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
87_87538贍養小區建在山坡地，當初建商選地特意遠離了喧囂的市區，離這裏最近的都會至少要開上兩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就在外頭已經亂成一團時，小區內的居民和商家依舊照着日常活動，加上最近天氣詭譎，山上的訊號又不好，那些來工作的外地員工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只是有幾個接到家人傳來莫名其妙的簡訊，有些擔心想提早回家看看。
當天下午，吳麗蘿和陳大嬸一起在超市的倉儲盤點貨品，準備與一會來夜班的員工交接。
“咳咳咳咳咳！小蘿，好了沒？”
“知道了！”
陳大嬸的病似乎沒有好轉，從昨天開始出現病況，到現在陳大嬸已經帶起口罩，手拄着老氣的拐杖，說是咳到腰錐都在痛了，把吳麗蘿嚇得不清，一整天都乖巧得不得了，說東往東，說西就不敢往東一厘米，直把陳大嬸哄得心舒舒服服。
“便急着趕！再檢查一遍，別讓小芳又替妳善後。”
“外面沒什麼人嘛！芳姐一定會提早關門。”吳麗蘿不服氣。
她說得不錯，營業時間到晚上十一點的超市現在卻已經沒人了，貨品架排出的幾行走道都空蕩蕩的，明亮的燈光打在上頭顯得格外荒涼。
吳麗蘿探頭出去只覺得今天特冷清，安靜得不尋常。其實老人家閑得發慌，有事沒事就喜歡採買，好像是家裏不存些東西就不安心，所以超市的老闆才想說在這裏開店，開業到現在業績也的確不錯，比其分店多了幾倍。陳大嬸這些員工也不時沾光，大小獎金從沒斷過，待遇比起外面還優渥些，不然陳大嬸也不會把好友的女兒介紹過來就為了作一個收銀小妹。
“大概是流感吧！我今早過來還看到清潔隊在消毒，聽說已經有不少的小區居民病了，咳咳咳咳咳！”話未完又是一陣猛咳。
吳麗蘿擔心地看了她一眼，想說一會定要強迫她去一趟診所。
“碰！”外頭一聲巨響把兩人嚇得一跳
“救命阿！！小蘿！陳大嬸！！”不遠處有人高聲尖叫。
吳麗蘿和陳大嬸探頭過去，就看見負責夜班的姜美芳衣衫狼狽地朝超市門口跑來。
她滿臉驚恐，連停一步都沒有，整個人硬是撞上了厚重的玻璃自動門，悶吭一聲，吳麗蘿看得都忍不住咬牙，覺得好像聽到肩骨碎裂的聲音。
姜美芳被撞得整個人往後跌，一會卻又像是沒感覺到似的，拚命往慢慢開啟的自動門縫裏鑽！
兩人上前扶助一臉驚魂未定的姜美芳。
姜美芳像是失了魂似，雙手拚命往前面揮舞：”救命阿！救命阿！”任憑小蘿怎麼用力按住她的肩膀都不肯好好歇停。
陳大嬸年紀大，見過不少風浪，直接一巴掌揮上去，啪一聲，硬是把姜美芳打回了神，一雙本來混亂的眼珠慢慢恢復了焦距。
她楞了一會，抬頭定定看着陳大嬸和小蘿，像是認出了她們的身份，才急切道：”我們必須快點躲起來！牠們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什麼東西？”吳麗蘿一頭霧水。
倒是陳大嬸眼尖，她往姜美芳身後看去，果然，有幾個人影往超市衝過來，同時細微的求救聲穿透了玻璃門。
“那不是對街的店家嗎？怎麼都跑來了？”吳麗蘿細睛一看，一下子就認出了往這裏奔逃的人的身份，茶飲店的姊妹花、送報紙的林大伯、健康中心的帥教練…….
人影越跑越近，突然幾個陌生的黑影從他們後頭躍了上來，其中一個先被撲倒，是年紀比較大的林大伯，吳麗蘿終於看清楚他們在逃離什麼，同時，林大伯的慘叫聲響徹雲霄：”阿阿阿！！！”
那是一隻在普通不過的長毛牧羊犬，但吳麗蘿卻不確定那是不是狗。
沒有狗會有那麼一雙邪-惡發亮的紅眼睛、也沒有狗的毛髮上會沾滿血漬和臟污、更沒有狗會硬生生把一個中年男子的脖子咬下來，去舔裏頭流出來的紅白液體。
吳麗蘿快吐了，然後她就吐了，全噴在前面姜美芳的胸口前，姜美芳卻不在意，她也聽到慘叫聲了，整個人和紙片一樣慘白，渾身死命顫抖。
“那是什麼怪物！”陳大嬸倒是鎮定多了，她的視力因為些微發燒有些模糊，只能勉強看到那隻狗在攻擊人類。
“阿阿阿阿阿阿！！”第二個人很快就被追上，更多發狂的動物從後頭衝上來，慘叫聲此起彼落。
不過在短短半分鐘內，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那個女人正努力跑向超市，就差幾步。
吳麗蘿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團黑影從女子身側竄出，那是一隻黑色的哈士奇，一雙邪-惡的紅眸和前幾隻一樣興奮發亮，牠張口咬住一個女子的大腿，把她當作玩具骨頭一樣拖了回去，力氣極大，女子慘叫拚命想逃，那隻哈士奇卻一掌按在女子身上，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往女子的腹部咬去，瞬間肚破腸流，女子抽搐幾下，就沒動靜了，成了哈士奇口中咀嚼的血肉。
“發什麼呆啊！怪物吃完了就要衝進來了！”陳大嬸用拐杖往無法回神的兩人打去：”往倉庫里躲！那裏還有防盜鎖擋着！”
吳麗蘿原本還傻傻地盯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以為能看出什麼破綻，然後陳大嬸的聲音就像是計算機指令一樣輸入她的腦袋，她像一個機械人用力帶起還在發抖的姜美芳，跟上陳大嬸的腳步躲進了倉庫。
陳大嬸把門關上，確定防盜鎖設定好后，才回頭看着兩人。
才與地獄擦肩而過的姜美芳縮在角落，喃喃自語，神情渙散，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陳大嬸嘆氣，又擔心地查看吳麗蘿。
沒有更好只有更壞，吳麗蘿呆楞站着，雙腳打直，渾身僵硬，活像一個木乃伊棺材。
“都給我出息一點！”陳大嬸大聲喝道，她在最困苦的貧民窟里出生，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赤手空拳拼出來的，人活到這個歲數也沒少見過死人，像剛才那種場面，她雖然一開始也被嚇得不清，但後來立刻回過神，從小培養的本能提醒她要快點逃命。
吳麗蘿微微抬起，目光泛紅，現在只有陳大嬸的聲音能讓她安心，她啞聲問：”她……她們…都死了？”
“恩。”被咬成那樣還能活嗎？陳大嬸不怪吳麗蘿的失常，她畢竟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從小被嬌養、被保護，大概連死人的遺體都沒看過，如今一場血腥就在她面前活生生上演，吳麗蘿沒變成姜美芳那樣就已經是很堅強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物……咳咳！”陳大嬸用力搥了搥胸口，努力掩飾自己的不適，
現在她絕不能倒下！她還必須向小蘿的母親交待。
陳大嬸找了一個凳子坐下，看着還獃獃站着的吳麗蘿，便順手指揮她道：”後面的貨架應該有收音機，妳去找找，別忘了電池和手電筒也一起拿來。”
***********************************************************
盲人沒辦法作太多娛樂，所以葉菲凡一向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只是這晚她輾轉難免，滿心擔憂着多多的病情，不時摸了摸睡在她床旁邊的多多，多多沒有舔她，顯然還在昏迷。
葉菲凡越想越悲觀，抱着月光和布布也睡不着，所幸拿了一顆安眠藥，配水服下，強迫自己睡去不要在想。
從沒有吃過安眠藥的葉菲凡在藥效的強力作用下，一下就睡著了，幾乎是一夜好眠
到了早上，她先是被從窗戶灑落的柔軟晨曦吻醒，然後一陣零碎的碰撞聲徹底將她驚起
床上只有她，月光和布布不知道去哪了，其實平時想吃早餐的毛孩子都會主動叫她，只是今天倒是安靜，沒有喵叫、沒有狗叫、沒有鳥叫，只有門外響來粗魯的碰撞聲，太詭異了。
葉菲凡踩下床，先是想摸摸睡在床旁邊的多多，卻撲了空，她又不想一個人去開門查看，所以叫了布布的名字，響應她的是布布細細的哀號聲，葉菲凡心頭一緊，捉着拐杖，往外面衝去。
布布就窩在餐桌下的軟墊上，牠似乎生病了，癥狀和多多很像，因為不舒服而無法動彈，葉菲凡打了一通電話給獸醫院，等了一會依舊沒有人接，她只好去先找多多過來。
外頭的吵雜還在持續，多多似乎不在家裏，葉菲凡心中大疑，她在自己家門口有開一個狗門，平時多多和布布、月光都會自由活動、省得葉菲凡帶他們去散步的麻煩，但多多近日不舒服，已經好一陣子沒到外頭去了，怎麼今日突然有了精神？難道是病好了？
葉菲凡又叫了幾米，叫了幾聲沒有回應，她想着出門去看看，手才剛放在鎖上一直不見蹤影的月光卻從狗門那沖了出來。
牠急切地抓了抓葉菲凡的腳，不像平時刻意的撒嬌，葉菲凡覺得月光想告訴自己什麼，但她也不是什麼動物專家，只能低下身安撫着月光。
“咚咚咚…..”奇怪的聲響從大門口傳來，葉菲凡還來不及察覺到什麼，就聽到多多的叫聲，緊接着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撲倒的聲音，然後是多多低沉的嘶吼。
葉菲凡站在門口，渾身冷汗直流，絲毫不敢亂動。
她太熟悉多多，所以明白多多現在在作什麼。以前她還勉強能看得到時，多多就已經在她身邊，有一次她差點被陌生人誘拐，是多多衝上來保護她；還有一次；她被鄰居的小孩欺負，是多多把惡霸嚇走，還有無數次，都是多多在她身邊保護了她。
所以此刻聽見多多在門口外的叫聲，葉菲凡知道多多正在跟某個東西戰鬥，多多正努力保護她，自己跑出去只會害多多分心。
靜靜過了好一會，她都沒在聽到多多的叫聲，葉菲凡已經快撐不住了，她握緊拐杖，貼着門板，努力凝聽外面的聲音。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像是什麼東西被攪碎的聲音，就在葉菲凡再也抑制不住，握着門把的手已經準備轉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