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掌大權
87_87489上午八點半,沉睡的基地慢慢醒來,喧囂入耳。
珠兒通知秘書官造訪,暮西山收拾妥當,準備去參加上任后的第一場高層會議。
車子候在城主府外,司機是府內護衛,副駕坐着一個油光滿面的矮個男人,膚色如炭,雙目渾圓黝黑,眼睛咕嚕嚕亂轉,是秘書官盧寶。暮西山剛走過去,盧寶就下車殷勤地為他打開後車門,一邊說著恭喜一邊奉承道:
“……前城主總算做了件好事,由您這麼善良大度的人擔任我們基地城主真是民眾之福,也是我的福氣,我願向您奉上我熱忱的忠心。”
說著,盧寶低頭,似要親吻暮西山的手背。
暮西山不假辭色地抬眼,“退後三步。”
盧寶不明所以地往後一退,暮西山順勢抽回手,轉身坐進車裏,順手關上車門,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然後沖司機說:“開車!”
司機窺着還站在車外的秘書官,難以理解地說,“現在開車?”
“開!”暮西山無視車外還因被拒絕而驚愕的秘書官,語氣果斷。他服務於皇儲時,最討厭這種油嘴滑舌的狗腿,沒真本事就會耍嘴皮子功夫,還總愛在西蒙面前搬弄是非,過去他見一次揍一次。
盧寶瞪圓了眼,終於認清初見面就被新城主嫌棄的事實,正想走回副駕,手放在車門還沒打開,越野車跐溜一下從眼前滑過,一行數米。
盧寶愣了一下,舉着空落落的手,跳腳地喊道:“喂喂喂!我還沒上車呢!”
車子無情地越行越遠,變成看不見的黑點。
“見鬼的!”盧寶茫然四顧,城主府建造在官方土地,周圍都是軍政建築,車輛行駛要有審批,沒有任何民用工具可以搭乘,盧寶沮喪地低頭看腳,又看看遙遠的s大樓的方向,預感到今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車行到地,暮西山被衛兵引着走進s大樓。
樓外天光正亮,樓里卻烏壓壓好似暗室,牆壁上也都是蠟燭。
“燈呢?”昨夜消化暮西山的記憶,這時代有一種依靠“電”發亮的“燈”照明。
衛兵斟酌了一下說辭,“您才嫁過來所以不知道……前城主是個‘節儉(摳門)’的人,在未繼任前就‘思慮超群(腦迴路奇葩)’,說服上上任同樣‘有遠見(腦殘)’的城主,賣掉了城主府的發電機,資助可憐的‘貧民(貧民區的賤女人)’。自上任后更是越發彰顯他的‘慈善(貪財好色)’,‘力排眾議(一意孤行)’賣掉了基地唯一的風力發電設備,用於‘城市建設(給小情人蓋豪宅)’。”
衛兵用悲痛的語氣總結道:“於是……s基地斷電至今。”
好吧……從語氣和重音,暮西山已經充分領會到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兩人走到目的地,暮西山揮退帶路衛兵,推開會議室的大門。
室內坐着數位基地當權者,齊齊抬頭看他,由於基地的“歷史”原因,別的基地擁有正規的9局36部,在本地也變得七零八落。
薩西視線圍繞會議室轉了一圈,左下手和正中有兩個空位,薩西走上最中間的位置坐下,沖幾人說:
“我一直在後院活動,並不認識在座各位,請先自我介紹一下。”
五人依次站起,內務部長錢昇,城衛兵總領閆肅,士兵團團長馮安,後勤部長蔣君度,外務部長是在場唯一的女性,桂成美。
“還有沒到的么?”
門外正好有人敲門,暮西山抬頭,“請進。”
“抱歉,我來遲來。”高參風度翩翩地走進來,四下一看現狀,自我介紹道:“我是城建部,高參。”
“高部長請入座。”暮西山剛說完,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敲響,不同於高參慢條斯理的節奏,這次顯得很急促。暮西山應聲后,就見跑得臉紅脖子粗的盧寶喘着粗氣走進來,暮西山把視線定格在盧寶被汗水浸濕的頭髮和衣服上。
高參順着暮西山的目光看去,眉頭皺起,“儀容不整,難道這是你對城主表達尊敬的方式?”
盧寶鞠躬道歉趕忙推門出去,內心腹誹着: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暮西山低頭看眼桌邊備好的資料,是被稱為簡體字的現代語,字體框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可能是出於原身的記憶,暮西山把一閃而過的想法跑到腦後。隨手翻開資料,目錄框簡明扼要:基地部門、事務、職權、在職人員一一詳述。政方是掌管內務、外交、城建三部,軍方最高領導人是蔣峰,現被關押中,城內兵有城門衛兵,警衛巡邏兵,和城主府護衛,因為護衛有私兵成分,所以潘毅並不在座。馮兵長則掌管城外士兵團。
盧寶剛要合上會議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進來吧。”
叫誰呢?盧寶想着,又聽到下一句:“秘書官。”來自新任城主的聲音。
等到高參在座位上坐定,盧寶走到暮西山身後,聽到暮西山問:“沒有教育部門么?”
盧寶立刻附耳道:“華夏只有中型以上的基地注重教育,像咱們這種特別貧窮的小基地,建不起學校請不起老師,連各部門的管理人也都是從盤龍基地抽調的,自從蘇韻夫人嫁來,憐憫城內的孩子,就從娘家自費買來許多書籍,在城主府後門外搭建了一個棚子,每天教授孩子知識。”
敏銳地捕捉到暮西山對“娘家”背後的內容有探知意圖,盧寶再次解釋:“雲貴基地是唯一憑藉教育資源列入前四的基地,有大量的書籍和科研家教育家,全華夏各大基地的學校教學書籍,都出版自雲貴基地。”
暮西山點點頭,進行下一個環節。
盧寶拿出一式兩份的文件讓在座各高層挨個簽署后,遞到暮西山面前,說:“您簽署繼任書後,要致電北方各大基地領導。我隨後會向盤龍基地寄出文件,等待那邊蓋章備案,發佈由結契師公證后的委任書,您的手上會出現基地標誌‘s’,完成繼位。”
結契師同屬於語言類異能,全華夏僅有數個,就被四大基地瓜分,專門服務於各種契約合同。
暮西山用優雅的宮廷花體書寫方式,在繼任城主下,用本土文字簽上三個字。
暮、西、山。
這份文件代表着掌握s基地的權利,但權利又代表什麼……?
暮西山抬起頭,與會者紛紛掏出準備好的文件,這變故來得太快,就像早有蓄謀,由外務部長桂成美最先說話:
“您才剛剛上任,這讓我們接下來的話有些羞愧,但事態緊急,請您見諒!”
於是,接二連三的問題蜂擁而至:
“……經連夜統計,基地剩餘人口9945人,其中居民7888人,普通兵力2057人,異能者0人。昨夜損失人口568人,其中198人是逃逸流失,370人死於戰鬥,士兵家屬要如何安撫?空閑下來的房屋要如何處理?”
“剛才盤龍基地致電s基地,有黃沙從東北方來,預計三日左右到達,輕度預警,沙中凝聚多種微量元素於身體有害,需提前防範,且……昨夜東北牆面受敵方攻擊,受損嚴重,遭遇黃沙恐有坍塌危險,急需修繕,請求撥款!”
“兵用異能者歸零會影響下個月北方大會時的等級評定,進而影響到基地獲得物資的待遇,請儘快準備應對策略!”
“昨夜趁亂髮生多起暴力事件,部分犯案已經收押,但出於等級法律,無法對異能者進行收押,引起本城居民不滿,請解決!”
“內庫晶幣被前城主全部攜帶走,如今應落入敵方口袋,剩餘的自主發行基地錢票或許面臨貶值,如何處理?!”
一個個待解決的問題砸下來,暮西山也很想問……怎麼解決?
在宮廷生活的那段時間,暮西山一直深知一個詞:爭權奪利。沒有任何權勢是可以經過和平演變獲得,之前安然繼任……原來是等在這?
暮西山前世當了一輩子提線木偶,他並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爭端,他需要的只是執行、執行、執行!但第一伴讀出類拔萃的學習能力,讓他學會了模仿。
模仿他的主人,西蒙殿下。
暮西山閑適地靠向椅背,雙手置於膝上,等待所有人發言完畢,視線挨個從在座諸位臉上掃過,沉默着,一言不發。當眾人感到被沉默醞釀出來的壓迫感時,才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
“都來問我,要你們幹什麼?”
西蒙說過:一個天生的領導人,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高貴或者落魄,哪怕卧薪嘗膽時,也必須掌握主動權,牽引着事態發展,而不是被別人牽着走。
所以……他要從被支配者變成支配者,才能徹底掌握手中的權勢。
暮西山說完,不再關注其他人的想法,開始翻閱手上的資料。
華夏四大勢力:以科研教育聞名的雲貴基地位居首位,以財力出名的冰城基地稍遜,以糧食儲備出名的兩湖基地第三,盤龍基地排位最末,貫徹着窮山惡水出刁民的習俗,擁有大比率的異能者,武力值超群的普通士兵,勢力面積龐大,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
窮,很窮,超級窮。
窮得漢子娶不到老婆,孩子讀不起書,就連作戰,別的基地往槍里填火藥,他們就往槍里填石子。但北方也有拿得出手的,就是盤龍基地城主,華夏第一美男。
其混血的湛藍雙眸,鋒利的輪廓,陽光般的閃耀金髮,倒三角的高挑身材,據說這些在基地城主競爭時,為他收穫了大量支持者。
按下這些無憑無據的八卦不提,北方有5個中性基地:
阿爾法,貝塔,伽馬,德爾塔,伊普西龍。
23個以字母排列的小型基地,s基地作為超小型基地,佔地僅十平方公里……就是如此小的地方,如此微不足道的勢力,他怎會允許自己失手?
暮西山從西蒙那裏學到,作為一個上位者,當你遇到無法回答和處理的問題時,沉默是最好的良藥,它會激發下位者的忐忑,當他們心有疑慮時,就不再無懈可擊。斟酌着已經足夠多的時間讓在座諸人因為無法猜透他的心思而杞人憂天時,暮西山終於從資料上抬起頭,說:
“我知道前城主在任時,做過不少荒唐事,所以我不會輕易插手你們的決策。”
看着心思各異的眾人,暮西山又道:
“既然我是決策人,我沒理解錯的話,就是我需要決定的,只是一件事的結果,而不是經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拿這些瑣事來找我,遞到我面前的,只能是完成的方案,我需要決定的,只是否通過它,明白么?”
幾人互看一眼,終於放下了對暮西山靠丈夫上位的輕視。
高參率先示好,右手置於左胸,“我向您效忠。”緊接着其他人也依次效忠。
盧寶更是用誇張的表情,“熱淚盈眶”地看着暮西山“動情”地說:“您真是太帥了,貧弱的s基地就是一直在等待您這麼一位強勢的城主,原諒我內心的激動使我的眼淚湧出眼眶,我願意再次為您獻上我卑微而至死不渝的忠心。”
盧寶跪下來,垂下“涕淚縱橫”的臉親吻暮西山的鞋尖,其他人不忍直視地移開眼,卻也因此使室內氣氛變得融洽。
暮西山因為腿根的傷口才忍住一腳踹翻的衝動,側身讓開,毫不留情地說:“你就算了。”
一場小風波化解於無,幾位高層返坐收拾東西,準備結束會議,卻見暮西山再次坐回主座,雙手交握,緩緩說道:“你們的問題說完了,現在該聽聽我的問題了。”
眾人心中一震,齊齊看向暮西山。
暮西山直視眾人的視線專註,毫無退縮之意,這時,幾位高層才真正明白:不一樣了。
這位自嫁過來就身居後院的新任城主並非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室內氣氛再次變得緊繃,暮西山耐心地等着心中復又燃起各種思量的高層全部落座,才示意盧寶,“早上的晨報拿來。”在盧寶出門后,暮西山說,“今天是8月17日,早報上公佈10月將面臨季候逆轉,用以籌備的時間只剩下43天——”
暮西山頓住,看着面露遲疑的幾人,“我說錯什麼了么?”
高參起身語氣溫和地解釋,“城主,您的計時法有所偏差,報紙上一般採用官方計時,被稱為‘農曆’,是一種古老的計時方法,日常日曆都是陽曆計時,實際上離逆轉月還有八十餘天。”
暮西山無辜地眨眨眼,原身除了床頭的兩本必修讀物,並未接觸過昂貴的紙質刊物,“……原諒我的見識淺薄。”
暮西山坦誠的認錯,和略顯獃滯的表情,讓其先禮後兵的陰雲從會議室中消散。與會幾人露出善意,高參笑道:“為您解惑是我的榮幸!”
“那誰能告訴我,農曆是什麼?”暮西山順水推舟地發問。
“是一種結合月相與節氣產生的計時方法,至於更深層的解釋,由於大災難紀年的文化斷層,我也無法了解更多。”
盧寶敲門進來,把報紙遞給暮西山。
暮西山攤開報紙,放在眾人眼下,指着蚊毒的段落,說:
“今晚七點半,召開第二次會議,我希望在座諸位能給我方才各種議案的解決方案,和蚊災的應對策略,想必輔佐了兩任城主的‘睿智’的各位不會‘辜負’我的期待——到此,散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