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輕生
“不是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麼想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向你開口,害怕你因此而疏遠我。特別是在聽到你的事後。”語無倫次的,雖然他知道此刻間的顧小艾不會聽進去他的解釋,但他仍想要去說個明白。
“呵,不知道怎麼開口?拿我當猴耍么!”奮力的掙脫兩人間的拉扯,顧小艾伸手推了溫紹景一把。倒退了好幾步冷冷的看着他,心跟着沉入了冰湖,“溫紹景,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小艾,你先別激動,冷靜下來。”雙手舉起,溫紹景安撫着顧小艾那瀕臨邊緣的情緒,此情此景,他都有些後悔說出身份了。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厲聲質問,顧小艾再次倒退了好幾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那樣子顯然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接觸。
“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你也彆氣壞了身子。小心動了胎氣。”溫紹景清楚,再怎麼後悔也是於事無補,最主要的是讓顧小艾的情緒穩定下來,否則一個激動不小心動了胎氣那可就糟了。
溫紹景的話有效的讓顧小艾的冷靜了下來,卻沒法補救他在她心中顛覆、糟糕得透頂的形象。
“多虧了你的提醒。我才恍然大悟,跟你這種有錢人置氣確實不值得!”冷靜下來后,顧小艾開始冷言諷刺,看着溫紹景的目光也不再帶有往常的柔和,有的只是滿滿的不屑諷刺。
“小艾,你別這樣……”往前邁開一步,溫紹景急欲解釋清楚,可顧小艾卻不給他這麼一個機會,轉身掉頭就跑。
看着那抹淺綠色的背影融入黑暗,消失在眼前,溫紹景卻鼓不起勇氣追上去,只能僵硬的收回步伐站在原地,任由路邊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
跑出公園,顧小艾逐漸慢下步伐,蹲下身子撕心裂肺的哭着。致使路過的一對情侶忍不住的看上幾眼,面面相覷后,不約而同的都繞開她走了。
“先生,不下去么?”計程車師傅從後視鏡盯着顧小艾看了好些會,實在看不下去后才轉移視線對上後座的男人,躊躇了會後道。
淡漠的抬眸瞥了計程車司機一眼,閻以臣端坐着身子,右手搭在腿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那副淡然的模樣儼然就沒把司機的話給聽了進去。
見此。司機閉了閉嘴,卻經不住的把目光放在後視鏡,關注着那個蹲在路邊的年輕女孩,說實在的,他是沒法理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了,就拿他車上這位客人來說好了。
從黃昏上了他的車后就沒說過要去哪裏,只是一味的盯着孤兒院的大門,彷彿在等什麼人出來。
好不容易的,一男一女出來了,也只是叫他跟了上去,到了公園門口卻要他把車倒回去,停在了此刻間的位置上。
依他看啊,這後座的客人等的就是那個長相標緻的女孩子,如今這人單獨出來了,還蹲在路邊哭得死去活來的,可他車上的這位客人卻默不吭聲,半點兒表示都沒有,這鬧的究竟是哪樣兒?他實在是不明白了。
“開車。”就在司機還沒理清緣由時,後座的閻以臣卻發話了。布團司划。
“開車?”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司機側過身詫異的看着閻以臣,等了大半天的,就這麼走了?
“井森大酒店。”沒有理會司機的訝異之色,閻以臣抿了抿薄唇,繼而報出所住的酒店來。
雖然他跟她達成了協議,但那並不代表這十天來他就會對她不聞不問,就好比今天,要不是他跟了過來,興許都不會知道她跟那個姓溫的都已經發展到那種地步了。
回想起方才所見的一幕,說實話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得那麼傷心。
想想一個月前,在遭到他背叛時,她都沒有哭成這樣,這就足以說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
一想到這個,閻以臣就經不住的冷然一笑,口口聲聲說愛他,轉身卻能投入別人的懷抱。
唯有金錢才能支配的動物,這就是女人。
“小艾呢?”急急忙忙趕回孤兒院,溫紹景衝進食堂,撞見洗好碗盤正在擦乾的李季茹,當下忙出聲一問。
“小艾?她不是跟你出去了么?”莫名其妙的,李季茹放下正擦着的碗盤,抬眸端詳着溫紹景的臉色,意識到事情的不對,“發生什麼事了?”
面對李季茹的發問,溫紹景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硬着頭皮道:“沒什麼,就是有點誤會,我去她房間看看回來了沒有。”
“噢,那快去吧。”聽完溫紹景的簡述,李季茹不由得心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看來只不過是兩人間的鬧鬧脾氣。
來到顧小艾的房間,溫紹景卻發現裏面的燈沒有亮起,遲疑的抬手敲了敲門,試探性出聲喚道:“小艾?”
半晌,沒聽見半點回應,溫紹景當下只得推門而入,按下門旁牆壁上燈的開關。
燈光乍亮,裏面卻空無一人。
緩緩的走在街上,顧小艾仰頭望着那濃黑、沒有半點兒星辰的夜幕,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澀然的一笑,她的人生當真只是一個笑話。
十歲前家破人亡,公主般的生活宛如玻璃般被人擊碎。
十六歲時母親割腕自殺,她卻沒有死成,在那灘血泊中活了下來,失去了生活的堅持。
十八歲那年遇到了閻以臣,那個她認為可以託付一生的男人卻在她二十歲時給予了她人生的絕望。
而今天,在承受巨款壓力下,唯一一個用心交換的朋友也欺騙了她……
時至今日,她甚至的在想,是不是只有死了,這些痛徹心扉的笑話才不會一蜂擁的找上她?
內心如是的問着,輕生的念頭猶如蔓延而開的藤木一般緊緊的控制着她的思緒,支配着她的意識,迫使她忘了腹中的孩子,忘了要為了他堅強的活下去的誓言。
“先生,真的不下去么?”計程車司機緩緩的開着車靠着路旁跟着顧小艾,年邁五十的臉上溢滿了擔憂,望着那纖瘦的背影,僵硬的走姿,就好像隨時一陣風都可以把她吹倒一樣。
“好好跟着她。”微抿着薄唇,坐在後座上的閻以臣目不轉睛的緊盯着前方那道綠影,原本的他是打算回到酒店去的,可誰知會在繞出社區時碰到了魂不守舍的顧小艾,出於顧慮,只好吩咐司機緩下車速跟上她。
得到這個回答,計程車師傅也頗為無奈,只好聽從吩咐的保持距離跟着那女孩,誰叫人家是他的金主,單是今晚這一票就可以抵他好幾天拉的客了。
站定在轉彎處,顧小艾抬眸望着這方紅燈的亮起,停下的車輛穿梭而過,抬腳正想離開安全站區,轉念一想又收了回來,退開幾步靠在了左邊的樹上。
心跳不由得加速,到了這一刻,她竟然還有心思去顧及他人?害怕因為自己而殃及到無辜的人群?
顧小艾啊顧小艾,你也未免太過於可笑了?難怪你的人生充滿了悲劇,這一切的一切可不都是你自找的?
“先生,我知道我不該多嘴,可是那位小姐看起來真的不大對勁誒。”顧小艾在前方綠燈亮起時要過馬路的那一幕可被司機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雖說這人最後沒下去,但這人命關天的事他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劍眉蹙起,閻以臣的整張俊臉綳得老緊,一直盯緊着顧小艾的他自然沒有漏過這一幕,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她尋死的理由。
要說是因為他的逼迫,那她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排除掉這個可能,剩下的也只有關乎那姓溫的了。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唯一說得清的就是,沒有他的允許,誰都別想從他的手裏把人搶走。
看着閻以臣下車,司機師傅由衷的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種感覺可是比中了彩票還要高興。
踏步走在鋪磚的行人路上,閻以臣藉著路邊的燈光一路上保持距離的緊跟着顧小艾,一旦她停下腳步,他也跟着停下腳步,每一次的都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甚至的都不曾找過東西去藏匿自己。
抬頭望着那直入雲霄的高樓,顧小艾不經想起近兩年來的時光,每當閻以臣忙於公事不回家吃飯,她都會把飯帶到公司,交給樓下的櫃枱小姐,即便是公司里的人對她的身份多有猜測,她也是一笑而過,卻終是定義於保姆這一層面上。
想想也是,她榜上了個多金的男友,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在自己身上花錢,衣櫥里每個季度的衣服就那麼幾件,就連梳妝枱上除了一套用了半盒的保養品外,女人的基本化妝用品連個影子都沒有。
那時,她的心思都花在了閻以臣身上,任勞任怨卻從不奢求回報,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夠和他廝守終身。
而今,美夢沒有成真,迎接她的只是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