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永遠都像火力十足的火車頭,生命力旺盛,一旦確定目標,就會努力向前沖,所以他偶爾要伸手拉住衝動的她。

她擠眉弄眼,表達自己的不滿,並低聲埋怨幾句。

向琛藍拍了拍她的腦袋,把一張紙遞到她的面前,上面有他出的數學題目,要她複習常錯的地方。

談知音咬着筆,先認真的看一遍題目,只是向來沒耐心的她很快的又開始東張西望,看見田恬專心的讀着她的書。

她又瞟了向琛藍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並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放在田恬的身上。

其實他對她們都很關心,只是她能分辨出他對她們的不同,他對於田恬似乎存在一種小心翼翼的細膩……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對她就像妹子或是朋友般的隨興開放。

也許是她的個性太大刺刺了,在他的眼裏,根本不像個女生。

“下星期我們班上要到溪邊烤肉,田恬,你要不要來?”向琛藍小聲的問。

田恬微微愣住,下意識的望向談知音,“音音也會一起去嗎?”

他望向談知音,微笑的說:“有玩的,她怎麼可能不湊一腳?”

談知音吸了一口果汁,咀嚼冰塊,發出不小的聲響,“恬恬,一起去啊!和大學生聯誼看看。”

“你們才國中,聯什麼誼?”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只是想要帶你們去溪邊玩玩,舒解考高中的壓力。”

“好啊!”田恬露出甜美的笑容。

“太好了。”他笑說,直瞅着田恬。

談知音來來回回的看着身旁比自己大五歲的男孩和對面的好友,沉默的咬着吸管。

不知道為何,他們三人相處時,她偶爾會有這種落寞的感覺。

在很久、很久之後,她才明白,當年的落寞是來自於向琛藍看的人並不是她……

這天,天空很藍,雲朵很白。

潺潺溪水飛濺着水花,溪邊的一塊大石頭旁,傳來不少男女學生的嘻笑聲。

向琛藍果然實現自己的諾言,在暑假的某一天,帶着談知音與田恬和班上同學一同到溪邊烤肉。

田恬向來與任何人都慢熟,獨自坐在大石頭上。

談知音的個性外向活潑,雖然與他們相差五歲,但是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當向琛藍與男同學們一同生火時,她和女同學們在岸邊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陣風吹來,將田恬頭上的草帽吹落水裏,“啊……”

“沒關係,我去幫你撿回來。”談知音看見草帽飄向溪水中央,自告奮勇的說。

“音音,那裏看起來好像有點深……”田恬連忙阻止好友,“你不是不會游泳嗎?我請琛藍哥幫我……”

她不聽好友的勸阻,直接下水,沁涼的溪水讓她倒抽一口氣,不過還是堅持走了過去。

眼看草帽就在前方,她傾身向前,想要伸手撈回來,無奈此時又吹來一陣風,草帽飄得更遠。

她太過勉強,身子一時之間無法平衡,整個人栽進水裏,先喝了幾口水,才發現雙腳根本踩不到底。

霎時,溪水灌進她的口鼻,她拚命的掙扎,卻喊不出聲音,身子在水裏載沉載浮。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滅頂時,一隻健壯的胳臂圈住她的腰肢,將她自水裏撈了起來,還來不及回神,她的身子被抱進厚實的懷裏,離開那不知深度的溪流。

“知音?”向琛藍抱着她回到岸上,把她輕輕的放在地面,大掌輕拂着她的臉頰,“你還好嗎?”

她不怎麼好,被水嗆到,不停的咳嗽,漲紅的小臉佈滿驚慌。

田恬拿着大毛巾趕過來,擔心的看着她,“音音,你還好嗎?”

談知音又咳了幾下,抬起紅通通的雙眼,“我……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向琛藍接過大毛巾,溫柔的擦拭她一頭濕發,接着將大毛巾披在她的肩膀上,板着一張臉,正色的說:“我不是說過水深,不要下去嗎?”

她自知理虧,也不敢頂嘴,低下頭,絞扭着十指。

“都是我不好,音音是為了要幫我撿回帽子,才會下水……”田恬趕緊幫她解圍,“音音,我們去車上換件衣服吧!現在風大,你全身濕透了,很容易感冒。”

談知音拉了拉大毛巾,點了下頭,小心翼翼的看着向琛藍,發現他依然一臉嚴肅,於是顧不得雙腳赤裸,急着離開。

“你的拖鞋呢?”

“好像被沖走了。”她小聲的回答。

“以後你再不聽話,我就不帶你出來玩了。”他以指尖戳了戳她的額頭,在她的面前蹲下,“來吧!我背你去車裏。”

談知音愣住,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攀上他寬厚的背部,雙手圈住他的頸子,感覺他的雙手正托着她的臀部,熨貼着彼此的體溫。

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性熱氣,以及隱隱約約的肌肉跳動,莫名的,她安靜下來,臉頰不爭氣的浮起兩朵紅雲,偷偷瞄着他的側面。

這年,談知音十五歲。

開啟了青春的第一頁,也學習到享受青春的第一件事——心動。

時間會帶走一個人的純真。

還有,會讓一段純粹的感情慢慢的變質。

大學畢業這一年,談知音結束了單純又無憂無慮的學生生涯。

她依然留着一頭俐落的短髮,一六八的身高讓她看起來高挑,顯得年輕而有朝氣,笑的時候,臉頰上還會有小小的酒窩。

讓親友跌破眼鏡的是,原以為古靈精怪的她會選擇與設計有關的科目,沒想到卻選了國貿系,一路平順的念到畢業。

由於才剛從學校畢業,談知音每天還在醉生夢死,過着人生最後的一個暑假。

悶熱的午後,她穿着輕便的T恤加上熱褲,露出又長又直的雙腿,粉嫩的小嘴含着冰棒,優閑的坐在客廳沙發上。

“挂號信。”郵差在門外大喊。

她倏地跳起來,穿着拖鞋衝進房間拿印章,又疾奔而出。

從郵差的手中接過好幾封信,她咬着冰棒,站在門口,低頭一一審視信封上的名字。

最後終於找到寫着自己名字的信件,她看了看地址,露出驚訝的表情,尖叫一聲,連忙衝進屋裏。

在沙發上坐下,她開心的拆開從美國寄來的信件,看着上頭端正又娟秀的字跡。

寄信者是高中一畢業就到美國留學的田恬。

這期間她們雖然有各自的交友圈,但談知音還是很努力的與她保持聯絡,只要好友難得回到台灣,肯定推掉所有的活動,只陪着她。

她興奮的看着信里的內容,不外乎田恬近日的生活雜事,還有大學畢業的喜事,不過最後一行讓她驚訝得瞠目結舌,冰棒差點從嘴裏掉到地上。

知音,恭喜我吧!我要和方禮樹結婚了,我們已經在美國公證結婚,所以下星期我會回台灣準備結婚事宜,到時候你一定要當我的伴娘。

結婚?

談知音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她知道方禮樹,他是向琛藍軍中的同袍好友,每當兵營放假時,向琛藍總會帶着方禮樹回來釣魚,而她與田恬也會陪着他們。

她清楚的知道方禮樹對田恬有好感,只是礙於向琛藍的關係,不敢大方的追求她。

後來他們退伍,合開了一間貿易公司,向琛藍負責台灣的實務,方禮樹則是飛往美國,負責國外的業務。

田恬那時也飛往紐約就學,她怕好友在國外人生地不熟,於是請方禮樹照顧田恬。

後來她有聽田恬談起方禮樹,也知道他們走得很近,只是一直沒有多問田恬的感情世界。

她隱約知道他們對彼此有好感,萬萬沒想到竟然會修成正果。

談知音反覆的看着信,腦子裏混亂成一團,大口的咬冰棒,似乎想要消退那突如其來的震驚與驚嚇。

這個消息……她要怎麼跟向琛藍提起?

當她提起田恬要與他的好友結婚時,他又會有什麼反應?

她皺起眉頭,覺得頭痛。

“談知音,你在幹嘛?”談家大姐剛好挺着大肚子走進娘家,看見小妹擠眉弄眼,一副苦惱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

“大姐。”談知音連忙站起身,跑到大姐的身旁,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

“你又一個人坐公車啊?若是被姐夫知道,你又要被念了。”

談知弦厭惡的擺擺手,“大肚婆也是需要運動的,總不能要我天天待在家裏,哪兒也不去吧?”

她到廚房倒了一杯牛奶,回到客廳,發現總是我行我素的大姐正在瀏覽田恬寄來的信。

談知弦看完之後,不以為意的將信件往桌子一放,口不擇言的說:“喔!田禍水要結婚了啊?”

“厚,大姐……”談知音瞠大眼瞪着大姐,沒好氣的說:“你幹嘛這樣說田恬?”

談知弦喝了一口牛奶,吁出長長的氣,“也是,為了胎教,我說話還是別太直接。”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田大美女要結婚啊?方禮樹?哈,跟我猜的差不多。方禮樹這條大魚,田美女一旦咬住,絕對不會鬆口。”

“大姐!”不知道為什麼,大姐從小就看田恬不順眼,雖然不會白目的當場與田恬杠上,但是也不曾與她交談。

談知弦就是不喜歡田恬,沒有任何原因,只覺得她是個做作女,道不同,不相為謀,還好田恬也不是個白目笨蛋,知道她對她沒好感,每回見到她,會禮貌的打聲招呼,之後不會再多聊。

“幹嘛啦?”談知弦沒好氣的回應。

“好歹田恬和我們一起長大,你就對她好一點嘛!”談知音搞不懂,明明田恬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為什麼大姐就是不喜歡她?

“我為什麼要對她好?”談知弦呿了一聲,“真是奇怪,我和她沒關沒系,她也不是挺巴結我的,我沒事幹嘛跟着你們這群盲目的人追隨她?”

她無法反駁大姐的話,只能無奈的搔搔頭,“我也不知道,從小和田恬一起長大,覺得照顧她、關心她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算了吧!”談知弦是個現實主義者,冷冷的瞪了單純的小妹一眼,“還好你從小少一根筋,才能和她成為那麼久的朋友。”

也好,少一根筋的人總是比較幸福。

談知音不懂大姐話中的意思,努了努嘴,“雖然我不知道田恬哪裏得罪大姐,不過她要結婚了,我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是啊!”談知弦瞟了她一眼,“你是應該高興,禍水妖女要嫁人了,向琛藍的危機解除了。”

談知音的臉頰不爭氣的泛紅,“大姐,你又在胡說什麼?”

“嘖!你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拜託!從小就見你跟在向琛藍的身後跑,為了他,還更改自己的志願。談知音,幸好你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有這麼笨,要不然我出門都不敢認你是我的親妹妹。”

身為她談知弦的妹妹,竟然可以暗戀一個男人這麼久,而且還無怨無悔的待在他的身後,看着他關心另一個女人,最該死的是,那個女人還是她的好朋友。

談知弦覺得妹妹真的很悲哀,連好友都知道她喜歡向琛藍,可是那男人的神經和妹妹一樣粗,完全不知道他背後有愛慕的目光,已經崇拜他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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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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