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是場惡夢
莫戀被吻得有點喘，當季凌驍將她壓在身下準備褪去她衣物時，她用縴手止住了季凌驍的動作，認真又緊張地說：“別壓壞了寶寶，我看電視裏面說剛有寶寶的時候要好好注意。什麼都不可以做。”
季凌驍見着她那張粉嫩白皙小臉上的嚴肅與謹慎，心房某處又聚起疼意，疼得他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如果不是醫生確認過她失憶，季凌驍一定以為她是故意提起，故意讓他難受，可此時，她懵懂又帶着小心的模樣，他哪裏忍心再繼續；他從她身上坐起：“那你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過來。”
“阿驍，你是不是生氣了？”莫戀拖着他的手，可憐巴巴問。”
季凌驍親了親她臉頰，“傻妮子。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可你眉毛都鎖到一塊去了？”
“沒有，我只是聽說你中午沒吃什麼東西，很心疼。擔心你會餓着。”
“是嗎？”莫戀依戀地環着他腰，“我現在不想吃東西，想睡一會，阿驍，你陪着我，你不在身邊我總做惡夢……”
莫戀說著眼睛就困頓地眯起了，還輕輕張了個哈欠。“可能有了寶寶，人總是感覺特別困……”
“好，我陪着你。”季凌驍側躺於床，伸出胳膊，讓她枕着入眠。
許是真的累的，莫戀往他懷中縮了縮，很快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季凌驍深情地打量着她熟睡的面容，用指腹替她撫順睡夢中還微鎖着的眉頭，輕喃：“戀兒，我答應過你，你喜歡孩子想生多少都可以，我一定不會食言。”
待莫戀睡沉后，季凌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到廳里，保姆還緊張地立在樓下，“我會讓人給你多補幾個月的薪水，你走吧。”季凌驍清淡道。
“可……真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保姆十分委曲，她也捨不得這份高薪的工作。
當然不關她的事，不過莫戀說要趕走的人自然留不得，季凌驍淡漠地瞟了保姆一眼。“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明明輕淡的話卻讓保姆聽得背後起了一絲冷意，她哪還敢多說半句，低聲道了謝趕緊離開了。
保姆走後，其它工人也識趣地避開沒出現，季凌驍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醫生，是我。”
對方禮貌回：“你好，季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我想問下，依我太太現在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適不適合懷孕？”
“這個……”醫生稍頓了一下，答：“想懷孕就得先讓季太太停止服用所有的藥物，她現在的狀態怎樣了？”
季凌驍的薄唇輕抿了抿，“身體其它沒有問題，就是左腿，走得慢時與常人無異，可不能承重，也不能隨意跑跳。”
“這是肯定的，她當初傷得那麼重，能恢復到這個樣子已算是非常不錯的了，那她精神狀態呢？”
精神狀態？季凌驍默了一默，方道：“精神和之前差不多，不過她好像記起了一點事，她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
醫生只當他是關心老婆，輕嘆道：“病人在受到外界強烈刺激的時候可能會想起零星片段，但要完全恢復記憶怕是有難度。”
“不過，季先生，如果想有孕最好是帶季太太過來醫院檢查一下，看過具體情況再做決定。”醫生補充。
季凌驍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嗯，謝謝醫生。”
掛了電話，季凌驍面有疲色的將頭仰進沙發。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這半年他讓莫戀遠離了以前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搬來這幢幽靜清雅的別墅居住；除了幾個打理日常的工人，便只留了個做飯的保姆，照顧她的事他都親力親為；他辭了伍莉，甚至連龍飛都沒讓他來過別墅，他怕她想起以前任何事，害怕他會再度失去她。
他忘不了半年前在醫院樓底下見到血肉模糊的她的情形；那一刻，他以為她死了，抱着她大聲嘶吼；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世界沒有她根本沒了意義；那一刻，他只想她能活着，哪怕拿自己的命去換！
他是被醫院人員和龍飛拉開的，他們將她送去了急診室，他渾身是血地跪在地上，直直地盯着自己血紅的雙手，他聽見自己的心臟剝離身體的聲音，他看見自己世界轟然坍塌的模樣......
她在急救室躺了很久，仿若一個世紀那麼久，等到他的血幹了，心冷了，終於等到醫生說需要等待，看她自身能否醒來的消息。那一刻，他欣喜又絕望，欣喜的是她有了生的可能；絕望的是她如此恨自己，如果她醒來，他面臨的要麼是放手，不然會逼得她再自殺......這兩種結局於他都如凌遲。
可不管怎樣，他還是希望她能醒來。
他守在她身邊等待她醒來的日子，見着她蒼白得接近透明的臉，天天在她耳邊發狠地呢喃：我寧願你恨我，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敢離開，我會讓你的好父親好姐妹好朋友統統給你陪葬，我要讓你死了也不能安心和他在一起！
一邊又乞求上蒼，乞求諸神，給她一條生路，給他一個挽回她的機會！
也不知是他的威脅有了成效，還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呼喚，她終於醒了，還被醫生確認失憶；看着她黑如點漆的眸子裏閃出的茫然和惶恐不安，他哭了。
他這一生哭的時間極少，自懂事來他都是堅韌堅強的又有目標性的，哪怕親人離去，他都只是恨紅了眼；可那一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他想，這是上天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
只是，這個機會並不輕鬆，莫戀如同個剛降臨到世界的新生兒，懷着對世界的未知，帶着身體本能的驚懼，她抗拒着一切，不肯配合治療，精神時好時壞。
他被她用手抓傷過，被她用牙咬傷過，甚至有次她不知從哪裏弄了把刀刺傷了他；醫生建義將她轉去精神科，可他不同意；那段日子對莫戀來說是種折磨，可於自己，又何嘗不是煉獄？
他天天守着她，給她講他們美好的過往，給她看她曾畫過的《幸福》油畫，他找出了當年那份他抱着她從醫院出來，小報八卦說他們好事將近的報道，告訴她，他們曾有多相愛；他甚至還為他們辦好了結婚證，只為讓她相信，自己真是她最值得依靠的人......木剛投技。
他知道自己這種方法有多卑劣，可他必須留她在身邊。
“阿驍！”一個微驚的女聲打斷了季凌驍的思緒。
季凌驍抬頭一看，穿着單薄睡衣的莫戀正赤着腳站在樓梯上，許是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不過他卻忽地有了種心跳停頓的感覺，因為她站的位置太高又沒依靠，如果腳下一滑便會從樓梯上滾下來！
季凌驍怕自己動作太大會嚇到她，只得小心站起，聲音輕柔地道：“我在，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莫戀委曲地撇起了嘴，“你怎麼走了，我又做惡夢了！”話畢欲抬腳。
“你別動。”季凌驍說著三步並做兩步地上了階梯，小心抱住她，邊下樓邊哄道：“剛電話響了，我怕吵醒你就出來了。”
莫戀眉頭微蹙，又傷心又神傷地說：“別騙我，你肯定是為剛剛的事生氣了。”
季凌驍被她的樣子弄得失笑：“經常皺眉可容易老。”
“老了你就不要我了么？”莫戀有幾分緊張。
“當然不是，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
“我怎麼會離開你呢？”莫戀輕戳他的心臟，撒嬌道：“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一定不會離開你。”
“不許亂說話！”季凌驍低頭堵住了她的唇，深情吻了吻，方轉移了話題，“剛做什麼惡夢了？”
提到這個，莫戀將身子往季凌驍懷中縮進幾分，“我夢到我開着車出去，明明寬敞無人的道路前突然冒出好些人，有陽光少年，有青俊男子，還有個小男孩；我急得想踩剎車，可剎車失靈了，我害怕極了，我尖叫他們閃開，可他們都聽不到我的話......我撞上了他們，他們全身全臉都是血......阿驍，我撞死了他們，他們死了，我好怕......”
季凌驍的心一陣一陣被刀剜過，她多說一句，他的疼痛就多一分；那些發生過的事，那些深刻的記憶都在她心底印下烙印，哪怕她已無記憶，可這些烙印卻洗刷不去。
“阿驍，你怎麼了？你也被嚇到了么？”莫戀抬頭輕撫他輪廓分明的僵臉，像平時他哄自己那般哄他：“別害怕，這只是個夢，我剛剛都在慶幸那是個夢。”
季凌驍不敢低頭，怕自己一低頭眼淚會忍不住掉下，他將她腦袋輕按在自己胸口，輕喃：“是啊，那些都只是場惡夢。”
......
下午，季凌驍到底帶莫戀去了醫院。
莫戀對這個地方下意識抗拒，她撅嘴不樂：“我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來醫院？”
季凌驍捏了捏她小嘴：“你不是覺得自己有寶寶了么，我們過來讓醫生看看。”
莫戀捂住小腹，連連躲：“不行，他們會把它弄掉！”
季凌驍握住她手，“戀兒，別怕，有我陪着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