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街市驚馬
87_87546臨睡覺前,蘇玉雪忽然聽到外屋有丫頭婆子們的竊竊私語聲。
“哎呀,聽說了嗎?二小姐身邊的那個春兒被二夫人給打死了。”
“哦?可是為了什麼事?她是大房的丫頭犯不着跟二房的夫人有衝突啊?”
“嬤嬤您就有所不知啊,那春兒吃裏扒外,拿着二小姐一等丫頭的月銀還去偷二夫人的首飾,據說裏面還有一件是宮裏甄貴妃娘娘賞賜給二夫人的呢!”
“哎呀,那不是找死嗎?”
“就是啊,二夫人命打五十個板子,可春兒卻不知好歹竟罵起二夫人來,老夫人身邊的桂嬤嬤恰巧也在場,桂嬤嬤是誰?那可是代表着老夫人的,當時桂嬤嬤就說了,老夫人最是不喜歡這吃裏扒外偷盜的下人。於是二夫人又下令再加五十個板子。那春兒可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頭,身子骨嬌着呢哪裏吃得消?板子還未打完就一命嗚呼了。”
“那是她自己找的。”
“就是。”
蘇玉雪坐在梳妝枱前正在卸釵環,翠喜幫她將頭上的髮髻一一散開,又取下發簪。聽到外面的話,竟呆住了,渾然不知手裏的梳子正往蘇玉雪的頭皮上扎。
蘇玉雪一吃痛,打掉她的手,猛的站起身來,扭頭看翠喜。翠喜這才回過神來,一臉驚慌,“啊,小姐,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她臉色蒼白趴在地上拚命磕頭。
外面聊天的人聽到裏屋的聲響也頓時禁了聲。蘇玉雪勾了勾唇,看着翠喜表情淡淡,“你起來吧,天不早了,明日還要早起呢,我要睡了。”
她徑直走向床榻,再不看翠喜。
不禁想到院裏的雜草真是多啊!
翠喜抹了一把汗從地上趴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忙去給蘇玉雪放帳子。
——
次日,蘇玉雪吃罷早飯,便帶了翠喜去章氏園裏。彼時章氏已梳洗完畢,正坐在屋中聽管事嬤嬤彙報家中的大小事宜。
至白姨娘走後,章氏也搬回了主屋——凝香閣。章氏本不想去住。倒不是因為那裏被白姨娘住過她嫌棄,而是她真不放心蘇玉雪。
蘇玉雪笑道,“娘又不是八十九十的老嫗,怎麼能獨住一屋呢,難道便宜別人住進去?況且女兒已全好啦!不需要娘照顧了,倒是娘要安心的休息了。”
章氏年紀也只有三十齣頭,卻是清心寡欲,如此撇開父親,只怕父親又會娶來一房小妾。她又得費盡心事幫母親料理後院。
見拗不過蘇玉雪,章氏只得住進了凝香閣,被白氏雀占鳩巢三年,她理應重拾當家主母的風範。
蘇玉雪在屋子的裡外看了看,只是不見父親蘇世安。
“父親又外出採買了嗎?”她微笑着問章氏。
章氏卻眉頭一皺,又吩咐了回話的管事嬤嬤們幾句,待人都走了后她便淡淡說道,“在莊子上還未回來呢!”
未回?蘇玉雪挑眉。她笑笑不語,白姨娘是么……,不要太忘乎所以。
她安慰了母親幾句。
章氏與蘇世安早已冷麵多年,對蘇世安在哪裏,她從不多問。蘇世安也極少主動回答。
蘇玉雪明白,她這母親之所以受到如此冷落,主要是因為沒了娘家人。在章氏嫁到蘇家不久,住在山腳下的娘家人忽遇山洪一夜之間全沒了,連屍首也沒找到。且章氏娘家又是旁支,主支那一脈更是在三十年前就失散了。
而蘇妍玉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境遇?一家子都在三年前離開了她,雖說哥哥是三年前失蹤,但那時他身受重傷,又是在極其寒冷的北方,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她將自己的小手伸進章氏的手裏,那手因做多了針線活,指尖都粗燥不堪。
“娘,父親不在家,不是還有我嗎?我會陪着娘。”她撒嬌地將頭埋向章氏的手裏。
“傻孩子,你能陪娘一世?你還要嫁人呢?”章氏愛憐地撫着她的頭。
“不,我一直陪着娘親。”蘇玉雪道。口中說著,心頭卻一跳,是啊,可別讓母親將自己這樣早就嫁出去了,她的仇還未報呢!哥哥還未找到呢!
見玉雪不說話,章氏以為她害羞,笑道,“走吧,到店裏給你制幾件新衣,過幾日府里辦賞花會,娘會將你好好打扮打扮。”
蘇玉雪撫額,不想哪樣偏會哪樣啊!但她又不好拒了章氏的好意。哪個母親不想自己的女兒相貌出眾?
出平安候府向南走一個時辰便到了京城的永安街南街。
京城共有四條街,北街因為靠着皇宮,住的多是公候權貴,西街是普通居民區,東街早些年是手藝人在此討生活,後來他們安了家,行成了一條街,只做些工具器皿等物。而南街則是真正的商業中心,吃喝玩樂全在這條街上。南街長約十多里,街後面縱橫交錯數十條巷子。巷內也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鋪。甚是繁華。
章氏着人備了馬車,玉雪帶着翠喜,章氏帶着商嬤嬤,一行四人坐了一輛馬車往南街駛去。快到南街時,便見原本平靜的街市上忽然響起一陣騷動,緊接着有女人的驚呼聲,孩子的尖叫聲。
噠噠噠噠,一匹脫韁之馬正在人群中狂奔。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與母親走散了正站在當街哭着,人們四散逃奔誰也沒有注意那孩子。
挑起車帘子看向外面的蘇玉雪一顆心都要蹦了出來,救?還是不救,救,暴露了她的身手,不救,那孩子必死無疑。她閉了眼咬咬牙,豁出去了,救了人再說。
再睜眼時,卻見一人腳尖點地向那孩子飛去,只來得及看清是一抹天青色的影子。那剛才還在哇哇哭着的孩子已被人摟在懷裏跳到了安全之地。
人們正要上前感謝那人時,他又飛向那狂奔的烈馬,手中韁繩用力一拉,當地一個旋轉,那馬兒抬起前蹄仰天嘶叫一聲,不再奔跑,而是乖乖地立在當地,刨着地吐着粗氣。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看着這如行雲流水一樣的動作時,蘇玉雪心頭一跳,這馴馬的姿勢為何看上去那樣眼熟?
似乎覺察到身後那灼灼的目光,馬上的人回過頭來,正看到一輛馬車內一雙女子的眼。那雙眼很靈動,卻只來及看一眼,那帘子便放下了。
只是一個陌生人啊!蘇玉雪微微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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