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之我們這群人的歸結
流年過往,時間易逝。鐵三角成了一種名號,但幾個人的友誼還是存在。說起來,這些人,都是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和歸宿,朝九晚五,倒也是還原了生活的本真。
老孫頭退休了。光榮地退休,而且是那種圓滿地退休。我們這裏有個說法,到齡能夠光榮的退休,對於主要負責人來說,那可是一種品德高潔,為人正直的表現。老孫頭嚴謹認真地工作了一生,用自己一貫的嚴格,為自己的人生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許多事,經過歲月的沉澱,確實能生髮許多的思想,而且也能夠明白許多當初不明白的事情。當時,我們一直對老孫頭動不動就強調我們單位很反感,似乎覺得他是小題大做,而且自戀得可怕。可現在,我們想到,這其實更深層次的意思,那是強調一種規矩,或者說是強調一種規範的存在。
隨着年紀的增長,能夠體會到,一種嚴格而又合乎生長情態的存在,是多麼地重要,這就是意味着,至少,你在這個飛速發展的社會中,你是合理而且真實地存在着,生活着,沒有被一切所拉下,也沒有說生活不下去,不要小視這個問題,這於一種正常的生活情態來說,很重要。
而且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事就是,老孫頭和王嫂結婚了。這是一件最大的事,王嫂按照國家政策,趕上了最後一批國家落實那些在國有集體企事業單位工作的臨時工,或者更準確的說就是沒有身份的那批人的好政策,買上了保險,而且買保險的這個錢,是由老孫頭出的,當時,老孫頭就說了一句話,什麼你的我的,現在,不都是你的嘛。王嫂笑着嗔罵了一句老不正經。日子很和美,而且王嫂越發地豐膄而肥美,老孫頭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王嫂一直不同意辦儀式的,但老孫頭不依,特意召回了在省城工作的女兒,女兒真是父親的貼心人,不僅不阻攔,而且,見面就甜甜地叫了王嫂一聲“媽!”天啦,把個王嫂抱着這姑娘,哭得稀里嘩啦,說是活了半輩子了,第一次,聽到久遠的記憶中的這一聲媽!
晚上女兒和老孫頭說,只要父親幸福,就是我所有的幸福,把個老孫頭也是惹得淚水連連。
所以,連女兒都說,一定要辦個儀式,請上所有親朋好友,要給媽媽一個堂堂正正的交待。這下,倒是把個老孫頭和王嫂兩個人都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儀式那天的盛況,不用說了,還真的可以用彩旗招展,鑼鼓喧天來形容。我們三個,包括王全,都喝醉了。醉了后,王全拉着我們三個硬是要看手相,只說了一句,我們都是命犯桃花,就倒在老孫頭家呼呼睡去,我們三個,也是歪在王全身邊呼呼睡去,第二天醒來,竟也是發現,老孫頭居然也是歪在我們身邊睡去。
我們驚訝於老孫頭咋沒去陪新娘子,此時王嫂進來喊我們去吃早點,說是這一晚,你們醉得盡說胡話,什麼林子大了,什麼快跑之類。我們呵呵地笑了,一個記憶,就在王嫂準備的熱氣騰騰的早餐中,升發而去。
而這裏,還要說的,就是王全。與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生死之交。我們沒有把他當道長看,他也沒把我們當什麼凡塵俗子看,所以,大家一起,倒也是快樂。我們曾玩笑着問他,你這假老道,究竟有沒有真的,或者說,你那些歪術邪點子,是不是儘是騙人的呀。
王全呵呵地笑了,卻是正色說:“信與不信,在乎於心,你信則有,不信則無,世上事,大抵如此,不可偏廢!”
我聽懂了,第一次聽懂了這裝逼的話,確實,很多事情,在乎自己的內心的存在,你心裏的想法,左右着你所有的行動,所謂心凈則明,就是這個道理。
三胖卻是哇哇地大叫着,揪了王全的鬍子說:“老傢伙,你說點人話不行嗎?”
王全呵呵地又是笑了說:“這麼說吧,比如你走夜路,突地發現前面有一團火在移動,此時,你當然有得一驚了,這下,就有了兩種不同的情態,第一種是,下意識的反應起來,是鬼,碰到鬼了,而且還是個打着燈籠的鬼,心裏嗖地冒起涼氣,頓時感覺到,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是看着像,越看着像心裏越是發毛,最後,竟是嚇得撒腿就跑,這還是心裏素質好的,不好的,早是嚇得坐到地上,或者說是尿了褲子,過後還落下什麼病都說不準,這當然是第一種情況。”
金娃在旁點着頭說:“說得對,確實,我在老家時,就碰到過這樣的人和事,而且,至今村裡還有個人,就是原先小時侯被嚇壞了,到現在都不敢一個人走夜路的,這是落下這個陰影了。”
王全點點頭,接著說:“這第二種情況,就是看着這團火,心裏想到的是,媽地這強盜還真他媽地大膽呀,晚上上山偷樹,還敢打着這麼大的火把,草,老子來個人臟並獲。於是悄悄地摸了上去,這時,又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真的是偷樹的,所以抓了個正着,一種是那白天沒有燃盡的山火,所以順勢滅了,還做了件好事。”
第一次聽到王全講得這麼客觀,容不得我們三人不點頭稱是。
王全接著說:“就是這樣一件平凡的事,你說,你是信世上有鬼,還是信世上無鬼,恐怕不好說吧,所以說,碰到道士,不要妄語,信其有,不信其無,在乎自己的內心,與他人無礙,倒是不能污了這些人和事呀,所謂你不信盡可不信,如我所說的第二種情況一樣,不信時說不定還可順帶着做些好事,但大可不必說些過頭話相激,認為一切都是騙人的。如果你信,如我所說的第一種情況,那麼凡事小心,不說別的,至少可保你平安而生活一輩子,這又有何不可呀。”
第一次,我們三人聽了王全的話,臉紅了,當時怪自己年輕,確實說過許多現在想來大不敬的話,確實正如王全所說,萬事萬物,皆有其理,你不信不可招惹。
王全見我們紅了臉,呵呵地笑了說:“我說的這些,是針對別人的,對你們例外,你們盡可不信我的。”
三胖一下回過神來,上前抱了王全的腦袋說:“你這老東西,還嚇我們呀。”
揚起的大笑聲,我和金娃也是衝上去,四個人抱做一團,笑個不停,是的,這或許,就是真正的過命的交情。
王全總是雲遊在外,他說這是他的生活態度,但總是隔個兩月,有時是十天半個月,總要叫上我們,聚上一聚,說是想我們了,我們當然知道,又得老老實實地當一次聽眾了,聽王全神侃胡吹。現在我們都不反駁王全了,王全的年紀越來越大,叫我們相聚的時間越來越少,無兒無女的,有時能夠感覺到王全那故意神彩飛揚的背後,是一種深深的落寞。
也就在前幾天,我召攏了鐵三角,第一次提出了一個嚴肅的提議,我想着,我們三個湊點錢,給王全買一份養老保險,再說,他也符合政策。三胖和金娃當然同意,我們說辦就辦,找到王全,幾乎是架着他,辦完了這個手續。那天,是我們看到王全醉得最深的一次,哭得最久的一次。最後,連老孫頭知道了,也趕着送來了兩千塊錢,剛想調侃說王嫂知不知道時,卻是門前一黑,王嫂寬大的身軀晃了進來,大着聲說:“你們幾個小崽子,又隔幾天沒吃我做的飯了吧,把你們王嫂想得這麼壞的。”
大家笑起來,真的,這樣的友情,真好!
再說三胖吧,竟是我們三個中,官當得最大的一個了,現在當上了自來水公司的副總。這愛伙人胖可精着呢,別看平時愣得可怕,倒是傻人有傻福呀。三胖工作敬業,而且認死理,決不搞欺上瞞下的事,這性子,要是放在別的什麼流通領域,或許,不是最適合的,但還真應了一根草一顆露水,三胖這死性子,放在關乎千萬人性命源頭的自來水公司,那可是再合適不過了。所以,我們都祝福三胖有一個好的前程,當然,這也應說是我們小城人之福,能夠有這樣的一位鐵將軍,把着這生命之水。
金娃是幾經變動,幾經掙扎,最後還是出來了,沒有上班了,自己開了個武館。這是我們通俗的說法,正兒八經的名字叫健身房,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幫着他們強身健體,金娃人義氣,生意還不錯,是我們三個中,最為殷實的,給王全買保險時,他就出了大頭。而且,他還偷偷地援助了兩個山裏的貧困學生,這事兒傳開后,生意更好了,有個企業的老總,硬是要騁他去公司當保安,月薪八千,我的天,這在小城,真是撿錢的活呀,金娃卻是拒絕了,說是離不開他的那些客戶了,都成老朋友了,老總沒法,最後是甩下一萬塊錢,開玩笑說是包金娃一年,專教他健身,金娃推遲不過,但教得絕對值這個錢。
再說我吧,倒是順理成章地,老孫頭退後,我當上了辦公室主任,是籌建處的辦公室主任,副科級,嘿嘿!不過,看着濕地公園一天天的變樣,我心裏美得不得了。
這或許,就是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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