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峰轉京城
蕭向海與白氏在馬車上行進了一月有餘,終於在聖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了京城,好在路上雖然顛簸,但在簡樸生活多年的白氏並沒有因此落下疾病,不過雖然只是因為勞累而煞白的俏臉,也着實另蕭向海揪心了一月之久。
兩人初到京城,由於皇命在即,蕭向海並沒有稍做休息,幾乎只是前腳剛定下客棧,後腳便將白氏留下而自己則飛快到吏部報道。
出乎意料的,隨迎的官員開始還冷言相加,但一聽說來人是蕭向海,立刻笑意盈然,諂笑着告訴蕭向海稍坐等待,另一邊立刻派人到皇宮稟告,只一下午工夫,蕭向海便得到了皇上的通傳,命第二天巳時養心閣召見。
要知道京城頗大,從北門騎馬走到南門也要半日光景,吏部到皇宮雖說不遠,但也需要一個半時辰左右,加上通報,再加上官員褻慢,一下午便能等到召見,這簡直前所未有。
頓受皇恩,蕭向海不明所以,誰知當他葷葷噩噩的回到客棧的時候,遇到的事情更是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原本不起眼的小客棧門外竟然排放了不下十幾輛豪華的車駕?蕭向海心中一緊,想到白氏還在客棧當中,立刻加快腳步向客棧走去。
可一進客棧,更是嚇了一跳,只見本來就不甚寬敞的大廳此刻已坐滿了人,細看下竟然全是身穿朝服的京官,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裏面竟還有正二品的各部侍郎?
“呵呵,蕭大人,您可終於回來了!”
“恭喜蕭大人,年紀輕輕便能得到皇上賞識,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哈哈……蕭大人初到京城,定要讓讓本官一盡地主之易,為大人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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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向海剛一進門,屋內的各部官員立刻紛紛站起相迎,官銜較大的各部侍郎更是爭相引見,較小的官員則站在一旁極力諂笑,那樣子哪象是互相從不相識,到象是多年相交多年的好友,熱情的不得了。
蕭向海愣愣的看着這一切,直弄了個淅瀝糊塗,表面一一見禮,暗下卻是**頭電轉,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一個小小定士,雖然被皇上招賢,但開始怎麼也不會當上什麼大官,況且眼前哪個人不是定士出身,哪個人還不比自己能耐,卻又為何要對自己這般熱情相待?
不過想歸想,蕭向海卻沒有相問,他隱隱覺得事情並不簡單,裏面定是有什麼自己還不知道的秘密。
一一見禮完畢之後,蕭向海又和各位官員寒暄了一陣,但卻堅決婉拒了對方要給自己接風或是迎到自家居住的要求,拿出皇上名頭,說好等見過皇上再向各位官員賠罪,這才將人一一送走,總算鬆了一口氣。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蕭向海這才想起白氏還在定下的房屋當中,立刻快步向房間走去。建雄王朝習俗封建,規定男人接待客人的時候若無允許則女眷不可露面,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相信白氏一定着急壞了,這一想更是心切,蕭向海便不由再次加快步伐,化走為跑,行動飛快。
一進門,白氏柔軟的身體便立刻撲進蕭向海懷中,哽咽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妾身可急死了!”
蕭向海聽后心生愧疚,不由連忙安撫,好半天,才讓白氏平靜下來,跟店家要了飯菜之後,兩人便對坐在圓桌前,邊吃飯邊議論起這一天發生的奇怪事。
白氏聽蕭向海說到第二天就會被皇上召見,神色一喜道:“這是好事啊!看來今天所來的官員定是聽說皇帝要重用你,這才儘力巴結。只是單單皇上召見,並不至於就讓他們這番賣力,妾身想定是還有其他變故!”
蕭向海皺着眉點了點頭,接着獨自深思起來,好一會才道:“我也是這樣想,只是想不出這變故到底是什麼因素,官場如戰場,甚至於比戰場還要危險,在戰場上一旦疏忽不過自己一條人命,可這官場……動轍全家啊!”
白氏不名所以的問道:“夫君為何會有這般想法?”
蕭向海長嘆一口氣道:“曉晴你雖然平日精明,但對官場卻並不了解,四十年前我恩師康國平先生乃朝中太師,領殿閣大學士銜,官正一品,可是這又有何用,還不是因為世家弄權,他又一心為國不肯獨善其身,終落下個流浪街頭的下場,至使遺憾終身,為夫自幼與恩師習文,深得其風骨性情,若是皇上冷落還好,可以本分當朝,低調一生,但是現在……路途艱險啊!”
白氏聽了黯然低頭,凄聲道:“都怪妾身一家拖累,不然也不至夫君無奈非要來這是非之地,大可與公公閑雲野鶴,瀟洒而去……”
“夫人萬不可作如此之想!”蕭向海決絕搖頭道:“你我患難與共這麼多年,自當相互寬容體貼,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又何來拖累之有?“
白氏一聽感動的熱淚盈眶,一下撲進蕭向海懷中喜泣出聲。
蕭向海伸手將其摟過,心中豪情頓生,自己學富八斗,今日又為何因為這些小事耿耿與懷,依自己的能力,又怎會怕了什麼所謂世家,在山野生活多年,沾染庸俗之氣竟這般嚴重,蕭向海啊蕭向海!你不僅愧對恩師,更是愧對列祖列宗!
白氏捲縮在其懷中,突然覺得氣氛陡變,抬頭一看,只見蕭向海眉宇之間卓立挺起,那還有半點剛剛進京時的惴惴之色,竟是有說不出的浩氣凜然,隱隱間只覺得又看到了少年時刻在武陽城中的那名不畏強權,與數十名官員士兵泰然相對,據理力爭的心上人。
一時間,只覺得心中甜蜜不已。
第二天清晨,皇宮內侍衛總管馮彬早早就備好馬車來到蕭向海下榻的客棧。
客棧老闆見后立刻跑上樓去,小心的敲打着蕭向海的房門,輕聲喚道:“蕭先生,可起床了嗎?皇宮的車駕在外面等着您吶!”
蕭向海早已起床,此刻正在屋中與白氏吃着先前就備好的早飯,聽到聲音立刻從屋內走出,狐疑道:“老闆你確定是皇宮的車駕?”
老闆連連諂笑道:“確定,確定啊!呵呵,蕭先生能下榻本店,真是另小店蓬壁生輝,昨日上午多有得罪,還請先生見諒啊!”
蕭向海眼中警覺一閃而過,嘴上笑着說沒什麼,心中卻疑慮頓生,為了方便皇上微服出行,皇宮車駕雖然豪華但卻與京中大官的車駕相出甚小,其中區別除了少數京官知曉以外,連各地總督太守都顯有人知,這老闆能夠這樣確定,便絕非尋常之人,能夠甘居這樣的小店於京城,定是有所目的。
深思熟慮下,蕭向海在心中默默的記下了一筆。
連忙穿好衣物之後,蕭向海快步向外走去,方一出門,便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八名精壯的大漢嚴陣警戒在四周,當看到這些人並未穿着宮中服飾,心中便更是確定對客棧老闆的懷疑。
在八名大漢身後,則是一名目閃精光的中年武者,臉上無任何錶情,冷如假人一般,但只是在車前靜靜而立,卻散發出穩如泰山的氣勢,蕭向海心中驚嘆下,立刻上前見禮,拱手道:“蕭某草民,能得大人親自相接,真實受寵若驚!”
那人斜眼撇了撇,見蕭向海除了言語恭敬,但語氣不卑不亢,無一絲諂媚之態,心中暗自點頭,嘴上卻冷冷道:“上車!”
蕭向海心中奇怪,暗忖這還是昨日中午過後第一個對自己冷眼相向的人。面上卻只是笑了一下,一躬身鑽進了馬車當中。
不過未曾想到的是,馬車中竟還有一人,蕭向海一看那人服飾,立刻驚的退出車來,怎奈背後突然勁風乍起,獵獵風聲中,蕭向海竟一絲也無法後退,只好再次鑽了進去。
剛一進去,蕭向海立刻迎頭便跪,口中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不知皇上到此,讓皇上久候,民萬罪該死!”
原來那人竟是皇帝!
靖遠皇帝趙興年僅四十,但看上去卻有五十上下,花發橫生,皮膚也略顯疲憊的蒼白色。
此刻強笑一聲,趙興道:“先生平身,你我單獨安居與馬車之內,無需多禮!”說著在身邊不知什麼地方輕敲幾下,只聽門外大喝一聲,馬車立刻駛起。
蕭向海心中震驚莫名,如入雲霧之中,暗下詫異:“我的娘,皇上親自接見自己?這還不如告訴自己即將成仙來得實在!”
正想着,突聽趙興佯裝責怪道:“先生還不快起,難道要讓朕親自扶你起來不成?”
蕭向海一擦腦門冷汗,趕忙起身,還好車駕高大,才沒有撞了腦袋。
趙興笑了笑又道:“先生定是非常驚訝,想不到朕會來此?”
蕭向海連忙點頭道:“草民確是連想都未曾想過!”
“呵呵,先生不必如此拘謹!”趙興從懷中掏出一張陳舊的密卷道:“先生可還記得這是何物?”
蕭向海抬頭一看,頓時愣了起來,趙興手中所拿竟是當年自己考取‘定士’時所寫的文章《治世強國》,當下躬身道:“請恕草民愚昧,不知皇上所為何意。”
趙興笑道:“先生大才,自朕登記半年以來,幾乎每天都要看一遍先生的文章,以戒自身,一個月前更是將此文大字抄襲,置於朝堂之上,讓百官評鑒,以做榜樣!”
蕭向海心中立刻釋然,怪不得進京后遇到那麼多怪事,原來是這樣,但即使這樣也不至於,到底還有些什麼事?口上卻道:“皇上能如此看重草民粗論,當真另草民受寵若驚!”
趙興看到他釋然的表情,心中頓悟,哂然一笑道:“想必那些依附之徒早已拜訪過先生了吧?”
蕭向海明白趙興所言何人,一躬身道:“的確有幾位大人見過草民!”
趙興聽后冷哼一聲道:“這些無能之輩,除了攀附時勢,什麼也做不好!”即而又是一笑道:“以先生大才,可曾想過此中蹊蹺?”
蕭向海道:“草民卻有所想,只是還未明白!”
趙興“哦”了一聲后,訝道:“他們沒對先生說些什麼?”
蕭向海答道:“除了說要為草民接風,並未提起其他事情!”
趙興神秘一笑,又問:“比如……朕要任命你接替新亡的吏部尚書一事?”
“什麼?”蕭向海一聽虎軀劇震,驚訝叫道:“吏……吏部尚書?”
趙興大笑一聲,突然叫道:“蕭向海!”
蕭向海立刻一跪到地,應道:“草民在!”
“朕欲用爾大才,為國家貢獻,立你為吏部尚書,官正一品,你可願意?”
這一句猶如當頭棒喝,把蕭向海打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北,此刻心中早已亂七八糟,嚅懦道:“皇上……這……”
趙興伸手一止又問:“朕再問你,你可願意?”
蕭向海定定的跪在原地,心中着實不知怎辦才好,即使他推算再准,也不可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低頭沉思良久,心中突然一亮,頓時有了定義,抬頭對趙興一笑,朗聲道:“臣謝主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恩浩蕩,臣必以萬死為吾皇排憂解難!”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蕭向海要是再不明白這新皇是要大張旗鼓的發展自己的勢力以抵抗世家,那就真的是枉費他這一身所學了。只是心中依然有所不解,那就是為什麼皇上就偏偏看中了自己,更奇怪的是居然就信任了自己。
趙興見蕭向海這麼快不但能相通事情關鍵,且又恢復冷靜,心中點頭不已,暗想自己終算找到可用之人。當下喜色行於其表,大笑出聲。同時也看出蕭向海面上依然有所疑惑,便道:“蕭愛卿快快平身,有什麼疑惑先隨朕上了早朝再說!”
這時車駕已經行至皇宮內城,隱隱可以聽到早朝的鐘音,蕭向海心裏想着自己昨日還要跟客棧老闆商討價錢,現下卻搖身一變成了吏部尚書,官正一品,不由感慨良多。
趙興也再未說話,心裏想着自己的事情:“自己第一步已經走出,可下一步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