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儘管雙手被扣得那樣疼,身子被卡得整個動彈不得,盤元左還是緩緩啟齒說道,而雙眸,不知為何,怎麽也離不開那抹世間最美、最深、最遠,但如今卻那樣苦、那樣痛的湛藍。
那是困獸之眼,被逼至懸崖邊的獸之王者,最驕傲又最痛楚的冷冷回眸……
「想看看我是否真正死透了,抑或是想看看我是否已落入那無間地獄似的瘋癲之中?」聽及耳畔那屬於女子的清清嗓音時,耶律獲突然冷冷笑了起來,笑聲那樣駭人。
那是困獸之怒,被逼至懸崖邊的獸之王者,最驕傲又最痛楚的瘋狂咆哮……
「如你們的意了嗎?」在駭人的笑聲中,耶律獲一把扯裂盤元左的衣衫,連她上半身的裹胸長綢也沒放過,然後狠狠扣住她的小臉,「看到這樣的我,滿意了嗎?」
上半身的那片涼意,令盤元左的身子微微一瑟縮,因為失去那層衣衫及裹胸長綢後,她身前那對失去束縛的豐盈挺翹渾圓椒乳,便那樣赤裸又直接地,被耶律獲那壯碩的胸膛緊緊壓住!
但她並不感覺到害怕,因為她聽得出,那駭人的冷笑聲背後,隱藏着的,其實是一股沉沉的悲痛與苦澀……
儘管完全不明白耶律獲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狂狷、暴戾,但此刻,聽着他那語無倫次的古怪話語,望着他那又再度混濁的眼眸,盤元左突然有些明了他至今未曾蘇醒的主因——
他不是不想醒來,只是醒不過來,因為,他一直被囚禁在一個掙脫不開、也擺脫不了的瘋狂夢境中!
他之所以會時而昏睡、時而混沌、時而囈語陣陣,極可能是在被人長期騙服某種惑亂心智的藥物後,在無人幫助更無良藥輔助的情況下,強制逼迫自己戒斷而產生的藥物戒斷期反應……
感覺着身下那對柔軟渾圓擠壓着自己胸膛時的那股曖昧熟悉感,再感覺着身下女子的全然靜默,耶律獲愈發狂怒了,然後在狂怒中,一把握住那對渾圓椒乳用力搓揉、按壓着。
「唔……」耶律獲的手勁很大,大得盤元左柔嫩的雙乳上瞬間出現了點點紅印,大得她再忍不住低喃出聲。
因為這感覺好怪,怪得從未經歷過此事的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
她只記得,大山裏的爺爺奶奶說過,天地萬物,都是由陰陽組合而成,就像日是陽,月是陰;雄是陽,雌是陰,因而同屬於世間萬物的男子與女子,同樣也會相濡以沫、相纏以歡,以生繁衍。
唯一不同的是,人類有靈,所以男女之間的相濡以沫、相纏以歡,若能基於靈動,那麽,才叫得時、合分。
但究竟,什麽才叫靈動?
儘管至今依然不明了什麽叫靈動,然而,當胸前柔嫩被人那般放肆揉弄、擠壓所產生的痛意與異樣感,還是令盤元左微微有些無助。
「既敢來探我的底,就不必裝模作樣,你們不就想看這樣的我嗎!」
聽着身下那聲清清淡淡的呢喃,耶律獲冷笑一聲後,突然一把扯下盤元左下身的衣物。
……
「啊啊……大哥……」
當下腹的壓力突然釋放,當一股夾雜着輕疼、但卻震撼且巨大的快感歡愉瘋狂在自己四肢百骸中流竄時,盤元左雙手緊摟住耶律獲的頸項,任自己不敢置信且歡暢的清甜嬌啼聲,徹底回蕩在小屋之中……
「這夢真美……」聽着那歡暢至極、如銀鈴似的甜美嬌啼聲,聞着那與女子動情且高潮後的體香相結合後愈發誘人的陣陣清茶香氛,耶律獲輕輕笑了。
在笑容中,他一回又一回地給予懷中女子他所能給她的所有極致寵溺,然後在她身子徹底虛軟,他的耳中再聽不到任何聲響之時,輕輕抱着她虛軟的身子,緩緩闔上眼眸。
好美、好美的夢。他這一生,唯一的一個美夢……
長達一個月的暴風大雪,在耶律獲再沒有「失控」的情況下,盤元左總算藉着他的體溫安然度過。
在終於大雪初晴的那日,她立即出發至山中採摘真正能祛除他病因的草藥,在找了整整一天,拖着疲累的腳步回到附近的溫泉池沐浴、濯發完後,她又趕緊回到小屋裏為他熬藥、沐身,濯發。
「大哥,您也該醒了吧。就算日子過得再不如意,也不能這麽一直睡下去啊……」
但又半個月過去,望着那張雖已退去高燒,卻依然沒有睜開雙眸的粗獷、威武俊顏,盤元左不住喃喃。
是啊,他再這麽睡下去,如今渾身上下再無東西可賣、又不敢冒險進城的她,就算真想攔路打劫,也沒那本事啊!
盤元左無奈之餘,只能戴着那頂由山裡撿來的怪模怪樣保暖小獸皮帽,日日坐在小屋門口望天發獃,然後適時回身望望耶律獲醒沒醒。
一日午後,當什麽該做的全做完後,百無聊賴坐在門口,回身望着那張不知為何胡碴會長得比草還快的俊顏,盤元左索性起身拿起刀與皂,一傢伙坐至他身上,打算將那些不順眼的胡碴子全收拾掉。
就在盤元左手中的刀剛抵至耶律獲的頸項上時,她突然感覺到身旁空氣的流速有些古怪,正當她想轉頭時,卻發現有一個冰冷之物緊緊抵在她的後頸項!
手,驀地定在了半空中,但盤元左還是略略審視了一下自己一手拿刀抵着身下人的頸項,一手拿着自製、造形詭異的陳酒皂且騎坐在耶律獲身上的模樣,小臉雖面無表情:心底卻頹喪得不能再頹喪。
唉,她這模樣怎麽看都像是要對身下這男子謀財害命,也難怪她身後的劍要那樣凌厲地指住她的要害了。
唉,來了中土這麽久,好不容易學會了如何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以及板着張臉孔裝深沉,可怎麽就是學不會中土人那套趨吉避凶、不立危機、更不瓜田李下的生存自保之道?
就在盤元左暗自懊惱之時,她的身前傳來一個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
「繼續。」
抬眸望向不知何時緩緩睜開雙眼的耶律獲,盤元左又愣了。
他什麽時候醒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
還有,能不能不繼續啊?有三把亮晃晃的劍指着她的要害耶!
很想這麽說,但望着那雙清醒後淡漠又充滿霸氣的冰冷眸子,她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替他剃鬚,直至他臉上連個小鬍渣都看不見、而她身後那三把劍「咻」地離去時,才僵硬着身子站起。
就在她站起身時,卻又聽得耶律獲淡淡說道——
「你們可以動手了。再晚,這功勞就輪不到你們了。」
什麽?!這三個人是來殺這位大哥的?
聽到耶律獲的話後,盤元左又一次愣了,然後想也沒想地便張開雙手橫在他身前。
不行!她好不容易把他劫了出來、等他醒了過來,再加上她的一條小命還全靠他才能存活至今,她怎麽可以讓他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
更何況他若真喪命於此,那當初她還不如讓他老老實實當張大富家的女婿,至少還能留下一條命!
此刻,站在盤元左身前的三名男子——一個滿臉刀疤的大鬍子,一個身材粗壯的大光頭,以及一個怎麽看怎麽兇惡的獨眼龍,臉頰全不住地抖顫着,那駭人的模樣確實讓人頭皮發麻,但盤元左卻依然動也不動地擋在耶律獲身前。
「主子?!」
只這三名看似駭人的鐵漢,在聽到耶律獲的話後,卻倏地單膝跪了下去,完全無顧盤元左的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痛哭流涕了起來。
「您千萬別聽信讒言啊!您可知……我們一直在找您啊!無論旁人如何嘲弄,我們……從不曾放棄過啊……」
主子?
原來這三個人是這位大哥的手下啊,那他幹嘛說這種話來嚇人呢?
「哦,找我?找我作啥?」聽到那三名大漢的話後,耶律獲緩緩坐起身垂眼笑道,只那笑聲不知為何,竟夾雜着一抹淡淡譏諷,「又是如何個找法?」
「我們兄弟仨在得知主子您出事後,立即沿着川東河一路向下找,搜過每一處民居、踏過每一寸土地、踩過每一片……」
望着這戲劇性的場面,聽着那三名野漢子涕淚縱橫地講述着他們「千里尋主」的一路坎坷,盤元左不僅徹底傻眼,更意識到自己劫來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個普通人,而當初那名委託她的少婦,也絕不會是他的妻!
唉,果真受騙了。不過好在,終於到此為止了。
無論他是誰,那名少婦又是因何目的騙了她,但既然他平安無事,又似乎完全不記得先前種種,如今又有手下人尋來,那麽,她現在該做的,就是趕緊由這檔怪事中脫身,繼續她原來的旅程。
待打定主意後,盤元左立即二話不說放下手,轉身準備收拾包袱離去。只她才剛一轉身,那三把劍卻又倏地指至她的頸項上,還將她頭上的古怪小帽挑掉,露出她那頭凌亂的短髮。
「我——」儘管喉嚨跟後頸都微微有些涼,盤元左還是平靜地解釋着,「只是個剛好跟各位的主子選在同一間破屋裏落腳的落難南蠻人罷了。」
是啊,不這麽說還能怎麽說?
難道要告訴他們,她是將他們主子劫來的主謀,也就是現在滿城貼着的懸賞佈告上的那名劫親女賊,然後讓他們拎着她去領花紅獎金,被他們嚴刑逼問她劫親原由,甚或栽她一個意圖謀害的罪名不成!
「為何替我剃鬚?」望着盤元左那頭亂七八糟的頭髮,以及包裹得像頭熊但卻依然顯瘦的背影,耶律獲突然淡淡問道。
「伺候人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話是實話,因為從小在大山裡,盤元左就是這麽伺候着那群爺爺奶奶。不過她也不否認,她之所以替他剃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那些胡碴在他那張其實很陽剛又俊帥的臉龐上,實在很礙眼啊!
盤元左回答完後,屋內突然靜了,靜得除了柴火燃燒的啪啪聲外,再無人聲。
許久許久後,光頭終於說話了,用着盤元左不懂的外族語言問着耶律獲——
「主子,留他不留?」
是的,耶律獲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應該說,由今日一早他徹底清醒、卻依然不動聲色的那刻起,他便在思考這個問題,畢竟他生還這件事若過早傳了出去,對他絕對有害無益。
望着屋內一角還冒着煙的小葯爐,再看着盤元左的側顏,老實說,他並不完全相信這少年的說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名長相帶口音都決計出自南蠻的南蠻少年,伺候人確實伺候得相當得心應手。
雖前段日子裏,他的精神狀態極為飄忽,意識更是徹底凌亂、模糊,但他依然記得一場吵死人的婚典,一片亂七八糟的混亂,一條長長的烏黑馬尾,一句飄散在風中的「劫親女賊」,以及一堆載浮載沉、雖記不起內容卻真實存在過的錯亂夢境。
他也恍恍記得,第一回由那恍若被大火燒灼着的夢境中昏昏沉沉醒來時,有人在為他灌發,第二回時,有人在為他凈身,而第三回,則有人赤足在他的背上來回踩踏!
那人踩踏之時,還不忘用腳跟、腳趾按壓他腰背上的酸痛處,那力道及穴位,拿捏得簡直令人驚嘆,更讓他難得的感受到何謂通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