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但前提是她必須確認一件事，龍名襲到底是不是如李耀說的就是想要平安街這片土地的幕後主使者？

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元薇菁拿着牛皮紙袋，踏進龍羽建設企業大樓。

「董事，樓下櫃枱有一位小姐希望能和你見一面。」

正得意的看着手上鑽戎的龍名襲一聽到秘書的話，忍不住皺起眉頭，不爽自己的好心情被破壞了。

「她有預約嗎？」

「沒有，但是小姐有急事……」

「再怎麼急也得按照程序來，請她先預約。」

龍名襲不滿的嘀咕，「真是的，怎麼現在的秘書都這麼不敬業，連這種小事也要問？」

「可是，董事，這位小姐說她是平安街的住戶，從幾位和公司交易的鄰居口中聽說公司有意想買下平安街的土地，她卻不知道該和誰談，所以特地親自過來，因為她擁有平安街四成的土地權狀。」秘書十分為難。

「四成？」聽到驚人的關鍵字，龍名襲瞭然的冷笑，「好吧！讓她來找我。」

掛斷電話，他的眼中閃過輕蔑的光芒。

「四成？那不就是昨天林老說的那個麻煩住戶？哼！原來他們不是不願意賣，而是不想讓人從中賺一手，想把錢全放入自己的口袋內，才會故作矜持，結果還不是為了利益，自己找上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位住戶擁有平安街這麼多的土地！如果這四成全拿到手……就只剩下零散戶了。」龍名襲收起鑽戒，神色變得正經嚴肅。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進來。」

緩緩的，辦公室的門被開敵。

起先，龍名襲的表情滿是嚴肅。

元薇菁踏進辦公室，神色凝重的抬起頭。

當兩人四目相接的剎那，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錯愕，而她……莫名的，她的眼眶開始發燙。

董事？執行董事？元薇菁僵硬站在門邊，感覺心口好冷。

「小薇？你怎麼在這裏？」龍名襲驚愕的看着她慘白的臉。

當秘書關上門后，他離開座位，快步來到她的眼前。

「老天！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糟？你生病了嗎？還是不舒服？你怎麼會來這裏？發生什麼事了？我看你的情況好像……」

「龍名襲！」元薇菁忍不住大吼，慢慢的抬起頭，發紅的眼睛帶着受傷的憤怒。

「小……小薇？」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確定自己聽到什麼。

他的小薇從來不會對他發火，就算髮火，也不是真的發火，而是那種帶着無奈又好像彼他打敗，一副受不了他的抓狂神色。

但現在……他感覺到那種真正的憎怒火氣，那種彷彿受傷的絕望怒火，那種……真真切切被討厭了的憤恨火氣……

「你是龍羽建設企業的執行董事？」她的身子激烈的顫抖，胸口冒出疼痛，好像要窒息了。

「我……」他皺起眉頭。

「你是收購平安街土地的買家？」她的聲音嘶啞無力。

「我……」突然，他察覺到不對勁，因為……對，因為剛才秘書明明說了有一位小姐擁有平安街四成的土地，想要和他見面，之後出現在他眼前的……就是小薇！

「就是你……找人威脅、恐嚇我的父母？要那些混混找我父母的麻煩，威脅要傷害我，要抓我，要讓我的妹妹們嘗嘗被凌虐的痛苦？」

「我……威脅、恐嚇你的父母？」他沒有啊！他只是找林老……龍名襲的腦中閃過林老的臉孔，然後……

「就是你……一直在打我家的主意，在打平安街重建的主意，想讓好平安夜市從此消失？就是你，是嗎？」元薇菁咬緊牙關，瞪着他，感覺胸口的疼痛已經到達無法隱忍的地步。

「小薇，你是……」

「我是？對，我是，平安街里擁有最多土地的是我家，想要得到平安街全部，如果沒有和我家交易，你只能得到東一塊、西一塊不齊全的土地，所以……」想到了什麼，她的神情冷了冷，眼眸黯了黯，絕望的苦笑了起來，「所以你是為了得到那些東西，才和我在一塊？」

他……他沒有讓人去恐嚇她的家人，也不知道林老會用傷害的方式讓人交出土地，他只是要他們開出無限的金額把地買下，只是要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那些地……

「我……我不是為了得到任何東西才和你在一瑰，小蔽，你聽我說……」這一刻，龍名襲恍然大悟。

「你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們家在平安街擺攤子，明明知道好平安夜市裏的人全是我的家人，明明知道平安街的住戶都是我相處了數十年的好鄰居，我們的感情就像一個大家庭，可是……你卻要來破壞？你不是嗎？」元薇菁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咬破了唇瓣，只知道心痛絕望早已將她所有的感官淹沒。

「我……我以為你能了解一個地區的新開發是必然的，就算現在我沒有這麼做，未來還是有人會……」

「狗屁開發！狗屁必然！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你以為和我在一塊，我就會接受你讓好平安夜市消失？你以為和我在一塊，我會幫助你說服我的乾爸和乾媽解散夜市？龍名襲，你怎麼可以拿感情當作利用的籌碼？怎麼可以用這種心態接近我？」

「小薇，你誤會了，我不知道原來你家擁有那四成的土地，我不是真的……對，我確實有想過，如果得到平安街的土地后，也許能讓你幫我說服你的乾媽和乾爸他們放棄好平安夜市，因為我打算在那裏重建一棟……」

倏地，可怕的巴掌聲響起。

龍名襲僵愣的瞪大眼，臉頰火辣辣的刺疼，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我不會支持你，也不會幫忙你，更不可能把平安街的土地賣給你！龍名襲……」淚水滾落臉頰，元薇菁彷彿聽到胸口的碎裂聲，苦澀的看着他，笑說：「你說，當你有這種心態時，你要我如何再相信你？你派人對我家做出傷害、威脅是事實，你能讓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利用我的意思嗎？我說過，我對感情很貪心，要就是得到全部真心真意，厭情的世界容不下一丁點的雜質，因為它很脆弱，而你現在不只讓我覺得你無法信任，也讓我覺得……你只是在利用我……」

亂鬨哄的思緒搖擺，龍名襲緩緩的抬起眼，看着元薇菁哭泣的臉龐，晶瑩的淚水莫名的刺痛了他的心，那雙總是璀璨的有種大眼此刻早已被眼淚淹沒，除了絕望和傷心外，還有憤怒和自嘲。

「薇菁，如果我知道你家就是……」

「我只是想要一個真心對待我的男人，沒有利益，不為利益，只是真真切切的對我有愛，真心只愛我的男人……為什麼你耍這麼傷我？故意這樣接近我，很好玩嗎？」

他發不出聲音，只是僵硬的凝望着她，她眼底的傷痕太濃、太烈，她臉上的憤怒太多、太灼，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即便傷害不是他的本意，但事實上，他委託的人似乎真的做出傷人的事了。

而那個被傷的人……是他的人，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心痛。

他臉上的神情有着她無法忽略的內疚和自責，這一刻，元薇菁認定了，他不再開口代表承認所有她說的假設認定。

他的態度變得嚴肅和不熟悉的認真，而她也將他的神情認定為……她說對了，他對她不是認真的，他如李耀所說的一樣，只是把她當作戀愛遊戲的好玩對象……她……被欺騙了。

淚水怎麼樣也無法停歇，元薇菁不再看他，轉過身子，逼自己冷硬的開口，「龍名襲……請你……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

元宵節前一夜，加上假日的到來，儘管天空下着雨，好平安夜市依然人滿為患，熱鬧滾滾。

吵鬧的叫賣聲，鼎沸的人聲，整條平安街瀰漫著濃烈的愉悅氣息。

高掛兩旁的燈籠加重了節慶到來的濃厚氣氛，眾人有說有笑，絡繹不絕。

「葯燉排骨，新鮮多汁，一碗只要四十元。」

「臭豆腐，保證又香又臭，新鮮泡菜搭配更加美昧，大盤裝一律三十五。」

「香脆又多汁的雞排，不是回鍋油炸，當天市場買回來的雞肉，包準吃了還想再吃，一份只要三十五。」

雖然每到夜晚來臨，好平安夜市的攤子前總是大排長龍，但是今天更加熱鬧，擠得水泄不通。

好喝的酸梅汁、新鮮的果汁、好吃的豆花，放眼望去，琳琅滿目，令人眼花撩亂，來到好平安夜市逛上一遭，保證當天吃得飽飽，玩得不亦樂乎。

「來喲！葯燉……」叫賣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臭好臭的臭豆……」大嗓門也停了。

「雞排，好吃的香酥雞……小薇？」高亢的女聲看到從攤位前走過去的元薇菁，隨即也噤了聲。

「花姊，剛才……是不是我看走眼了？那個女孩是小薇嗎？她是不是在哭？」賣葯燉排骨的谷大叔從對街大聲嚷嚷。

「好像……好像是。」雞排大嬸花花一臉疑惑，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奶奶的熊！咱們小薇在哭，我沒有看錯，這是怎麼一回事？」賣臭豆腐的老張大聲吼道，放下手中的鐵夾，連油鍋內的臭豆腐都來不及夾起，拿起抹布，一面擦手一面逕自向外走。

「老闆，我們的臭豆腐？」等着買臭豆腐的隊伍中，有人大喊。

「老張、花姊、谷哥、雞蛋糕楊嬸，不好啦！不好啦！發生事情了。」不遠處，在夜市另一頭賣魷魚的李伯急急嚷着。

頓時，幾個早已停下工作，打算離開的攤販抬起頭，望向那人山人滿中的一點光……禿禿的頭頂。

李伯氣喘吁吁的來到他們的面前，「不好啦！發生事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張皺着眉頭。

「春遲和芝芝哭着從我的攤於前跑過去。」李伯拍了拍胸脯，急急的說。

「剛才小薇也哭着從我們的攤位前過去。」雞排大嬸急慌的開口。

「哎呀！怎麼三朵小花都哭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不妙，看來是出事了……果然紅鸞星動是個大問題，遇到不該愛的人啦！」李鐵拐不知從何處出現，捏了捏小鬍子，直嘆氣。

「什麼？紅鸞星動？」一時之間，所有的攤販都驚訝的大吼，每個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老闆，我點的雞排到底好了沒有？」

「臭豆腐兩份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吃？」

「葯燉排骨……」

「閉嘴！」攤販們有志一同的轉身，瞪着在場所有的人。

霎時，熱鬧的夜市變得寧靜和詭異。

雞排大嬸將手上的胡椒粉交給離自己最近的客人，葯燉排骨的谷大叔將勺子交給一旁正在攤位上吃着排骨的女客人，老張解下綁在腰間的放錢圍裙，交給身着筆挺西裝的男人。

「要吃自己做！」他們三個人異口同聲，快速的朝着同樣的目的地前進。

幾分鐘后，好平安夜市變得靜悄悄，所有攤位的老闆都不見了，大陣仗的直往元家湯圓方向衝去。

留在夜市的客人們看着這奇異的景象，不禁傻眼，又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