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7_87435賓利獃獃的看着眼前微笑的人,他從沒見過有誰能把紅色穿出這種感覺,那麼熱烈和耀眼,明亮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陽。高掛在天上的太陽,衝破黑夜和烏雲的阻撓把光明播撒在大地上,也在自己心裏留下小小的期望,沒有孤兒院嬤嬤的使喚,沒有小氣摳門的院長,沒有孤兒院所謂同伴的冷漠,他的世界彷彿就在這個小小的天地里忽然煥發了光彩。

洛白見眼前的小孩一直沒動靜,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忽然出現嚇到他了,就又放輕聲音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賓利總算回過來神,他把因為撿柴髒兮兮的手背到後面搓了兩下,又忍不住捏住衣角,吶吶地說:“我叫賓利,諾特.賓利,你好。”

“你好,”洛白禮貌的開口,並且又把手上不停扭動的肥兔子再次遞到他的眼前“請收下這隻兔子吧,它應該是屬於你的。”見賓利又搖頭想往後退,洛白心裏很無奈,人家不要他也不能硬塞啊,可是他不收下自己接下來要怎麼開口套近乎啊,就又開口道:“請收下吧,如果不是你把兔子追的累了,我也抓不住它的,如果你不要,那我把它放了。”

說著洛白順勢假裝要鬆開提着的兔耳朵,賓利見洛白好像真的要鬆手,他慌慌張張的伸手去接,於是那隻亂蹬腿的兔子就被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洛白一見他把兔子收下了,心裏高興,想着兩人終於可以開始友好的談話啦。他感覺自己有好多話想要問,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內心小小的歡樂期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可當答案就在眼前時又不知道該如何詢問,洛白心裏非常了矛盾,他想要知道答案,又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賓利見剛剛還在微笑的人突然變得那麼沮喪,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從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安慰別人。孤兒院裏的孩子總會學的慢慢堅強,甚至麻木,他們會用一層殼把自己仔細包裹起來,只是為了不受傷害的生活。他笨拙的開口想說出一兩句讓那人開心的話,乾澀的嘴唇張了張卻還是沒說出任何字。

洛白抬眼看看被樹枝遮擋的藍天,又努力給自己打氣,既來之則安之,只要命還在,希望總會有的。他問低着頭的男孩:“要不要一起坐坐？”抱着蠢兔子的男孩頓了一下,小幅度的點頭表示同意。

洛白領着賓利向沿着河流向前走去,不多時就看到了一顆大樹矗立在河岸邊,那是一棵高大漂亮的山毛櫸,賓利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山毛櫸樹。它大概有三十多英尺那麼高,枝幹茂盛,陽光下的樹葉在折射光芒,整棵樹看上去像在發光一樣。洛白走向大樹,靠在樹榦上坐了下來,地上鋪滿了層層疊疊的落葉,坐在那上面軟軟的很舒服。他見賓利一直站在那不動,就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心裏覺得有趣,就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他坐過來。賓利躊躇了一下,還是抬步慢慢走了過去。

兩個孩子都依靠在大樹身上,誰都沒有說話,掉落的樹葉打着旋飄落在地上,也靜靜的沒發出聲音,只有歡樂的鳥兒和不停息的溪水為這靜謐的畫面增加聲音的點綴。第一個打破兩人間沉默的是賓利。

“你一直住在這裏嗎”

洛白側過頭看了栗發小男孩一眼,又轉過頭,合上眼睛說:“算是吧。”自己來到這不過三天,確實是一直住在這。賓利見他閉上眼睛,便低下頭撫弄手中的肥兔子,兔子已經漸漸安靜下來了,不再掙扎企圖逃竄,

過了一會賓利又問:“你是森林精靈嗎”他的聲音表現出他的期盼和激動,甚至微微有些顫抖,孩子們總是對童話故事裏的人物充滿嚮往。洛白聽不明白‘森林精靈’是什麼意思,他坐起來看着賓利,皺眉疑惑的問:“什麼”賓利看洛白對着他講話,纖長睫毛下的黑色大眼疑惑的眨着,可愛極了。於是賓利又紅着耳朵重複了一遍:“森林精靈(dryad)。”洛白還是沒聽懂,他對賓利搖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賓利心裏卻覺得洛白就是故事裏的精靈,故事裏說精靈們一直住在森林裏,長相精緻漂亮,動作優雅敏捷,是造物主偏愛的生物——

關於精靈的故事是聽孤兒院的塞克說的,塞克原來是鄉紳家僕的孩子,後來被送到孤兒院,他偷聽過主人孩子的家庭教師講過很多故事,來到孤兒院后又說給那裏的孩子們聽,他的故事裏有很多神奇的生靈,不過賓利最喜歡的就是森林精靈。

洛白根本就不知道賓利在想什麼,他的心裏像貓爪在撓似的想要問問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一次次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最終好奇心還是佔了上風,他咬了下嘴唇說:“賓利,你能和我說說外面的世界嗎”賓利沒有問原因,只是內心對洛白是精靈的想法更加堅定,就開始對洛白說起樹林之外的世界。洛白認真的聽,賓利講的很詳細,比如這裏是英國倫敦,現在是1937年的7月3號,賓利住在離樹林很近的一家孤兒院裏……

微風吹過,時間在賓利的講述中不知不覺的流逝,洛白聽到賓利的講述時一直非常悵惘,他內心裏還是渴望回到自己的時代,自己的國家,雖然知道穿越已經是事實,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能安慰自己說,或許這就是原來的世界,只是換了一個殼子而已自己照樣能生活的很好。可是現在知道了實情,連他曾經的幻想也打破了,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不是熟悉的時代,熟悉的地方,甚至連人的模樣也不是他習慣看到的黃皮膚黑眼睛。

他不知道該上什麼地方去,難道就在這個森林裏孤獨的過完這一生嗎

“我該回去了”,賓利覺得時間已經晚了,錯過了午餐時間沒有人會在意,可是如果回去的時候沒把工作做完,嬤嬤肯定會很生氣,說不定連晚飯也沒有了,雖然在這感覺很舒服,有故事裏一樣的‘精靈’陪伴讓人非常開心,但是他確實該走了。今天是他記憶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了,一切都是那麼不一樣,他甚至懷疑這就是一場夢境,等夢醒來時他也就該回到現實中去了,現在,就是這個夢該醒的時候。

洛白很捨不得他走,不是因為喜歡到不想讓人離開,而是在孤獨里的人渴望陪伴。“現在就要走嗎不能多留一會兒嗎”他希望賓利能再留一會,在陌生環境裏一個人時的寂靜讓人覺得恐懼。洛白的請求讓賓利遲疑,他的內心叫囂着像要留下來,可他剩下的理智卻催促着他回到孤兒院,那裏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洛白期待的眼神,只把頭扭過去,心裏充滿了沮喪。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寂,洛白雙眼無神的盯着地上的落葉,看着穿梭在葉子中的瓢蟲,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對他以後的生活至關重要。

“賓利,請帶我去你們的孤兒院吧”,洛白站起來,一掃先前的失落,他心裏想着,如果真的要在這個地方生活,那總得適應才行,與其龜縮在這裏感嘆傷心,不如試着接受這個世界。他不想做一個只會自怨自艾的蠢蛋,也不想做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闖蕩者,他只是個普通人,想過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爆炸,自己現在應該還在宿舍里躺着看一些爆米花電影打發時間,可是人生往往有那麼多意外,而且不會倒帶重來。

然而洛白的話讓賓利吃驚不已,他忽地站起來,甚至連抱着的兔子都忘記了,兩手一放鬆把兔子摔了下去,兔子不滿的在趴在地上蹦躂兩下漸漸跑遠了,賓利卻不在意,也沒有心情去在意,他整個人充滿了震驚和激動:“你要去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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