敏,你病糊塗了嗎?在這個地方,我跟誰談感情去?”
舒敏淡然一笑:“你果真不懂,那是最好。我就怕你真懂了的時候,為時已晚了。”
我滿頭霧水,正要追問下去,忽外面響起公公的聲音:“純貴人可是在這裏?”我連忙迎出去,見得是李德全:“李公公,怎麼是你?尋奴婢可是有事?”
李德全卻神秘一笑,壓低着聲音:“有旨意,得到貴人宮裏去宣。”我一時費解,但既然是康熙的意思,也決沒有問為什麼的理。只好轉身回進舒敏屋內,辭了她同着李德全帶了慧雅返宮。
這時李德全方才清了清相,鄭重宣告:“皇上口諭:李德全,你去瞧瞧徐答應,看她的傷好了沒有,要是大好,就讓她隨朕出行吧。”
李德全轉述康熙的話,一臉莊重,連皇帝的詞調語氣竟都惟妙惟肖,我心中暗暗好笑,卻恭恭謹謹聽了這道聖旨,因聖旨里問話,便跪下叩頭回話:“奴婢的傷早好了,勞皇上記掛,奴婢罪過。”說完了便再叩頭起身,便算領了旨。
李德全這才又笑眯眯的道:“純貴人-大喜啊!”我卻是半點摸不着頭腦,只好問道:“奴婢不明白皇上這道聖旨,還請公公指點,喜從何來?”
李德全笑道:“還不是大喜?皇上要微服私訪,這后宮裏只有兩三人知情,三宮六院皇上只帶你一個人,這還不是天大的喜事?”
我聽在耳里,心中卻是又驚又懼。驚的是康熙怎麼單單想起來要我隨駕?懼的是此番伴駕,就算出去時瞞着宮裏,回來后豈有不給知道的,到那時只怕光妒忌目光都要淹死我,那又如何是好?
李德全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貴人放心,此番隨駕,貴人您獨佔聖寵,回宮后自然非比尋常,只要您全心侍候皇上,得了聖心,旁人又敢怎麼樣呢?再說,這是聖旨,您也沒有考慮的餘地。”
什麼話都比不上這一句聖旨管用,是啊,既然不能抗旨,又何必徒增煩惱呢?那時事,那時再說吧。總有應對的法子。我連忙蹲身稱謝:“書瑤愚鈍,多虧公公提點,真是撥雲見日呢。”
李德全見我意會,也滿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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