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底細敗露

185底細敗露

一樓的大堂並沒有什麼人,但是好歹視野寬闊,元意略微舒了一口氣,挑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外邊是蔓延而過的河流,一盞又一盞的花燈在黑夜裏閃爍着,竟然給她一種熱鬧極致的喧囂。

她百無聊賴地杵着下巴,看着外邊的花燈出神,每當看到一盞蓮花形的花燈時,心中忍不住一動,會不會就是她放下的那一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元意忍不住勾起唇角淺淺地笑了起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一日又一日過去時光,竟然讓她眷戀起來,她是什麼時候對蕭恆生了那種心思,她不知道,也無需要知道。日後兩人相攜同行,相濡以沫,這已經勾了。

視野突然一黑,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淺碧驀然僵硬的身體,反射性地護住她,元意側過頭,才發現來人是張仲羲。

“淺碧,退下吧。”元意吩咐了淺碧一聲,看向張仲羲,問道:“張公子有什麼事?”

張仲羲的眼前一暗,看了元意一會兒,才淺笑道:“不知我可否坐下?”

元意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周圍一大堆閑置的桌子,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畢竟他對她又贈葯之恩,總不能太過絕情。

“當然可以。”於是她點了點頭,轉而吩咐淺碧道:“淺碧,倒茶。”

儘管淺碧眼中還有警惕,卻還是忠於職守地給張仲羲到了一杯茶,看到元意跟前得水杯已經空了,重新拿起一個茶壺,給她到了一杯溫水。

張仲羲注意到這個細節,眸色微動,道:“得月樓的茶雖然不是頂好,卻也是一絕。”

元意抿了一口溫水,“我的身子不適合飲茶。”

“你怎麼了。”張仲羲眉頭微皺,關切的話脫口而出,後來大概覺得自己失態,連忙掩唇乾咳一聲,“抱歉,我無意觸犯你。”

“無礙。”元意轉了轉茶杯,看着張仲羲深沉而隱晦的目光,心中微頓,而後一字一頓道:“我大概是懷孕了。”

過了這麼些天,她的月事一直沒有來,身體的異樣讓她有了猜測,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只是在張仲羲的面前,她卻是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她知道張仲羲會明白她話中的原因。

張仲羲的手中一抖,茶水不經意地濺了出來,這樣失禮的行為讓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掏出手巾擦了擦被茶水燙得通紅的手,目光卻忍不住想元意的小腹看過去。

只可惜,有桌子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重新喝了一口茶,稍稍鎮定了一下,開始今天第一個道歉,“抱歉,我有些驚訝,沒想到你竟然有了蕭恆的孩子。”

元意淡淡一笑,“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嫁給他,懷了他的孩子又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兒。”

這句話刺痛了張仲羲的傷疤,他的臉色微變,像是在忍耐,又像是不甘心,最後他還是維持了他慣常的翩翩佳公子的態度,道:“那就恭喜你了。”

“謝謝。”元意眉頭一抬,朝他輕輕地頷首。

兩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靜,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張仲羲和元意都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之前是男女大防,如今是立場尷尬。

其實張仲羲也沒有見過元意幾次,第一次的見面還是一個偶然,那時他上門拜見姑母,無意間逛進了朱府的園子裏,就是元意出嫁前的那樣的日子,正好是秋風蕭瑟,梨花落敗的時節。

那時候元意正支着畫架在作畫,他從背後看過去,只見那姑娘身段窈窕,一舉一動皆是韻致風流,極大地符合了他身為文人的胃口,心中微微一動。

待看清作畫人面容時,頓時開始愣神,覺得詩經所有讚美女子的詩詞都不能描寫眼前人的姿容,她站在一樹樹凋零的梨花中,清逸脫俗地宛若下凡塵的仙女。而後她看着面前的畫作笑了,眼角的硃砂痣熠熠生輝,絢麗地奪人心神。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落荒而逃,心中卻記住了這個女子,直到第二次在姑母的身邊看到她,他才直到,她就是姑母不喜的四姑娘——元意。

“只有你一個人出來嗎?”回憶突然被打斷,張仲羲抬頭,發現是元意開口問他,想來是她受不了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尷尬,打破了僵局。

張仲羲收斂了心神,不願意多說,只是淺淺地回了一句:“因為有些事,所以只是一人出來。”

元意不知想到什麼,微微頓了頓,繼而又開始客套道:“聽說你和工部尚書的姑娘定親了,婚期是何時?”

張仲羲箍緊握着杯子的手,臉上卻是雲淡風輕,“一月十六。”

元意向來都不是健談的性子,更何況對象是張仲羲,所以元意表示了一番慶祝之後,兩人繼續陷入了詭異的沉靜,直到淺碧又繼續給張仲羲續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目光複雜地看向元意,道:“你喜歡上了他是不是。”

這事沒有什麼好逃避的,元意沒有否認,彎了彎眉眼,“是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歆慕於他。”

張仲羲覺得這次話刺耳得厲害,就在幾月前,眼前這個女人還對他一片深情,哀求他娶她,現在又對他說她喜歡上另一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蕭恆。

他覺得諷刺,又心懷憤怒,只是因為多年的休養才沒有喜怒形於色,只是語氣徹底的冷了下來,“你歆慕他,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從始至終,他都瞞着你。”

元意的臉色冷了下來,並不是張仲羲所謂的隱瞞,而是他怎麼會知道蕭恆有事瞞着她。

她眯起了狹長的鳳眼,整個人的氣質一變,沒有了方才的溫和,反倒是鋒芒畢露的銳利和防備,“你知道了些什麼。”

蕭恆有事瞞着她,她當然知道,而且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蕭恆不願意把她牽扯進來,她也樂於不問,但是根據張仲羲此話的意思,貌似他們已經察覺了蕭恆的不妥。這種被人威脅和窺視的感覺,儘管對象不是她,而是蕭恆,還是讓她覺得憤怒。

沒有想到元意會是這種反應,張仲羲稍稍楞了一下,繼而又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元意,這樣強勢而冷漠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他從沒想到,他只是揭露了蕭恆的底細而已,就讓她如此鋒利,宛若他是觸犯了她逆鱗的陌生人一般。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蕭恆和睿王的動作多了,我們怎麼可能沒有查到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他心裏不舒服,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與修養不符的冷嘲熱諷,“不過現在才被發現,蕭恆做戲的功夫還真不是一般,表妹可別被她騙了去。”

自從蕭恆與他搶芸娘的時候,他和定王就已經盯上了蕭恆和睿王,再細細剝絲抽繭,自然可以查清楚睿王和蕭恆掩藏在玩世不恭面下的真實面目。

元意沒有被他挑撥離間的話語氣到,反而因為話中透露的信息給驚到了,如果是這樣,那蕭恆會不會有危險。想起今晚上的走水,她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的厲害,腦袋有些一瞬間得眩暈,她不得不用手撐住桌子才沒有失態,而是看向張仲羲,一字一頓道:“今晚的走水,是不是你做的。”

張仲羲的臉色異常得冷漠,薄薄的雙唇像是冷冽的刀子一般,讓人發寒,“表妹高看我了,我和定王,可沒有能力能夠潛入重兵保護的放燈台。”他的聲音一頓,道:“況且,知道睿王和蕭恆底細,可不知我們。”

他的潛台詞是說,太子也知道了?放燈台這種重地,也只有國之儲君才能去不動聲色地潛了。那麼,上次在東宮演繹的截人,太子大概也能猜出是蕭恆的手筆了吧。

元意的心立馬就冷了下來。

她不停地在心裏安慰自己,蕭恆武功不俗,又有護衛在身,不會出什麼事的,更何況,睿王妃都說了,現在才是最安全的時候。

但是,元意又忍不住反駁,夜市的秩序雖然恢復了安寧,但是難保蕭恆等人都沒有了危險。

元意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裏坐下去,她知道自己現在很衝動,但是一想到蕭恆有可能會受傷,心中就止不住發抖,她終於剋制不住自己的擔憂,擱下杯子站起來,對淺碧道:“淺碧,我們去放燈台。”

張仲羲立馬就抓住了她的手,低吼道:“你瘋了,你去哪裏做什麼。”他看了看她的肚子,又道:“你不是懷孕了嗎,瞎湊什麼熱鬧。”

“蕭恆果然有危險是嗎?”元意的聲音異常地冷靜,雙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捂住肚子,眼中一抹暗色一閃而逝。

張仲羲沒有話說,眼中情緒卻明晃晃地告訴了她猜測得正確。元意倒抽了一口涼氣,甩開他的手,扯着淺碧開始往外走。

“你等等。”她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張仲羲的的聲音,他快步跟了上來,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長嘆道:“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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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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