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夜風輕撫,夜景璀璨而迷離,布桑城數十年如一日美麗動人。蔣小小走在前頭,背脊挺直,頭卻微微垂着,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盛宣腳步很慢,就這麼跟在她身後,寂靜的夜裏只剩下“磕噠磕噠”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一前一後,誰都沒有說話,沉默和尷尬的暗流輕輕涌動,盛宣只看得見蔣小小孤高清傲的背影。
蔣小小繞過盛宣停在路邊的世爵,沿着稍許空曠的馬路一直在往前走。盛宣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藉著有些暗淡的路邊燈光,他看清楚,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蔣小小真的是讓他……失望。
盛宣心中翻湧而至的是一團又一團的怒意。他兀自在這裏發火,可是前面的女人卻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你。盛宣冷笑一聲,坐上了車就猛踩油門,“嗡”的一聲疾馳而去。
蔣小小抬起頭,只看到絕塵而去的車尾。
她後來在馬路上攔到一輛出租車,一口氣喝下去的伏特加這會兒有些上頭,迷迷糊糊報了家裏住址就躺在後座上了睡著了。
盛宣帶着怒意回到清水灣的別墅,家裏阿姨聽到他回來的聲音,連忙出來迎接:“大少,要吃點宵夜么?”
“不用。”盛宣冷着臉:“許阿姨你先睡吧。”可是轉念一想,他捏了捏眉心又說道:“算了,還是弄點小餛飩吧。”
許阿姨是別墅裏面的老人,伺候這位大少已經十多年,他這會兒臉上一點笑都沒有,就知道這位大少看來是心情十分差。許阿姨心裏一思量,默默也就知道了原因。
廚房裏開始冒出一絲絲食物的香氣,許阿姨是老布桑人,做得一手布桑好菜,小餛飩更是拿手。她將一個個小餛飩裝在天青藍色的骨瓷碗中,淋上新鮮濃郁的湯汁,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動。
盛宣洗漱完畢,穿着纖塵不染的白色浴袍,微微露出鍛煉良好的胸肌。他坐在餐桌前,眼神卻緊緊得盯着牆上的時鐘。
凌晨已過,蔣小小還未回來。盛宣胸中那股氣焰更甚,直直衝上喉頭,他拿過擱在一邊的手機,一個消息和電話都沒有。即便打開各種社交軟件,也是沒有一點消息。
五分鐘過後,盛宣衝上樓去,打仗一樣立刻穿戴好衣服,抓起車鑰匙就準備出門。人剛到了地下停車場,擱在口袋裏的手機卻“嗡嗡嗡”直響,屏幕上兩個“小小”大字清晰可見。
他等了好幾秒鐘這才接起電話,清晰的聽筒里傳來一聲聲低低的有些泄氣的聲音。
“喂?我沒有錢付賬。”
盛宣緊緊地捏着手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電話里說:“喂?你在聽么?”
“你晚上贏的一大筆錢呢?!誰讓你隨手給霍爵的?這會兒沒錢付賬?你出門都不帶錢包嗎?”
盛宣惡狠狠地損道,電話那頭一句話都沒吭。等了片刻,盛宣揉了揉眉心:“你現在人在哪?”
“門口。”
“等着。”盛宣一下就撂下了電話。
車費六十五塊,盛宣掏了張一百,扔下錢看都不看一眼就甩手走人人。蔣小小跟師傅連忙說:“謝謝,不用找了。”她一路小跑,終於跟上了前面那個身高腿長的人。
又是一路無話,結婚一個月,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根本對不上,他們之間的氣氛也越來越沉默和尷尬。
這大概就是閃婚最令人無措的地方。並不是安全選擇的盛宣擁有一雙利眼,他是眼高於頂的,卻偏偏要垂下來去屈就她蔣小小。而他也明明知道,他的新婚妻子恐怕不會愛他。
這樣子,蔣小小知道終究做錯選擇,就像是化學實驗一條一條路徑擺在她面前,她偏偏挑了一條最難並且最終錯誤的途徑。這是令人沮喪的事實,而她至今愈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盛宣。
所以,越來越累。
盛宣盛氣凌人,到了門口偏偏“砰”一聲就當著蔣小小的面甩了門,大半夜許阿姨愣是被這小夫妻倆搞得睡不成覺。看到門口站着的蔣小小,她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桌上的還冒着些許香氣的食物輕聲說道:“小小,大少讓做的,你最喜歡吃的。”
蔣小小站在門邊,小小的臉十分白,臉上偏偏還架着一副極大的黑框眼鏡,顯得她整個人都十分小隻。也真是應了她的名字:小小。
許阿姨看着這姑娘覺得真是有些讓人心疼,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小,阿姨今天多一句嘴,有些時候差不多就行了。”
通透的人往往一點就透,蔣小小卻只是笑了笑,許阿姨不知道她是否聽懂了。
半夜一點鐘,蔣小小坐在長形餐桌邊,點着一盞燈默默地吃完了所有的小餛飩。她甚至吃得有些撐,胃有些難受起來,腳步虛浮地往二樓去走。
她推開房門,卧室的燈還亮着,盛宣已經換好睡衣躺在一側,手裏握着一本書。蔣小小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終於說到:“你還不睡么?我想跟你談一談。”
盛宣幾乎立刻就放下了手裏的書,立馬說到:“我要睡覺了。”
他很快就關了床頭燈,身子背對着她。蔣小小向來是極為固執的人,就比如很早之前念書,她十六歲出國遭受全家反對,那時候就知道說一不二拎拎包就走。更何況現在,她已經二十四歲,已經成人,做決定更是堅定萬分。
她連澡都沒有洗,很快就走到盛宣面前,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對着人就說道:“我感覺很煩。我必須結束這種生活狀態。”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她說這些話就跟說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說出來真是輕巧無比。盛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蔣小小說完之後,很快就轉身了。
凌晨兩點鐘,房內燈光大亮,蔣小小竟然已經開始收拾衣物。她這些年經常輾轉國內外各個城市做研究,打包速度真是非常快。
屋子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盛宣心裏面慢慢泛過一股又一股的涼意,就像是掀了蓋的大冰櫃,陣陣冷風直入心底。
就在蔣小小收拾完畢,準備開門走人的時候,她被一雙手攔截住。盛宣高大的身子有意無意地圈住她,就像是牢牢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範圍內一樣。
蔣小小抬頭,只聽見一聲冷笑傳來。
盛宣意味不明地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新奇動物一樣,他好像思索了一下,慢慢地說道:“蔣小小,你以為我是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以為我盛宣就是這種人。”
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隨之緩緩而來的,又是一絲絲恐慌。
“蔣小小,周唯一的女兒小名叫小泱。我姐姐的名字叫盛泱。難道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在法律上周唯一是你姐夫,而且實際情況是,他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盛宣嘲諷的話語就像堅冰一樣一塊一塊狠狠地砸到蔣小小的臉上。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那麼喜歡過,甚至為了他去讀化學phd,放棄做純數學研究。那樣炙熱和堅定的一顆心,到了最後只有藏起來,藏到角落裏。
十六歲之前,周唯一是她的唯一哥哥,而今天,他是她的姐夫。
蔣小小終於渾身發抖,她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你為什麼要娶我?盛宣,你的喜歡原來是這樣子。”
盛宣眼神一暗,繼而又笑道:“蔣小小,你不必自作多情,我喜歡你還不到讓你侮辱我的程度。”
蔣小小力氣多小,被他這麼一拉住,根本走不了。她自覺自尊心受挫,臉面丟盡。她真是蠢,怎麼會惹上盛宣呢?
“我很累,過來睡覺。”盛宣說完,一把就將蔣小小拉到了床邊,他作勢就要帶着人往床上撲。
他的力氣很大很大,手心滾燙,眼神晦暗。蔣小小被他一把就甩在了床上,他很快就鬆開了手,可是下一秒鐘,他的臉就離蔣小小彷彿只有一厘米的距離。
那麼近,她幾乎有錯覺,盛宣眼神中那麼一絲絲受傷。
他立刻就親了她,他的身子壓住她,吻卻毫不含糊鋪天蓋地地過來。盛宣外表風流倜儻,可是吻技卻一般。更何況,蔣小小那麼抗拒他。她感受到的是壓抑和難受,一個瞬間,就一巴掌“啪”一下直直地甩在了他臉上。
盛宣終於停下來,蔣小小是第一次看到盛宣臉上有這樣子的神情。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受傷有點恨意但更多的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感覺。
幾秒鐘過後,蔣小小聽到對面的人說道:“你這樣子,我更加不會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