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招募新兵
553年9月，大風皇不宣而戰，揮百萬虎賁越過國界卡熾古道紮營於卡桑拉大要塞正面，兵臨城下。消息傳來，幽都震驚，國本動蕩不安，殘渣泛起；陛下連忙下令調配大軍，舉國招兵，抵禦強敵。
烈日之下，一條長長的橫幅展開，上面歪歪斜斜地寫着：招募監軍——小於十六歲，大於六十歲——管飯！
“是誰，誰他媽四處詆毀，說我們招的新兵全是老弱病殘？不認識字嗎？‘后監兵招募處’，這可是監軍，堂堂帝國正規軍隊。別老在這裏摳腳丫子，瞎搗亂，一邊獃著去。”易征其不耐煩地驅散踴躍的人群。
他隨手把軍旅的帽子解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眼睛漆黑而有神，嘴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身體算不上強壯有力，動作言語也沒有正規軍的模樣，要不是身上穿着的是監軍服飾別人肯定會以為他是過來白撞的市井賭徒。
因為炎熱的原因，他將黝黑的頭髮使勁地撥弄，亂得像剛剛起床的懶惰模樣，彷彿這樣才透氣舒服。
“哎呦，快扶後面那位老爺子過來，小心，小心他的拐杖。慢點，老爺子，你也是應徵的嗎？好，我們就是需要你這樣老當益壯的士兵。快來人幫忙登記。”易征其站在樹根下用手掌為自己扇風，口乾舌燥。
一位身材肥大的監兵偷偷摸摸地拉過易征其走到一旁，看上去像是做賊一樣，低聲問：“阿其，我們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
“這不很明顯嗎？十六歲到六十歲之間的全部不要，你看，招來的不是小屁孩就是糟老頭，別人會說我們是開孤兒院，老人院的。”肥大監兵攤開手掌。
“能走能跳能夠拿起戰刀就行了，那來這麼多要求。你只管放心，萬事有我這個監兵長頂着。你章豪窮光蛋一個怕什麼？”易征其拍拍他的肩膀：“你還記得上頭的命令嗎？”
“今天之內無論如何都得招夠四百人次。”章豪為自己的記憶力沾沾自喜。
“真好記性。不過你得想想，招兵回去要不要上前線？就憑這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耕田農夫，還瞧不見敵人長什麼樣子就嚇死了，他們不可能上去真刀真槍的開打。”易征其一步一步引導。
“那我們更要招一些身強力壯的才對，你看那個牙齒都掉光了。”章豪覺得莫名其妙,這不符合邏輯啊。
“你聽我說完，別看我們這堆博物館的千年化石沒用處，上頭也是完成任務而已，反正還有御林軍，遠征軍。我們監軍就是擺樣子的，上頭看見我們這一件番薯幾件蛋散，只會分配到後勤，後勤你懂吧。”易征其說得意味深長。
“啊，我懂了，我們完成了任務，又不用上戰……噓！嘿嘿，不如我們改一改，招收十三歲以下，七十歲以上算了。”章豪兩眼放光，招募這些人回去可能會被責罵幾句，但最多就是送幾個錢糊弄過去，反正不要上戰場什麼都願意。
“你這也忒狠了些，太老的我們也不能要啊。現在招了多少人啦？”易征其道。
“一百八十四人，還差很遠，那邊有個七十歲的，要嗎？”章豪指着一堆人群。
“要了。”易征其伸手一揮，回答得乾淨利落。
“好咧，來人，將他抬過來，算他一個。”章豪歡天喜地，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嗯？沒聽錯吧。抬？
雖然說這只是一個小城鎮，人口算不上猖獗，但只是需要招募四百人，貨源還是很充足的。
“監兵長，不好啦。我們招收的新兵被人打了！”一個后監兵遠遠大聲呼救。
“傷得如何？馬上叫醫療師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不想活了敢打我們監軍？”易征其想不到這偏遠的地方也有人敢惹監軍。
“就一個人，被我們圍住了。他走過來就動手，兄弟們都反應不過來。監兵長你還是親自過去一趟吧，有一個瘋掉了，哭着鬧着要自殺呢。”后監兵慌慌張張地彙報。
匆匆忙忙來到營地後方，才發現場面比想像中還要混亂。
一群后監兵驚恐地呼喊着。
“別衝動！”
“我們都是監軍，不是壞人。你先把刀放下！”
場中孤單地站着一個小孩子，大概只有七八歲。衣衫也是破破爛爛，在骯髒的小臉上辨認很久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女孩。
她慌亂地不斷搖頭，神志不清，小手掌緊緊握住一把利器刺在自己的脖子。喉嚨處鮮血已經開始滲出，嘴裏不斷的大喊：“快走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姐姐。你不要干傻事啊！”
旁邊人群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小男孩，他滿身是傷，後面好心的監兵連忙上前抓住他。
小男孩也像個乞丐模樣，他拚命地掙扎要上前，明顯不善言詞，只懂一直流着眼淚喊：“姐姐，姐姐！”
易征其看着小女孩手上的利器，總覺得非常熟悉。它長短在一尺左右，像個錐子一樣，烏黑之中佈滿猩紅的斑點。
在場的醫療師快步走來：“監兵長，這兩姐弟都是前來應徵監軍的，剛剛登記不久就被一個男子衝進來說這兩個都是他的奴僕，突然動手打人，差點搞出人命。這女孩兒承受不住，當場就瘋了，鬧着要自殺，我們必須馬上阻止她。”
“偷偷上去從背後將她放倒吧。萬一真做出什麼傻事來就難辦了，她只是個小女孩。”易征其皺眉盯着女孩手上的利器。
“恐怕不行，剛剛打人的混蛋生得高大，我看他還練過幾下功夫的，打了女孩兩下也不見暈倒。萬一上去放不倒反而會出現更加嚴重的後果。”醫療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這“更加嚴重的後果”兩人都懂得，不用說明都只有一個。
“你在前面吸引她的注意力，我來試試。”易征其不動聲色。
“那最好不過了。”
這時，一路奮力掙扎的小男孩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掙脫了監兵的手，哭着叫着一股腦地沖了上前。
“姐姐！”
“不要刺激她！快攔住。”眾監兵齊齊驚呼。
話音剛出，易征其一個箭步衝上，單手一抄將男孩攔腰抱起。早就癲狂的女孩受到了驚嚇，像是失去了最後一絲的理智，她竭斯底里地大叫着將利器猛的插向自己喉嚨！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來不及看清，易征其雙眼突然詭異一閃，左手“嘭”地直直伸出，五指用力張開，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像是要硬生生將小女孩遠遠隔空抓住一樣。
更加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眼看下一刻就要將利器插入喉嚨導致喪命的小女孩突然間停了手，她痴痴獃呆地看着易征其那匪夷所思的眼睛，一眨不眨，彷彿那裏有什麼神秘的魔力。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當小女孩停下來了，易征其腰間小男孩才反應過來，掙扎着喊:“姐姐，你怎麼樣了？”
章豪呼喝住要上前幫忙的監兵們，自己伸手將小男孩抱過，低聲安慰道:“你放心，易監兵長在，你姐姐是不會有事的——大家快退開！不要上前！”
眾人大感奇怪，為什麼小女孩突然停手了？
只見易征其一步一步靠近小女孩，彷彿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豆大的汗珠從眉毛處滴落。而小女孩則像是全身無力，一副昏昏欲睡模樣。易征其那張開的手掌終於，輕輕地，慢慢地停落在女孩的頭顱。
“唔…”小女孩閉上眼睛，一下軟倒在他的手臂上。
易征其顧不上擦汗，疲憊地將小女孩交給醫療師，他則拿過那墨黑的利器，入手一陣冰冷，如動物的鱗甲一樣，瞧這模樣只是個半成品。
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像是醒悟到了什麼，趁機大喊：“監軍長官，大長官，你救救我們。我聽說了，只要自願參加監軍就可以免去奴役身份。我和姐姐都是自願的。我和姐姐早就用錢物贖身，不是奴役，我跟我娘去孔家勞工鑄鐵，我娘被他們打死了啦，孔家死也不讓我們走。”
易征其心頭一震，臉色一變再變：這下麻煩大了，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章豪，快去看看那上門打人的傢伙在哪？一定不要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