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碎的記憶(下)
“快看，馬上就要到了！”休閑裝指着前面懸崖峭壁上開鑿的那個石門嚷着。
“林敏，快到了！”郭嘉安慰着林敏，接着走在林敏的前面。
林敏絲毫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卻總是不住的回頭，望着空空的身後發怔。
所謂的防空洞建在山體之中，是在山上開鑿出來的，一個兩米高的巨型石門展現在眼前，一般人是打不開的，高高石門上已然爬滿了青藤，顯然已經荒廢了許久了。
“真掃興！”郭嘉把手搭在雙肩包的背帶上，仔細的觀察着這道門，彷彿有什麼機關一般。
休閑裝蹲在草叢邊上抽起了煙，眼神在煙霧的熏染下顯得有些迷離。T恤衫則順手捻來一根野草，在手裏玩弄着，漫無目的的張望着。格子襯衫順着山路依舊往前試探摸索着。
正當正午，炎炎的烈日晒的皮膚有些刺痛，林敏帶了頂太陽帽才沒有他們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正是如此陽氣十足的時辰，才讓林敏心中的陰霾有所消散。
“哎，林敏，昨晚上是怎麼的了？”T恤衫問着。
“沒，沒什麼，做了個噩夢。”林敏的臉色有些蒼白，剛剛恢復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來。林敏把目光轉移到周圍的風景上。
“什麼噩夢嚇成那樣？”
“瞎問什麼？女生天生膽子小嘛！”郭嘉打斷了T恤衫的話，沖他翻了個大白眼。T恤衫咽了口吐沫，沒有再出聲。
“哎，快來吧，前面的那個防空洞能進去！”格子襯衫跑回來，已是滿頭的汗。
“真的？”郭嘉第一個沖了出去，林敏只是後面跟隨着。
這個防空洞和上一個一樣，外觀上看，只是山體開鑿出來的，誰也不知道它有多深，有多大，有多少秘密，彷彿復活節島上的神秘石像一般。
門開了幾十厘米的縫，僅夠一個人側身通過，林敏望着他們一個個的進去，突然心裏有些打怵。
“林敏，快進來呀！”郭嘉在裏面喚着她。她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還是決定摸索進去。
林敏的手伸進背包，拿出了他們出來前備好的狼眼手電，小巧而又精緻。一束強光刺進了洞穴，這個洞就如同外面看到的一樣大小，有着人工開鑿的痕迹，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林敏放下剛剛懸起的心，往前追隨大部隊。
隨着往洞裏的深入，狼眼手電所照着的地方，竟然發生了改變，人工開鑿的痕迹已經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起伏嶙峋的類似鐘乳石的東西，這個防空洞竟然連着地下溶洞！地上也多了幾分濕滑，洞裏會不會有地下河？林敏更加小心的前行，只不過，她與大部隊並沒有多遠的距離，怎麼看不到一個人影兒？聽不到一聲言語？
“郭嘉——”回聲鑽進她的耳膜，原來這裏竟是如此的空曠，前面肯定還有路。
“杜騰銘——卓可豪——”一絲異樣閃過心頭，林敏強撐着咽了咽口水，幾近發抖的她，又喊了幾聲，依舊沒人應答。
她不想再往前走了，決定掉頭回去，到外面去等他們不是更有安全感嗎？啪嗒——一聲石子滾落的聲音，讓剛要往回走的林敏打了個機靈，因為，她的腳還未抬起！
“是你們嗎？”可依舊沒人應。
林敏顫抖着關上了狼眼手電，摸黑摸索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了過去，屏住了呼吸。洞裏是如此的漆黑，滴水聲若隱若現，滴答，滴答，除了滴水聲，似乎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了，難道又是虛驚一場？林敏繃緊了神經，正在這時，一個微弱的呼吸聲，出現了……
這並不是林敏的呼吸，因為林敏早已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林敏竟然無法判斷聲音的來源，像左邊？又像右邊？林敏壯大了膽子，睜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看這個聲音的主人。然而，她看不見也判斷不了，可是，聲音依舊若隱若現若有似無的斷斷續續的喘息着。
女人的第六感，讓林敏打了個機靈，慢慢的回頭……顫抖着的林敏發現身後竟有一雙腿！洞穴的黑暗讓她看不真切，此時她手中的狼眼手電已經攥出了汗。
突然，一張巨大又扭曲的臉貼到了林敏的臉上，醜陋而又驚悚，“啊——”
“喂，林敏！醒一醒啊！”林敏虛弱的睜開了雙眼，眼前竟是郭嘉和三個男同學，孟真，佟婉冰，范皓均和謝昊軒，而此時她正在自己的房間！
怎麼回事？
“我說林敏，你最近是怎麼了？動不動就驚叫，我們本來想到洞裏探個險，被你這麼一叫又弄砸了！”休閑裝一臉的不悅，眼神和言語中透露出對林敏的不滿。
“我記得明明是在洞裏的，怎麼會？”林敏並沒有理會休閑裝。
“我們在你前面不遠，聽見你喊叫，就趕了過去，發現你暈倒了！”郭嘉滿臉的擔心。
“你們就在我前面不遠？那為什麼，我喊你們的名字沒人答應？”
“我們沒有人聽到你的聲音啊？”格子襯衫驚呼。
“是啊，我們以為你一直在洞口沒進來呢！”
林敏的大腦在飛快的運轉着，她覺得她的周圍充滿了恐懼，也許，除了自己，沒人可以幫助她！
“那我是怎麼回來的？”
“還不是多虧我哥倆兒！”范皓均一臉的精疲力盡的把手搭在謝皓均的肩膀上。
“山路太遠，又不好走，幸虧手機有信號，又留了客棧的號碼，這才麻煩老闆娘叫人開車來接我們！”郭嘉說。
“林敏，你是不是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才讓你屢屢的做噩夢？”孟真彷彿警察探案般的詢問，而周圍的同學全都面面相覷，沒有言語。
“我今天沒有做夢，我在洞裏……”林敏沒有再說下去。
“既然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們還有客人，先出去了！”孟真走出房間的一剎那，掃了一眼床頭櫃。這一舉動讓佟婉冰瞅了個正着，她也順着孟真眼神瞟了一眼，心卻一驚。
隨着孟真走出這個房間，她的幾個男同學也走了出去，只剩下郭嘉坐在她的床邊，把她的頭倚靠在自己的肩頭。林敏的大腦一片空白，早已無力思考。是真的看到了，還是惡作劇？還是有什麼目的？到底是誰要這麼對她？
林敏捂着頭，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一幅幅破碎的畫面在她的腦海里拼裝重組，拆分，再拼裝再重組。到底……哪個才是真相呢？
樓下一陣的吵雜聲，讓林敏和郭嘉紛紛跑下樓，廚房裏竄出熊熊的火光，孟真，佟婉冰忙三火四的叫嚷着，范皓均疏通着其他的顧客，謝皓均則拿出滅火器，拔下銷，對着廚房猛噴，樓下一片慌亂與狼藉。
林敏猛的想起什麼，直衝進火場，卻被一旁的孟真和佟婉冰攔住，“裏面危險，你要幹嘛啊？”
“裏面有人，裏面有人！”林敏大叫着，歇斯底里的哭鬧着。
“謝皓均，裏面……”孟真剛想問，謝皓均氣喘着說，“老闆娘裏面沒人啊！”說罷又拿起第二個滅火器噴去。
“林敏，快回來！”郭嘉從樓上跑下來，緊緊的拽住了她。
“郭嘉，裏面有人，快幫幫我，裏面有人！”
“林敏裏面沒有人！”
“趙子宸在裏面，趙子宸在裏面！快救他！”林敏哭的快要昏死過去，拚命的要衝進去。
“林敏！趙子宸已經死了！他死了！”郭嘉猛烈的搖晃着林敏，企圖讓她清醒過來，此時三個男人也跑了下來，看到這個場面直愣愣的站在樓梯口。
郭嘉扶起地上的林敏，捋了捋她散亂的發，“你想起來了是嗎？”聲音輕柔，讓想聽故事的佟婉冰駐足。
“那個叫趙子宸的男人，是我們一起的大學同學，我和林敏同時喜歡上了他，而他卻選擇了林敏！”郭嘉頓了頓，坐在林敏的一旁，擦着林敏哭花了的妝。“我和林敏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就翻臉？所以我祝福他們。趙子宸熱烈的追求着林敏，有一次，我們出去露營，林敏不小心掉進了河裏，趙子宸奮不顧身的跳下去救她！她和趙子宸便真的像故事裏一樣，墜入了愛河。”聽到這裏，林敏卻不住的抽泣着，顯然她早已知道了結局。
“有一次我們在趙子宸租住的屋子裏玩兒，結果，着了火，趙子宸為了救睡著了的林敏，被火……燒死了！從此林敏的精神便有些失常，她有時會自言自語，甚至再也想不起趙子宸！”
“子宸生前跟我們是鐵哥們兒，我們不想看着林敏這樣，三不五時的去看看她，這半年醫生說她的狀態已經完全恢復了，只是可能有暫時性失憶，所以想帶她來散散心。”格子襯衫走到了林敏的身邊。
夕陽的餘暉撒在每個人的身上，金黃色的，沒有一絲雜色。
曼珠沙華是死亡與分離的象徵，花開花落一千年，永不相見。相知卻註定不能相守，而佟婉冰看到林敏床頭柜上的東西，正是這種花！曼珠沙華可以麻痹人的中樞神經讓人產生幻覺，也許正是這幻覺讓林敏找到了丟失的記憶！只是，這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老闆娘，咱們的損失是不是慘重點啊？”
“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