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轉機=魔文?
87_87489幕西山腦中快速地思考着席善深夜造訪的目的,緩緩起身。
席善掀開手裏的古籍,“怎麼對這些有了興趣?”
幕西山沒有說話,無視心臟怦怦直跳的本能,腦中仔細回想也沒發現原身與此人有交集的記憶,只能從中午沒來及深思的事件分析。
他不懂大局,卻懂陰謀,遇到敏感的事情眼皮會本能地打顫,這是多年宮廷生涯養成的習慣。巧合多處是必然,一件事如果存在陰謀,不論有多少欲蓋彌彰的遮掩物,本質都不會改變,這裏要想做語法題一樣:主、謂、賓、定、狀,不論結構有多複雜,剝落旁枝末節,主語不變,就是:
鬧事者包圓書籍引發爭執,被黑衣人帶走。
引起一切爭端的起·點是書籍。
而那些種類多雜的書籍唯一的共同點是……幕西山把視線放在席善手中的古籍上——是文字。
相同的文字,與魔文構架極其相似的文字!
電光火石間幕西山想到關於“異能瓶頸”的事,瞬間有了許多猜測,面上極力保持鎮定。看出席善現在並沒有傷害他的意圖,幕西山先不動聲色地試探,“今天早上看到報紙上的‘農曆’當成了生活日曆,鬧出了笑話,所以想私下學習一點。”
“……你以前就沒有機會讀書。”席善用沙啞中也無法遮掩的柔和語氣說完,手中合起古籍,話鋒一轉,“但是這些對你無關緊要……你根本看不懂不是么?你連上面寫了什麼都不知道,哦,或許能分辨一兩個簡體字。”
“聽你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接觸這些。”幕西山一針見血地說,“你是這樣暗示,或者警告?”
席善伸手撫摸幕西山的頭頂。幕西山身體本能地一顫,剋制住汗毛乍起的恐懼感,確定原身確確實實認識眼前這個人,隔着安全距離時,身體心跳加速,席善靠近時,則渾身泛冷發抖。有愛意,同樣深藏恐懼!
“這是一種神奇的文字,藏着無盡的奧秘,以後你或許為他受益,突破異能的困境,但現在還不是你知道的時候。”席善拍拍幕西山的臉,“乖孩子,好奇害死貓。”
“我該離開了。”席善看着窗外的夜空。
繁星像藍紫色絲絨上點綴的鑽石,滿月皎潔明亮,席善低喃着,“醜陋的月亮。”幕西山順勢看去,跟未來魔魅妖異的雙月相比,確實遜色許多,但他的感觸估計和席善並不相同。
席善放下書,起身離開,走到門邊突然回頭,說:“我終於確定……你果然失憶了。”
幕西山渾身一僵,藉著舒展身體的姿勢移動,悄悄去拿早上用過的小刀,被放在第二層抽屜里。
席善呵呵笑着,沙啞的嗓音像是尖銳的硬物劃過窗玻璃般刺耳,“不要緊張,你就是拿到利器,也沒法傷害到我……如果是現在的你,我並不願意做任何傷害你的事,這一點還請你相信。”
幕西山收回手,等席善離開后,走出房子,果然看見護衛暈倒在地,立刻高呼蔣峰的名字。作為貼身護衛,蔣峰就住在旁邊的院子。
而在等待的時間,幕西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新人類工會已經認識到從古文中尋找突破異能的途徑,正在秘密收購古籍。
一旦新人類成功挖出魔文的秘密,階級化會變得更大。
幕西山還不知道他們對魔文的了解有多少……在數個小時前,他以為除了他無人發現魔文的秘密,並不急着規劃,現在才明白:人類突破困境的智慧是難以想像的,在沒有他的一千年前,社會依然步入魔武時代,這是歷史的必然。
他既然通曉未來,就不能把到手的優勢放手飛走,他必須當這個最早推起車輪的先驅者,在異能者運用魔文之前,就在普通人中普及魔文的概念。
蔣峰進院就看到倒地的護衛,快步走過來,“有人闖入了?”
“已經走了。”
幕西山轉身折回室內,腦中仍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方向。他已經猜出了工會的目的,可各基地高層或許還被蒙在鼓裏,席善也並不知道他能看透古文字的貓膩……所以他已經掌握了黑子的權力。
他要怎麼在這個棋面上走下第一步呢?
幕西山再次轉身,看着默默等待他指示的蔣峰。
西蒙說過:領導者並不是萬能的神明,每個人都有困惑、不解、無能為力的時候,領導者之所以是領導者,是因為他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從中做出最好的選擇。
“我現在需要意見,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是我的手下,什麼時候是盤龍基地城主的弟弟?”
“您在懷疑我的忠心。”蔣峰微微皺起眉頭,“即使我對您宣誓過效忠。”
幕西山搖搖頭,“基地的高層也對我效忠,但不妨礙他們質疑我的能力……也不妨礙你是否真心臣服?”
“怎樣證明,您才會覺得我是真心的?”蔣峰點名問題關鍵。
“告訴我你的弱點,可以致命的。”
幕西山緊緊盯着蔣峰,不錯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蔣峰垂下眼,猶豫,思索,最終抿起雙唇,“您了解異能么?”
幕西山搖搖頭坐下,擺出傾聽的姿勢。
蔣峰道:“異能者有百年歷史,最輝煌是病毒傳播的高發期,有四分之一的人成功進化,可隨着新世紀來臨,到了壽限的強者紛紛隕落,其後代卻鮮有人繼承異能血脈,異能者出生率更是降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逐年遞減。”
“為什麼?”幕西山換了一個姿勢。
“據已逝的科學家研究,中國古老文化中,人具有五行,命格主一,五行生萬物,病毒激發了某一突出的特性,衍生出基礎系異能,這種異能血脈傳承的衰敗,衍生出力量型異能,而進化,則演變成珍稀系異能,也就是三種異能排位的由來。”
“繼續。”
“基礎系異能者的存在如同種子,開出另兩種異能之花。這個種子,被稱為“命核”,是異能的結晶,只有沙礫大小,卻是能廢掉一個基礎系異能者異能的致命之處,也是從不外傳的秘密,而每個人的命核生長的地方也不一樣。而我,就是基礎系中的火系異能者。”
蔣峰說完,沉默地看着幕西山,緩緩走上前,單膝跪下,垂下頭顱。
“您把手放在我的後頸。”
幕西山把手探到蔣峰發下一寸的地方,輕輕按壓,果然在脊椎骨上找到一個細微的硬物感。幕西山收回手,也向蔣峰拋出一個秘密:
“異能者工會已經找到了突破進化瓶頸的方法,而這種方法是從一種文字中獲得,可這種力量也同樣能推翻階級法律,徹底讓普通人翻身。”
蔣峰看向幕西山桌上的書,“您是說這種?”
幕西山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了?”
“調查過一些。”蔣峰有所保留地說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在您晚飯時,我對您今早的行為已經有所耳聞。您幫助的老人是全基地唯一擁有大量古籍的人家,為了送乾親去南方就學,才把壓箱底的傳家寶挖出來販賣,您的猶豫我大概能猜到。”
蔣峰從地上起來,才接著說:
“我們不必阻止他們獲得古籍,這樣不僅會暴露我們自己,也對獲得古籍的秘密毫無益處,還不如守株待兔,直接盜取他們的研究成果。”
幕西山也站起來,走近蔣峰,直視蔣峰的眼睛。
“如果我說,我能比他們更早找出古籍的秘密,傳授給普通人呢?”
蔣峰眸光微晃,直直回視幕西山,“您保證?”
“我保證!”
蔣峰再次單膝跪下,“我會盡一切可能阻止他們,幫您找到更多的古籍。”
再次感到細微的魔法波動,幕西山餘光掃向枕頭,原本的話堵在嗓子眼,伸手扶起蔣峰,話鋒一轉,“這些還是明早再從長計議,你先回去吧。”
“祝您安眠。”蔣峰彎腰行禮后出門,叫來護衛長潘毅安置昏迷的護衛。
室內,幕西山關緊門,快步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掏出《立國書》,翻開已經變成金色的第二頁,上面緩緩爬出一行字體。
標題:《壹:魔文的誕生》
神使的降臨,不僅帶來新的語言,也為普通民眾,帶來翻身的曙光。
底下大片空白。
幕西山先詢問了之前沒有問清的話題,“光什麼?”
空白處書寫:無法詢問與此頁標題無關的問題。
幕西山看着一下佔去一行的字體,立刻轉換了問題,“如何獲得全部魔文?”
由您自行編寫。
“編寫?”幕西山難以置信地拿起書,“我雖然魔文考試第一,也把魔法大全爛熟於心,但並不代表我也可以把枯燥難啃的《魔文大詞典》裏所有詞彙能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這簡直強人所難。”
魔法元素偏旁索引,從與之相關的書籍中,即可獲得相應魔文。
“要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更多的古籍?”
東——
幕西山看着再次填滿的空白,懊惱地輕敲枕頭。
幕西山此時已經無心睡眠,從抽屜里掏出紙筆,寫下所有由魔法元素意義組成的偏旁,如,水火木等。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寫了一張,才再次吹滅蠟燭。
翌日早晨,辛勤的衛兵在基地公告欄上張貼了新城主正式上任公告。
不少早起的居民在上任通知下發現另一張公告:
《s基地人人平等條約》
底下是關於各種作惡罪行的處置力度。公告張貼出來后,立刻引起眾人圍觀,連駐基地的新聞人也立刻撰稿,跑去通訊站口述新聞稿。在幕西山還未起床前,《平等條約》就傳遍整個北方。
公告前,居民不敢置信地討論着:
“雖然昨天就聽聞了新城主的事迹……但我真沒想到,城主會把他變成官方文件!”
“這不會是我在做夢吧,還是眼花了?”一個居民看着“新人類傷害舊人類同罪”幾個字眼,反覆揉着眼睛。
也有不同的聲音:
“你說會掛多久?”
“誰知道這種虛張聲勢能維持多久,就憑咱們這微不足道的小基地?要說連盤龍基地也沒有如此明目張胆地跟工會宣戰……或許不到一個早上,當這個消息傳到工會,那邊一個電話打來,公告就會被立刻撕下!”
“新城主太過輕率,這樣徹底開罪異能者,半個月後的北方大會,我們還能安全通過等級評定么?說不定連分配的物資也會大幅度縮水!”
質疑的人互看一眼,雖然嘴裏這麼說著,其實打心底也是希望不再低人一等,只是遭遇的挫折不公太多,才對眼前的公告難以信服,甚至不敢懷有任何期待,才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幕西山起床吃早飯中,來自北方工會震怒的電話造訪了s基地,也瞬間在居民間傳開。
通訊站打電話的居民看着站長手足無措地舉着電話,話筒里分會會長滔滔不絕的謾罵與指責因為音量過大而傳到外間。
幕西山帶着蔣峰走進通訊站時,裏面瞬間靜了一下,所有人,包括聞訊趕來的圍觀群眾,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幕西山身上,就像前日的夜襲那時——質疑,期待,冷眼旁觀。
“拉開帘子。”沖站長說完,幕西山走進內室。
通訊站長奇怪地聽命行事,就見幕西山按開免提。
分會長叫囂的聲音立刻傳遍整個通訊站。
“我是幕西山。”幕西山語氣平靜地問向電話那頭。
分會長氣急敗壞地說:“噢!就是你啊,那個不懂事的新城主,工會的叛徒?你們基地的公告簡直讓我成了整個北方的笑話,你這個——”
幕西山皺眉,居然抬手掛斷電話。眾人目露驚悚地看着幕西山,像看到一件做夢難以想像的事。幕西山卻一臉平靜,似乎只是做了一個尋常舉動,偏頭示意瞪圓眼睛的站長,“重播!”
電話再次撥通后,幕西山率先發問:“您冷靜點了么?”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你居然敢掛我的電話,你這個——”幕西山再次果斷電話,站長這次撥打電話的手指已經不再顫抖。
第三次接通后,不給幕西山一點發言的機會,分會長怒火中燒的聲音就從那邊傳來,得到了毫無意外的結果。
幕西山又掛斷電話,如此反覆,等到站長一臉麻木地第七次撥通電話后,那邊的分會長也用麻木的語氣說:“……你能讓我先把話說完么?”
“如果您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幕西山看了下牆上的表,“時間寶貴,請您不要再說廢話。”
此時身處盤龍基地的分會長氣得把電話扔在牆上,手下小心翼翼地撿起,又遞迴分會長手邊。幕西山等了許久,才再次等到分會長喘着粗氣壓抑憤怒的聲音:
“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了!一句話,趕緊把那狗屁的《平等》笑話給我撕了!”
圍觀民眾心下一緊,紛紛看向幕西山。
幕西山輕啟雙唇,吐出一句:“恕難從命。”
民眾心底一松,電話那頭分會長用冷酷的聲音說:“你是想叛出工會,甚至與我們為敵么?”
幕西山這次沒有立刻答話,他的沉默讓公會長的語氣得意起來,叫嚷着,“總算識時務了一點。如果你這時候願意回頭,工會也不是不願意原諒你,小子,你要學會惜福,要不是你珍稀異能者的身份——”幕西山捂住聽筒,擋住分會長的喋喋不休,看向圍觀的民眾。
“是,或否,你們想聽到哪個?”
民眾沉默,互看,然後低下了頭。
幕西山微微一嘆……對於久病的人,沒有任何特效藥可以一次痊癒,必須一次次,定期地,不斷地施藥,才能逐漸去掉頑疾。且他們若是恐懼服藥,就要用誘導的手段強制他們服下。
“選是,就向前一步。”幕西山說完,民眾還在猶豫不決。
“選否,就原地不動。”民眾驚得抬起頭,感到腳底像火燒一樣難耐,幕西山補充道:“只要有一個人旬否’,答案就是,我食言,順從大流,解除人人平等。”
幕西山問了最後一遍:“你們是否要和我一起,與這個時代為敵,是,或,否?三秒鐘選擇!”
民眾面面相窺,時間慢得像蝸牛爬過烤紅的鐵板。
一秒,是眾人眼神迷茫與掙扎的交流。
兩秒,是眾人鞋底摩擦地面的焦灼。
三秒,眾人還是原地不動——
幕西山失望地收回視線,移開放在聽筒上的手,“我已經做好選擇,我決定——”幕西山話未說完,手中的聽筒被蔣峰奪走。蔣峰伸手擋在幕西山嘴前,低頭對着聽筒說,“我帶城主答話,選是,我們與你為敵!”
幕西山重生以來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露出震驚,然後順着蔣峰的視線回頭,看到無數堆疊在一起的人群,就撲倒在他的腳邊,從腳的位置看,這些慌亂中做出決定的人走了不止一步。
倒在地上的民眾齊齊呼出一口氣,然後就是雷鳴般的鼓掌,齊聲喊道——
“我們都願意,與您一起,與時代為敵!!!”
蔣峰低下頭,說道:“既然已經迎來了轉機,就沒有屈服的必要了……雖然我不贊成您之前莽撞的,在毫無商量的情況下發佈新政,但我支持:人人平等。”
轉機……幕西山想着,腦海中逐漸顯現出一個畫面,來自許久未發動的“預見”,下意識摸向斗篷下的古籍,腦中的畫面成型:
太陽升起的方向,日出的紅光染紅了城市廢墟,某段路再次塌陷,水泥下露出滿滿的古籍,旁邊破損的牌匾上,寫着:元一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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