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影凶間
87_87425小金子這個經紀人的手藝算是個祖傳的,他爺爺的爺爺在前朝窯子裏做撈毛兒,擱現在的話說,您都看過鹿鼎記,就是裏頭韋小寶的那個行當——龜公;到了他爺爺的爹那一輩,朝廷下了明詔,官員不得嫖宿,眼看着祖傳的手藝做不成,老人家腦筋一活份,又當了跟兔兒。
這跟兔兒又怎麼講?既然朝廷打擊女色行業,男風就悄然流行起來,加之前朝後期徽班二進京,戲園子就在帝都四九城兒裏頭生根發芽,好似雨後春筍一般立了起來。
舊社會沒有女演員,就連做小旦的都是年輕漂亮的男孩子,不單在戲園子裏頭唱戲,也參加大戶人家的堂會,拿現在的話說,不只是商業演出,若是你出得起價碼兒,人家也可以參與私人宴會。
這一行當裏頭混的出眾的男旦都有個諢名兒叫做紅相公,這些人出門是講究個排場的,扇子香爐手巾板兒,一個都不能少,恁大的排場走不能自個兒拿着,就有個貼身的小廝跟着。
幫着提包不算,還要提醒主子什麼時間見什麼人,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萬一遇見個烈性的哥兒,不會巴結得罪了權貴,這跟兔兒還要上去插科打諢,把事兒平了。
小金子小時候常聽爺爺那一輩的人說起這些前朝故事,心中暗暗點頭,還是新社會好,人人平等,再沒有那些萬惡的土豪劣紳欺壓我們勞動人民!
等畢了業陰差陽錯做起了經紀人的行當,才知道這一行特么換湯不換藥,敢情自個兒是做起了祖業。
男怕入錯行,一步踏錯滿盤皆輸,也只好認了命踏踏實實的幹下去,且喜倒是繼承了家裏那一份伺候人的機靈勁兒,不但把手裏這個耍大牌的大明星捋順了毛兒,每回主子得罪了人,自個兒替他擦屁股的功夫倒也是一流的。
可是這一回小金子倒是犯了難,瞧着手裏的請帖,打了n遍草稿,也不知道怎麼跟金文玲啟齒這個事兒。這紈貝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要請人家吃飯也沒什麼,瞧瞧這個話說的,一瞧就是個小流︶氓兒。
手裏拿着鴻賓樓大酒店的燙金請帖,往常也不是沒有接到過類似的帖子,講究一點兒的人家還整個花體英文,就算樸實無華的也都是禮貌得體的客套話兒,今兒這一位,得:“妞兒,給爺樂一個。”底下還寫着包間兒號碼和年月日。
小金子啐了一聲,別說我們小主看不上你,特么小爺都不待見。正發愁,忽然手上的請帖叫人抽走了,一回神兒,瞧見金文玲穿着浴衣,頭髮還濕漉漉的,正瞧着手裏的帖子,倒也看不出動了真氣的模樣。
小金子端詳了端詳這位小主兒,還真別說,人家確實有使性子的本錢,這會兒泡澡泡得舒坦了,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啊……
正直勾勾瞧着,忽然人家桃花眼一抬,小金子趕緊把頭低到了泥土裏,那姿勢和鴕鳥也差不多。金文玲難得抿嘴兒一笑:“桃湯。”
得,自從出道就演皇上,這通身的氣派算是歷練出來了,要不是自個兒身處大明星現代化設施齊備的公寓裏,還真有點兒當了公公的自覺。屁顛兒屁顛兒去泡了茶,這茶也奇了怪了,市面上沒有,都是按照金文玲給的方子現配出來的,也不知道哪裏淘換的古方,泡出來一股子桃花香氣,聞着整個人都粉紅起來。
“小主兒,您慢用……內什麼,您看今兒這事……?”
“別理他,一個毛孩子,淡幾天就好了。”
“我說主子,人家外號可叫個貝勒爺……”
“我還演過皇阿瑪呢。幫我訂一間鴻賓樓的套房,指名要1408。”
小金子差點兒沒噎得背過氣去,不陪人家吃飯,敢情直接睡……“小主,這個進展是不是快了點兒?”
“想什麼呢,我自個兒去,你也別跟着。”
小金子二話不說抄起電話就訂了房間,唉,這個大明星還真有個架子,在他手底下干,自個兒越來越瑣碎細膩,這事不關己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的功夫算是練出來了,明兒再接劇本兒一定和導演說說,弄個太監的角兒過過乾癮……
金文玲在套房裏,叫了客房服務,指名一碗千里追風,金碟兒玉盞兒吃了飯,洗漱已畢就直挺挺的躺在卧房當中的桃心兒大床上。
這裏如今是蜜月套房,可是住進這一間的房客卻是屈指可數,自從幾年前出了鬧鬼傳聞,倒也陸陸續續來過了不少追求刺激的冒險家,又或是真箇在度蜜月的夫妻,因為常年半價,圖便宜就住了這一間。
反正是沒人能熬到第二天早晨,有的還捂着尿濕了的褲子落荒而逃,因為沒有人命,所以幾次報案也沒人認真管管,反倒助長了酒店的名聲,成了帝都新晉的一處探險聖地。
金文玲聽着浴室里傳來滴滴答答的水聲,心說方才洗澡的時候好像是關了水龍頭的,也難說是這家老店年久失修了。
鴻賓樓雖說如今已經給裝修成了五星級大飯店,餐飲娛樂住宿一條龍的買賣,論身家可是能追溯到前明時期的一座二層小洋樓,這些年都是直接在地基上頭添磚加瓦,如今有些破敗了也不稀奇,別的房間有了問題都是當時叫客房服務就可以修好的,這一間一年到頭也沒幾個敢住,只怕是年久失修了也未可知。
金文玲拉緊了浴衣的領口,緩步進了浴室,查看了一圈兒,發現是第二個淋浴噴頭在往外冒水,估計是熱脹冷縮,拿手拍了幾下,裏頭的剩水一股腦兒流了出來,也就不滴答了。
回到床邊坐下,天色完全黑下來,也不開燈,把幾個乳膠枕疊加起來靠在上面,抱着膝頭干坐着。
對面就是開天大廈,樓頂的led超大屏幕正播放廣告,照的房間裏亮如白晝一般,窗欞上古香古色的花紋都投影在牆上,金文玲瞧得出神,好似回到了自己出身的那個地方。
細細的瞧着,有一處花紋好像不大對,和別的雕花重疊在一起,彷彿是個圓圈兒。金文玲站起身子朝牆壁走過去仔細的瞧,一個水滴形狀的圓圈兒,就好似絞刑架上頭的那根索命的繩子!
正要伸手去碰,忽然對面開天大廈的led屏一下子暗了下來,整個房間浸淫在絕對的黑暗之中,牆上反覆的雕花影子都不見了,那根上吊繩兒卻越發清晰可見,晃晃悠悠的,好似引着人往前伸了脖子。
金文玲秀眉一蹙,心說正主兒來了。就在這個當口兒,房門的鎖眼兒里卻傳來機關旋轉的聲音,有人在開門……
單手撐地,就地一滾,蹲身在入口處屏住了氣息,那一扇老舊的木門吱呀呀的被人推開了。長腿一伸,但聽得“哎喲”一聲,一個黑影兒撲倒在了地上。
金文玲想都沒想,一縱身就跳了上去騎在那東西身上。卻聽見身下傳來人的聲音,不正經的嘻嘻一笑:“哎喲,這麼想我啊?”就着依稀的月色一瞧,敢情是這幾天一直要捧自己的那個紈絝子弟玉良紈。
這紈貝勒仗着祖輩父輩的名聲,四九城裏算是有一號的,平日裏一群狐朋狗友的發小兒,呼朋引伴沒少往鴻賓樓吃喝,他又是個沒架子的,和廚子服務生大堂經理全都打成一片,稱兄道弟。
這一回捧角兒不成,到底不死心,派人盯住了金文玲,誰想到這大明星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跑到自個兒常來的根據地開了一間房。
玉良紈想破了頭也不明白此舉何意,莫不是有心勾搭自家?也罷,既然都洗乾淨了送上門兒來,自個兒也不端着,就來個夜探香閨。和客房經理勾肩搭背套了交情,指天發誓說這一間住的是自己鬧彆扭的小情人兒,要給他一個驚喜。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經理雖不敢明目張胆做那馬泊六的勾當,也知情識趣推說尿遁,卻把客房鑰匙大鐵盤擱在了明面上才走的。
玉良紈找着了1408的鑰匙,這才鹿伏鶴行一路潛了上了,倒要瞧瞧這金文玲是不是誠心勾搭自己,若只是機緣巧合,能瞧瞧美人春睡的美景也是好的。誰知道輕輕一開門,就吃了人家一絆,摔了一個狗啃泥,正要張嘴開罵,這冰山美人兒倒自個兒跳上身來,還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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