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們回去吧,一切在見到你父母時,自然會解釋分明。」

「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呀!」玉珠踉踉蹌蹌的跑進主屋內室,正親自伺候妻子喝葯的陸金廣吃驚的起身。

「你說什麽?」吳氏費力起身,「小姐回來了?」

「是啊!」玉珠點頭,「跟那個……那個男人回來了。」

「那個野男人!」陸金廣憤怒的大吼。「他們人在哪?」

「他們……」

「爹、娘!」陸紛紛跨過門坎,朝着父母直奔而來。「不孝女回來了。」

「還知道自己不孝!」陸金廣又氣又急的眼淚浮在眼眶,「竟敢作出私逃的醜事,這教我們以後怎麽做人?」

「爹!」陸紛紛不管父親的怒氣,直接撲入寬大的懷裏,「您別生氣,女兒回來了!」

「你……」這女兒真是生來克他的,這樣一個撒嬌,竟讓他一時之間忘了怎麽罵人了。

「快過來給娘看看!」吳氏招手。

陸紛紛立刻放開父親,來到母親床前。

「娘,您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不好?」陸紛紛握着母親的手心疼的問。

「還不是擔心你擔心到病倒了!」陸金廣生氣的說。

「娘,是女兒不孝,女兒……」她咬唇愧疚的低下頭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激動掉淚的吳氏輕拍女兒的手,「是娘不好,明知你不喜歡許舉人,還硬要你嫁,娘根本是重蹈你外婆的覆轍,打着為你好的旗幟,硬要你聽話,是娘不對。」

一旁的陸金廣聞言,臉色大變,心頭有無限怒氣無處發,乾脆發在隨後進來的男人身上。

「臭小子,敢誘拐我女兒,我非把你揪上官府不可!」陸金廣說著,大手就要提上樓永夜的領子。

「爹,不要!」陸紛紛急慌慌的奔來阻止,撲通一聲,雙膝落地。「女兒已經跟了他,你若揪他入官府,萬一有什麽不測,女兒就要成寡婦了!」

陸金廣聞言一時頭昏,一旁的玉珠連忙將他扶着。

樓永夜拱手一揖,「岳丈……」

「別叫我岳丈!」陸金廣橫眉豎目,「我可沒承認你。」

「在下只想詢問,若要迎娶令媛,需要什麽條件?」

「我只要個官,就算縣令也行!怎麽,你該不會想現在奮發圖強,用功讀書,去求取功名吧?我看你費個十年、二十年,讀到白髮蒼蒼,看混不混得到一個秀才!」陸金廣絲毫不掩輕視。

「若只是這樣的簡單要求,那好辦。」相較於陸金廣的一臉輕蔑,樓永夜可是老神在在,像是成竹在胸。

瞧這小子口氣狂妄的!陸金廣嘴角不屑往下。

「什麽好辦,你是要我女兒等幾年才能等到你功成名就來迎娶……」忽然一塊圓形的物品擋住了他的視線。「別擋着我……」才揮走,那東西又擋在前頭,「就叫你別……」

「請陸老爺仔細看上頭的文字。」

陸金廣不情不願的將擋他視線的物品一把搶過,眯起老花眼仔細觀看。

那是一塊象牙腰牌,橢圓形狀,上有圓孔,繫着結帶,圓孔周圍繞有雲紋,下有浮雕錦雉,背面則刻有「監察御史」四個大篆。

「監察御史。」陸金廣不耐的隨意翻了翻,「什麽東……監察御史?」他凜然瞠目。「這……這腰牌誰的?」

「不巧正是在下的。」樓永夜不卑不亢道。

「見到監察御史,還不下跪?」一旁的名塘面露不悅道。

「原來……原來是監察御史……」陸金廣的氣焰頓時收起,舌頭抖得難以成語,「小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這就給您跪了……」

「陸老爺請勿多禮。」樓永夜單手撐住陸老爺龐大的身軀,「前陣子下官過劫,有幸得令媛相救,方能保住一條小命,說來,陸老爺一家可是在下的大恩人!」

「別……別這麽說……」陸老爺肥肉抖動的臉龐看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

這監察御史或許不是什麽一品大官,卻擁有審判、彈劾官員的各項整肅權力,其奏章可直達御前,他人不得拆視的哪!

「原來他是監察御史!」吳氏訝異的扯扯怔愣中的陸紛紛,「這事你早說,就不用私奔啦!」

「呃……」陸紛紛轉過頭來,一臉茫然。

「該不會你也不知情?」吳氏詫異的問。

她搖搖頭,「我也是這會才知情。」

她回答時,眼一直望着他。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的驚喜!

他是個官,不是個芝麻小小官,而是附有極大權力,可彈劾高官的監察御史?

她這才明白他跟陳述齡之間的恩怨,說什麽害陳家舉家自殺,必也是陳家等人做了壞事,被樓永夜彈劾舉發,才會找上門來報仇的吧。

「陸老爺需不需要由皇上指婚,給您一個大面子?」樓永夜心存故意道。

「不不不不不用!」陸金廣頭搖得像博浪鼓,須臾,想到自個兒即將是人家的丈人了,幹啥還唯唯諾諾的?「我女兒有眼光,哈哈哈!」大掌熱絡的拍上樓永夜的背,「我以後就是御史丈人了!」

陸金廣笑看周圍,其他家僕立即一臉諂媚的笑。

「恭喜老爺,賀喜夫人,恭喜小姐,恭喜姑爺……」僕人們的祝賀聲不絕於耳,與剛才齊對樓永夜發出的敵意,天差地別。

「好啦好啦,你就趕快找一天來提親,不然兩人都私奔過了,這對我女兒名聲可不好!」陸金廣捻着眉道。

「永夜這幾日就會請媒婆過來提親。」

「永夜?」陸金廣一臉納悶,「什麽永夜?」

「在下姓樓名永夜。」

「你不是姓吳?」他沒有老到記憶力也跟着視力減退了吧?

「實在是因為在下的身分特殊,那時才隱姓埋名,還請岳丈見諒。」樓永夜拱手一揖。

「這麽說來,你那時會受傷……」

「也是因為之前彈劾貪官污吏種下的禍根。」

陸金廣五官扭曲。「禍根……這……這會不會危害到我們?」

「請放心,這事我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金廣這才舒心。

樓永夜望向坐在母親床側的陸紛紛,心想她這會應想與多日不見的父母談心,而他也得速速將成親一事辦妥,以免再耽誤工作,故道:「若岳丈不介意,女婿想去辦理有關於提親所需的禮品,暫先告辭。」

「好好好,快去快去!」陸金廣愉快揮手。

樓永夜一走,陸紛紛忽爾想起自己已許了他人一事,着慌對吳氏耳語道,「我若嫁樓公子,那許舉人那邊怎麽解決?」

吳氏白了她一眼,「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晚了?」

陸紛紛羞愧的低下頭。

「你跟許舉人的婚事早就作罷了。」吳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明。

原來陸紛紛與家丁私奔一事,不知是哪個下人嘴巴不牢,竟傳到許家去了,許舉人的母親因此勃然大怒,氣沖沖的上門來質問,陸金廣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又是賠罪又是賠銀兩的,最終,許母還是決定將這門親事作罷。

「還好你私奔的對象也是個官,否則咱家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啦!」吳氏故意取笑女兒。

陸紛紛紅了雙頰,難為情的別過頭去,忽地又覺得不對。

「娘,您說我私奔?」

「是啊!」吳氏點頭。

「誰跟您說我私奔的?」

她沒告訴任何人她欲私奔一事,本打算找到地方安住時才寫家書報平安的,怎麽母親的態度會如此斬釘截鐵,好像掌握了他們私奔的證據?

「你留了張紙條在桌上,就寫着你跟那小子約了十五元宵夜,好平安市集的櫻花樹下見,你當晚人就下落不明,你老爹再蠢也看得出你私奔去啦!」陸金廣替妻子回道。

「紙條?在哪?」陸金廣眼神指示,一旁的玉珠來到梳妝枱上,打開一隻精美的漆木小盒,拿出那張紙條,交給陸紛紛。

陸紛紛看着紙條上頭,用指沾上眉墨勉強寫出來的醜陋字跡,的確是出於她手,但這紙條應該在樓永夜那兒,怎麽會跑到她房間去了?

「小姐,您那晚忽然就跟人私奔去了,奴婢可是緊張得要死,一整晚都在找尋您的蹤影,沒得安歇哪!」玉珠忍不住抱怨道,「要私奔也不說一聲,要不是隔日發現這張紙條,哪曉得是這回事。」

「隔日……發現這張紙條?」陸紛紛詫異的問。

「是啊!」玉珠點頭,「我前一晚都沒看到,忽然,它就這樣出現了,莫非,小姐曾經回來過?整理行李什麽的?」

陸紛紛搖搖頭,「我回來怎麽可能沒讓你們發現。」

「也是……」玉珠偏頭望着陸紛紛充滿困惑的神色,「小姐,這紙條有什麽不對嗎?」

「沒。」陸紛紛收起紙條。「我這一路趕回來,有點累了,我想先回房休息。」

「玉珠,你快送小姐回房休息。」陸金廣忙吩咐。「再去交代廚房準備點營養的膳食給小姐補一補。」

「是的,老爺。」玉珠扶持陸紛紛一邊的胳膊,「小姐,我們走吧。」

夜深人靜,陸家人都已安歇,只有陸紛紛睡不着,點着燭火,坐在桌前,端詳着手中的紙條。

很多事,在她深思熟慮過後,慢慢浮現疑點。

陳述齡死前說的話,她當是胡說八道,未放在心上,當然也不會因此對樓永夜起了質疑,但這會,她卻不由得困惑,到底那個大鬍子,是誰?

陳述齡說他的同夥早就被殺,他將她劫到破廟後,就被人所救,是一個他不知曉的人將她帶到小屋,而他很明白的暗示這個人就是樓永夜。

但那個人明明是個嗓子沙啞,對她很壞,常凶她、威脅她,只給她硬饅頭跟清水喝,讓她懼怕不已的大鬍子。

樓永夜說,那是陳述齡的同黨,但陳述齡否認。

陳述齡說,樓永夜會易容術。

而本該在樓永夜那的紙條,卻出現在她的房中,可見是有人拿過來的,而且是隔天就拿了過來。

隔天……那時大鬍子人還活着,他是綁架她三天後才被樓永夜殺了,救了她出來的。

就算陳述齡說的是謊話,那為什麽樓永夜要將這張紙條放在她房中,讓眾人以為他們私奔了,可事實上,她是被劫了!

他是知情的嗎?

一開始就知情的嗎?

她越想頭越痛,腦子好脹,十分煩悶。

事情的真相到底為何?她怎麽也理不出頭緒來。

就在她抱着頭髮愁時,前院有人無聲無息接近,輕巧的打開大門,坐在前廳想事情的她,驚愕的發現樓永夜的到來。

即使心頭滿腹疑雲,一瞧見他的臉,她就忍不住微笑了。

「這麽晚還沒睡,是料到我會來?」樓永夜玩笑道。

「不。」她下意識將手上的紙條攏入袖裏,「我沒料到你會來……我……睡不着。」

「怎麽了?」他上前,坐在她身邊的凳子上,輕執起她的手,憐愛的合入掌心。「想到成親的事開心的睡不着?」

「才不是!」她嬌羞一笑。「你好過分,把我蒙在鼓裏這麽久,你早說清楚你的身分,我就不用厚着臉皮、不顧女兒家的名節,提議跟你私逃了。」

樓永夜定定望着嬌嗔的美麗臉龐,「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我的身分特殊,我必須保護自己,為防再遭不測,只好隱瞞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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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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