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話 清水
87_87374黑暗中,卻並不冰冷。
我知道自己仍閉着眼睛,卻不知已過了多久。
耳邊忽有聲音,那是些很美好的聲音。
鳥啼,流水,還有女孩子咯咯的笑聲。
我在哪裏?
現在又是什麼時間?
我為何還不能睜開雙眼?
黑暗,無盡的黑暗,我卻像是在一直下墜,墜落到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又過了不知多久,直到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後背發麻,我才好像可以輕輕動了動自己的一根手指。
我知道,這是好兆頭,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在恢復知覺了。
果然,當我眼前的黑暗開始變得明亮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可以掙扎着抬起自己的一雙眼皮。
然後,又是那明亮的光線。
我不免心裏發涼,覺得也許自己仍然留在那個白色的房間裏。
我的視線一片模糊,等待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適應了這種光線。
我的眼睛,還有些刺痛,但是我卻已經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陽光,還是陽光,它正照在我的身體上。
而我的身體上,卻穿着一件雪白的長袍。
長袍下面,卻是一張奇特的床。
這張床,竟是一張木頭床,床上鋪着厚厚的棕櫚墊子,不硬不軟,非常舒適。
而這張舒適的床,卻並不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傢具。
我忽然發現,這個房間也很特別。
四周的牆壁上,貼着古典壁紙,一些看上去並不嶄新的傢具。卻顯得非常別緻。
在一張靠牆的木桌上,竟還擺着一些相架。
相架里,當然是一些照片。
而那些照片,卻看起來都已有些年頭,大多都是些黑白的相片。早已老舊發黃了。
另一側,是一扇窗子。
那溫暖的陽光,正是從窗子外照進來的。
我特意眯起了眼睛,去看那扇窗子。
窗子也是木框的,玻璃乾淨,透明。
窗外。一顆巨大的梧桐樹下,一條小河,一片田野。
鳥兒在樹上,小河從田野中淌過。
我忽然發現,窗外的一切。好像都是真實的,那陽光,也是真實的。
難道,我已經離開了那個房間,那個四處都是白色的封閉房間。
我發現自己還很虛弱,虛弱到就連坐起來也非常吃力。
不過,我總算還是坐了起來。
頭,還有些痛。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麼痛。
床頭邊的小柜子上,放着一杯清水。
杯子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請喝水。
我這才感覺到自己口乾舌燥。便想也不想的拿起那個杯子,將水一飲而盡。
我發誓,我還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甘甜的一杯清水。
它彷彿已洗凈了我的心靈,滋潤了我的靈魂,我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因為這杯清水。而忽然得到了一次新生。
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奇怪了。
同時。我的體力彷彿也恢復了不少。
我端着這個杯子,尋思了好一會兒。
也許。這杯水,並不只是一杯清水而已。
當我放下杯子,目光便已經落在了一道門上。
房間,當然有門。
沒有門,我又怎麼可能進來。
但是能進來,卻未必能夠出去。
那是一道木頭門,木頭門是關着的,於是我站起身,走向了木頭門。
站在門前,我彷彿又感覺到了一股壓力。
門,為什麼總是鎖着的?
這世界上,又到底是誰發明了鎖?
鎖,到底是為了防止別人進入,還是為了要防止自己出去?
這個發明,豈非正是人類最大的悲哀?
不過,我卻忽然發現,這道木門之上,卻好像根本就沒有一把鎖。
門,果然沒鎖。
當我推動它的時候,它便打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打開,一陣清風便擠了進來。
它拂過我的長袍,拂過我的臉龐。
清風之中,泥土醇,草木香,已在瞬間便充斥了整個房間。
這到底是哪裏?
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門被全部推開了。
一片田園風光。
平坦的草原,盡頭一片青山。
一條木籬笆,一個小院子,一條小河通往遠方。
我已邁步走出了那道木門。
木門外,木板地,清風之中,卻忽然傳來輕輕的聲音。
那聲音,就在房屋拐角后,“吱嘎”的響着,緩慢,清晰。
我循聲而去,慢慢的光着腳走在木板地上,沒敢發出一絲動靜。
但是當我繞過屋角,卻忽然明白了那聲音來自哪裏。
一把藤條搖椅,正在清風之中輕輕的搖晃着。
搖椅當然不是自己在搖,搖椅上,正卧着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
那老人背對着我,似是已經睡著了。
但是當我正愣在屋角處觀察他的時候,他卻忽然不動聲色的說了句話。
“你醒了?”
我一驚。
但是那句話,卻明明是對我說的。
他的聲音很純凈,竟像是那杯清水一般純凈。
我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我醒了。”
“過來坐吧。”
他依然躺在搖椅上,輕輕的搖晃着,身體卻沒有動彈一下。
我只好看了看左右,似是這裏現在,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一個老人,又有什麼可怕?
我深呼吸,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
近了,更近了,我已經可以看清他那滿頭的銀絲,然後我從他的一側走過,也可以看清他那蒼白的臉龐。
當我站在他的身旁時,刻意的離他稍稍遠了些。
此時,他的搖椅才平靜下來。
不過,他依然躺在上面,只是轉頭過來,看着我。
我也是這才看清了他的那張臉。
頓時,我感覺自己的周圍,也開始變得冰冷起來。
只因為他那張蒼白的臉上,卻根本沒有一絲老人應該有的皺紋。
沒有皺紋,卻有一雙奇異的眸子。
那雙眸子,烏黑烏黑,像是兩點深不見底的水潭,只要這樣看上一眼,便像是突然被從水潭裏伸出的一隻手扼住了自己的靈魂。
我只是那樣和他對視了一眼,便已經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請坐。”
他卻說了話,然後指了指我腳下綠色的草地。
他好像堅持要我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不知怎麼的,我竟然真的就坐了下去,我這才發現,他的話,像是有一種讓人無法抗辯的能力。
“你不認識我?”
當我坐好了,他便開始提問。
我看着他,卻無法躲開那雙烏黑的眸子。
我搖了搖頭,只因為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他卻笑了,那笑容並不好看。
一個老人,滿頭銀髮,卻沒有一絲的皺紋,他笑起來,當然會不好看。
不過,他卻笑着又說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
認識我?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本來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想要認識我,又有什麼困難?
於是我哼笑一聲,毫不在意的說道:“你認識我,我也早就想到了。”
老人忽然歪頭看着我,然後有些詫異的說道:“你不是說,你不認識我嗎?”
他好像以為我把他想了起來,不過我卻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好有些無奈的說道:“讓我猜猜,你是第九研究所的?”
說心裏話,我對一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離奇事情,已經開始具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他依然表現得很詫異,然後點着頭說道:“對,你還知道什麼?”
我坐在草地上,卻不想再看着他那張蒼白而又詭異的臉。
我轉過頭去,看着遠處淡淡的說道:“我還知道,你們抓了我,還有我的兩個朋友。”
我沒有看他,卻也知道他忽然又笑了。
這次,他竟然笑出了聲音。
“鍾三郎,看來你已經不記得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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