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湖

九、江湖

酒中百態,喜怒無常,能一碗酒就把人弄成個淚人,小美人這樣酒讓小石頭佩服。

小石頭也練酒,不過他練出的酒只那幾樣,能使人迷失本性處於癲狂的,還是用看門狗與兔子的酒術合成而來,至於那鹿酒,效果太不雅,小石頭本就沒多練。況且,沒了八獸爐,小石頭在外面可練不了酒,所以這兩年幾乎就沒什麼進步。

現在端着小美人練出的厲害酒,小石頭怎麼也看不出深淺來,這碗酒酒體清冽,氣息內斂,以小石頭的見識,嗅不出酒中古怪,只看到一絲微紅煙霧隱藏在清清酒體中。

來之前,母親和石老實都囑咐他小心為上,但一來少年心性做怪,二來對小美人心懷叵測,三憑拳拳酒心護佑,小石頭也自躍躍欲試,要與美人比個高下。

酒碗被小石頭送到口邊,小石頭還故做擔心的對二大爺說:“師父,苟師兄怎麼了?是不是。”

“小六子,進我門牆,體會酒中百味是最初的功課,過了這關,才能修習深一層功夫。師兄弟們早都修鍊出酒蟲,只你還是腹內空空,更要好好努力。”二大爺訓斥完,小石頭喏喏點頭,心裏當然就把二大爺罵了個痛。

有小美人暗示在前,小石頭這碗酒沒一口吞下,分三口細細品味。

酒一入口,最初的感覺是辛辣二味,兇悍的酒氣直衝鼻腔,由不得什麼拳拳酒心化解,馬上就要把眼淚鼻涕逼出來。

這一道滋味小石頭沒去壓抑,頓時如苟童一般,成一淚人摸樣。

辛辣雖猛烈,卻不能持久,酒液進入腹中后,更深一層作用才開始顯現;這時的酒已成刀兵,如一條火龍下肚,使它經過的每個所在都被酒中烈炎燒灼着。小石頭也快要承受不住這痛苦的感覺,真想如苟童樣哭將出來。

但是,在小美人面前如此失態,小石頭是萬萬不肯的,拳拳酒心急速躍動,綠色氣流如甘霖落地,撲滅了這碗酒帶進身體內的熊熊烈火。

小石頭還是要把戲做真實,不能表現的太出格,被看破總是不好的;就悶哼一聲,萎靡倒地,坐在那早就倒地昏迷過去的苟童身邊,做出勉強支撐的樣子。對於二大爺,小石頭又佩服了一層;這樣的酒太霸道,根本是團烈火,小石頭以為,那綠汐小姐的本事再高些,也降不住這碗酒,況且,還是連喝三碗。

看到小石頭沒有昏過去,只把眼睛閉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二大爺原本和緩的臉上漸漸顯出驚異的樣子,今天這酒可說是他最拿手的本事,如果不是對小石頭試探過多次,這老頭都懷疑眼前這個小子也是酒中高手了。

“還是不成呢,二大爺,小六子還是沒被打倒,他還能支撐。”小美人嘆息一聲,又倒碗酒自己品嘗一點,卻沒流出半點淚,這就輪到的小石頭驚訝了,怎麼看,小美人的都沒自己本事大,她怎麼能受得住這樣的酒?嗅到從小美人說話件傳來的酒香才明白,人家喝的不是這樣的烈酒。

二大爺從石几上站起,來到小石頭身邊,伸出手放在小石頭腹部,又一次查看他體內情形。

小石頭馬上收起拳拳酒心到心臟處,內臟中殘留的一點酒勁被催出來,繼續在自己身體內折騰。

“這酒已經夠用了。”二大爺嘿嘿笑着,從小石頭腹部抽出放開查探效果的手;“小六子天生一副海量肚腸,這樣的酒如果一口下去,最多也就使他昏迷。現在他分三口,竟抗過去了;看來,這小子是天賦過人,竟能自行化解這樣的酒力。小子,再堅持一下就好,火龍已經被你抗過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們兩個?這苟童是天生敏感,什麼酒粘一點就能表現出八分,你這小子卻是什麼酒都作用不大,真是兩個好材料。”

二大爺說完,白鬍子翹兩翹,對小美人道:“不如明天你帶着小六子去?這火龍酒一出,花香茶道那幫人一定沒誰能喝下兩碗,三碗,那是做夢,就是他們道主也沒那本事。帶他去,也就是留個後手,如果她們出什麼題目,就讓小六子先接下來。嘿嘿,他這副肚腸真是個寶貝,能受得烈酒,別的更不在話下。不過——;”二大爺眯縫着眼睛看小石頭,似乎有些不放心:“他既然喝了你的二月雪,對你可就有些。”

“二大爺!”小美人嗔怪一聲,那聲音把本高興得心花怒放的小石頭的魂魄,又軟掉三分。表面上偏偏還要做出副痛楚樣子,怪異之極。

“好了,不說了;不過松兒,你這雪蘭杯今後可不要亂用,尊主大人,怎麼能把這東西給你?過了這個關口要好生努力,練不出凝藍玉露,你就沒資格用這寶貝。把他們弄醒來,我還要教小六子點本事,別在明天落了我苟家威風。”

小美人這次乖巧的應一聲,二大爺又對小石頭說:“一會兒,讓他先走,你留一下,有些事情要交代。”說完,取出酒葫蘆,倒出兩碗酒。

小石頭站起來端起二大爺倒出的兩碗酒,自己喝一碗,又給苟童灌下一碗。

剛聞到酒味他就明白,這是那使人提神的酒。

苟童拿着一封銀子先走了,;臨走時,苟童還不時偷眼看小美人,小石頭明白點其中的緣故,小美人用的白玉杯叫什麼雪蘭杯,是練一種叫凝藍玉露的酒器。現在的小美人功夫尚淺,練出的二月雪就成一**酒,喝下這酒的男子,多被小美人迷惑,與自己練出那軟骨酒一樣,都有后病。

二大爺還在沉吟,小石頭低頭在一邊等待,他不知道這老頭會給他交代些什麼,眼睛卻瞟見小美人裙下露出一隻小腳。

在這院子裏,小美人還比較放鬆,初秋的天氣還有些熱,小美人的一隻腳竟從鞋子中脫出,細美玉足半露在裙外。

小美人離開后,二大爺把小石頭叫到後院,那裏,有一處葡萄架,滿架的紫葡萄搖曳在綠葉中;小石頭晃若又回到三樹峽,那裏,母親住的院子裏,也有這樣一架葡萄樹;這個季節,也是掛滿了紫紅葡萄。

小石頭離開風陵渡半年多,真有些想**母親卓公主,這時臉上不免帶出些顏色。

“想家了吧?”二大爺舒服的坐在葡萄架下竹椅上,等侍侯他的弟子送上一副茶具,揮手讓他們退下,才開始對小石頭說話。

小石頭點點頭,二大爺才輕輕說:“跪下,磕頭。”

小石頭卻想想,還是跪下去,叩下三個頭。這次與前幾次不同,他明白,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從現在起,你才算真正進入火酒門牆。名義上,我的徒弟不下一百,真正的弟子只有三個,你就是第三個;你們的大師兄,就是領你進門的老冤頭。”

老冤頭竟是自己的大師兄?小石頭吃驚的看着二大爺。

“他,也是好苗子,就是過不得情關才落的如今下場;小子,如果他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造化弄人,被個女人毀了大好前程,可惜了。”

看小石頭沒說話,二大爺滿意的點點頭:“咱這火酒酒性如火,練酒的人卻要冷靜,更需要歷練世情;小六子,你知道,不是練出酒蟲就能被我看上的。半年來,你的表現還過的去,按說,至少兩年你才能進我門牆;但是如今形勢不同以往,所以,你這副海量肚腸要快些修鍊。好在你以往經歷過生死變幻,要記得,以往的磨難對你是福。”

“什麼?”小石頭這次不能沉默,問道。

“你不明白,你之所以修鍊不出酒蟲,是你與別人有很大不同,一是有一副天生海量肚腸,這樣的人萬中無一,是天生的飲者。二是萬事不掛心的脾氣,這才是最難得的,修鍊酒術不能不用心,也怕太用心,酒痴是能練出上乘好酒,卻成就不了大道。但是也別太得意,雖然你是修鍊酒術的天才,不遇到好機會,自己不努力也是枉然。練酒蟲,最多修鍊出個酒鬼出來,一輩子都離不開酒,那有什麼出息?你雖然開始艱難,要從酒奴修鍊起,只要努力,就可能練成酒仙,那才是酒的主人。吃得大苦,方成大道,這,你可明白?”

小石頭又一次叩下三個響頭,二大爺的話,他從心裏十分贊同,練成離不開酒的酒鬼,如石老實和兩個老怪物那樣,還真沒什麼意思。

“現在時間緊了些,先傳你守心之法,明天,你要作為車夫隨四小姐去會花香茶道的人;如果遇到該你上場的情況,只要守住心神,就不會弱了咱麒麟門的威風。嘿嘿,六十年了,那幫娘們賊心不死,又來試探我苟家深淺,這次,竟用這樣的手段!還真進了我麒麟門重地,江湖啊江湖,他媽無趣的緊。”

二大爺最後一句冒出的粗話,讓小石頭感覺親切。其實,小石頭最想學的是二長老的身上別的功夫,他只從這個老頭身上感受到與林戎一樣的“高手”氣派,二長老身上的氣勢雖沒林戎那麼逼人,卻表現得很從容,小石頭見識多了,知道這份從容可能更厲害。雲霄道士說修鍊酒學就練不得武學,二大爺一定別有法門。

看小石頭在微笑,二大爺在他頭上大一掌:“別以為她們好對付,我這裏有灌茶,現在,你要學習降伏這道清煙;小子,我知道你笑什麼,這是江湖宿運,躲是躲不了的。你知道什麼是江湖?抗刀背劍到處晃悠的粗莽漢子不是江湖,狼奔狐走的玄道佛爭也不是江湖,你能看到、能感覺到的都不是江湖,江湖就是天下,天下才是江湖。”

葡萄架下,二大爺點燃細碳,邊燒起小茶爐,邊教導着小石頭。

“你可知道,花香茶道是咱們的老對頭,六十年前就是他們與咱們爭江湖;還是咱麒麟門酒鬼厲害,把他們的茶仙收了。這幫娘們現在又來,還混到朝廷里,來者不善啊!你這次去要注意看,那裏,也就你沒本事,最能看出東西來。百年前,莊家憑什麼得到天下?還不是一碗江湖酒!別看現在的江南林家和黃山余家風光,螻蟻成橋、蜂蠍跟濤都成氣候了,那是莊家子孫忘了宗學。”

二大爺絮叨着,小石頭只聽個半懂,只對麒麟門的酒鬼感到好奇,還有那個茶仙。

無奈,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這時,茶壺中冒出白煙;二大爺拿起盤子中的黃玉罐,用力擰開,撮一片黃色葉片丟進杯子,衝上滾水。

清香浮動,一朵黃花漸開在杯中,如霧氣如清煙在茶盞里盤旋上下,把水也慢慢浸成黃昏的顏色。

“這是那娘們輸給我的,小子,喝下去,我來教你降住這杯茶,明天再喝什麼茶,心裏就知道怎麼對付了。”

小石頭端起茶杯,只嗅着茶香就有迷醉的感覺,猶豫片刻還是吞下半盞。

清苦之味滿腔,隱隱透出甘甜,小石頭心神晃動,竟真的如墮夢中,渾然不知身處何地,連胸口的拳拳酒心也如醉般縮起。

“小子:酒壯精神茶迷夢,醇烈疏淡味不同;酒神扶搖上青雲,茶夢泛舟走江湖。你的海量肚腸如今就是江湖,別讓那夢迷了你的神。”

二大爺說完,在他背上擊一掌。

小石頭心神驚醒,上面長出一口氣,下面“噗!”放一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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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國色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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