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能夠逃得出去又如何?等到我醒了,你一樣得不了好,我……」
冷蓉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原本晴朗的天氣,此刻多了些烏雲,她實在不想再和他浪費時間了,便從懷裏摸了顆解藥吞下,把那瓶昏睡散往外頭撒去之前,還悄悄向紫藤使了個眼色,紫藤馬上把她在來的路上給的解藥摸了出來,快速吞下。
隨着風勁一吹,白色粉末隨風飛舞,越吹越遠,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聽見許多人慢慢倒下的聲響,就連倒在地上的成爺也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嘴裏卻仍斷斷續續的說著,「你……給我等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丟下空瓶,冷淡的勾勾嘴角,從他身上拽了一個令牌似的東西放進自己的荷包里,「是嗎?我可等着了,等你這個中了神經毒素,慢慢變成口不能言,手腳也癱了的人,來找我的麻煩……」話落,她打開房門慢慢走了出去。
冷蓉領着一堆女人趕回顏府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屋子的凌亂,而顏老爺看着她們一起出現,那激動和不可置信的模樣,也讓她的心陡然一沉,府里果然出了大事了。
盧氏等人迷迷糊糊的被從關押着的屋子裏領了出來,看着一臉冷淡的冷蓉,都不敢多說話,本以為回府之後,這一日的驚嚇就算到了頭,卻沒想到一片的凌亂和府中下人的無措,又狠狠打了她們一巴掌。
顏老爺看着她們安然無恙的回來,勉強微微勾起嘴角,連笑都稱不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只不過不是說要兩千兩黃金去贖嗎,怎麼這就……」
兒子不在,賬房也不是隨意能夠支得動的,別說兩千兩黃金,就是兩百兩銀子他都挪不出來,雖說現在人都好好的回來了,但他也不免疑惑,這個綁人不會只是耍着人玩的吧?
盧氏的臉色有些難看,還是勉強的笑了笑,「老爺說這是什麼話,還得虧大郎媳婦兒能幹,找着了法子,偷偷帶我們逃了,不然那一屋子的歹人,可差點把我們給嚇壞了。」
「大郎媳婦兒?」顏老爺看着眼前站着一個看起來較為陌生的女子,也是有些不確定,「這是大郎的媳婦兒?」怎麼和他之前印象中的不大一樣了?
原主記憶里的顏老爺,是個沒什麼大志向的普通人,如果不是顏溫良有了出息,大約一輩子就待在那個小村子裏,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日子。
這樣的人一旦有了一點發達的跡象,就不免有了暴發戶的心理,原主被教得懦弱不安,說來也是有幾分顏老爺的「功勞」在,話又說回來,他得意的過了這些年,骨子裏卻還是那個平凡人,突然遇見了這樣的大事,頓時就手忙腳亂了起來。
顏老爺今天接二連三的聽見了這些壞消息,在見到盧氏等人平安回來后,心裏陡然升起的不是安慰,反而是一肚子的怒氣,覺得都是她們在添亂,尤其見到向來好拿捏的兒媳婦兒,一點都沒有自己惹禍的心虛,脫口就是一頓斥責,「身為婦人,居然沒有半點規矩,不好好的在家裏待着,出去上什麼香?還惹來了那樣的禍事,也不知道以前請的那些女夫子是怎麼教的,怎麼就教出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東西!」
顏老爺罵了一通還不解氣,更沒瞧見其它人略有異色的眼神,又繼續叨念道:「說起來我當初就讓大郎別娶你這個喪門星,人家說失母之女不能娶,就是說沒那個教養,另外也是八字太硬,偏偏他就是不聽我的話,非要娶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要我說這次有這樣的飛來橫禍,肯定也是因為你這無德婦人的關係……」
他一開口就說個沒完,帶着皺紋的老臉上除了埋怨指責外,竟然找不到半點對這家裏人出事後的關心。
若是以前軟弱的冷蓉,一定只會乖乖聽着教訓,至於穿越而來的化學家冷蓉,壓根就懶得理會這樣像野狗亂吠的人,只是現在顏溫良被關進了監牢,還不知道會落得什麼下場,她的心情本就已經浮躁不安,如今又聽到這些對於現實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抱怨,火氣更加升騰。
她銳利的瞪向顏老爺,紅唇輕啟,「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顏老爺只顧着要教訓她,聽她說了句話,還以為像往常一樣是在求饒認錯,本想就着她這懦弱的性子繼續說教,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她究竟說了什麼,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氣得全身都微微打顫。「你……你說什麼?居然叫我閉嘴?!你是個什麼東西,不就是我顏家買回來的童養媳罷了,還以為自己真是正經的女主人了?!」
冷蓉冷冷的回道:「你這麼想罵人,你就繼續罵吧,如果夫君沒辦法救出來,等這府里敗了,我再瞧瞧你還能對誰耍威風去?可別忘了,你有今日這樣的悠哉日子,可全是夫君一拳一腳打拚來的,若沒有了他,今兒個站在這裏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想想自己該怎麼死了!」
顏溫良做的事,大家雖然不是非常明白,但是這世道上,這賺錢快的路子,哪一條不是險之又險的,走着這樣的路子,仇人肯定也不會少,尤其是盧氏幾個,今兒個才遭了那樣一樁事,心都還沒安穩,自然更明白冷蓉說這話的真實性。
要跟顏溫良這樣的人比,她們的那些算計就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以前也是她們瞎了眼,以為冷蓉看起來不起眼,就想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誰知道人家以前是懶得理會,今兒個一發狠,才知道她心狠的程度只怕不下於顏溫良。
顏老爺一向被人捧着慣了,沒想到今兒個會被一直以來看不上眼的兒媳婦給反過頭來訓了一頓,又氣又惱的伸出食指指着她,然而哆嗦了半天,卻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冷蓉才懶得理會他怎麼想,一個眼神掃向廳里所有人,鏗鏘有力的道:「我醜話說在前頭,現在府里遭難,別的我也不管,但人我是一定會努力去救的,我也不奢望你們能幫上什麼忙,就是別給我添麻煩,拖了我後腿,否則……我一個脾氣不好,鬧出什麼事情來,你們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顏老爺先是被她這番氣勢十足的模樣給震懾住了,一時間回不了神,直到看見她轉頭就要走,他才一蹦三尺高的想要上前去好好教訓教訓。
見顏老爺不懂得冷蓉的可怕之處,還打算上前挑釁,盧氏不得不上前拉住了他,好聲好氣的勸道:「老爺,可別生氣了,大郎的媳婦兒也是為了大郎好,我們幫不上忙自然也不能給孩子們拖了後腿,不是嗎?再說了,大郎媳婦兒可不是以前你記得的那樣了,她……她說不定是真有法子的。」本來她是要說現在的冷蓉手段多得讓人害怕,但又怕這話會傳到冷蓉那裏去,也就收了口,換了句話說。
盧氏是真心怕了冷蓉,今兒個在屋子裏等着冷蓉的消息時,她心中是一陣陣的後悔,只想着自己就是沒長了眼睛,才會惹上這樣的人,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再傻得自己招惹她。
顏老爺是不怎麼聰明,卻又比誰都還識時務,剛剛只不過是被過去的印象給蒙了眼,又被一家子都出事的消息給弄混了腦子,才會脫口就說了一連串,這會兒一冷靜下來,才驚覺不太對勁,盧氏向來瞧不起冷蓉,現在怎麼會幫着說話,怎麼他才好一陣子沒回來,屋裏的人全都像變了性子似的,對冷蓉居然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他看向盧氏,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還說起她的好話來了?再說了,她一個鄉下來的小媳婦兒,大郎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大罪,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盧氏嘆了口氣,看着冷蓉挺着背脊遠去的身影,低聲道:「老爺,您這次可真看錯了,若真的有人能夠化解顏家這次的危難,肯定非冷蓉不可了。」
冷蓉外表看起來還算冷靜,其實內心已經急得快要抓狂,她知道越是危急,她越要冷靜,可是心就是怦怦急跳個不停,讓她怎麼都無法保持沉穩。
直到這個時候,理科出身的她,才明白以前國文考試背的那些相思詞句到底是什麼樣的含意,若不是這一遭,只怕她也不會發現在她的心裏,他佔有多大的分量。
她微微抬頭看向天際,在心裏暗暗祈求,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求他能夠平安歸來,因為只有他,才是她心上的珍寶,唯一的一個寶。
曹天洪拿着成王爺的手諭進入大牢,見着的就是被關押在大牢裏、正閉眼小憩的顏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