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86_86896被砸到的是皇帝,阮蘇行自己先不曾如何,殿外在場所有人卻都在剎那間驚慌地跪了下去,連跟着陛下循聲出來的幾位大臣也鬍子一顫,趕忙兒依次伏地而跪。
此事可大可小,聖上跟前“舞刀弄槍”的,不論什麼人在鬧事都是犯了宮規,該處置的絕不能含糊。
饒是陸貴妃自認膽大,這會子也嚇得面色如紙。她指尖顫抖着,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隨手一扔竟能夠砸在陛下肩頭,陛下真龍天子千金之軀,自己傷害聖體,這、這可如何是好?沒的把禍事反引到自己身上......
畫貞是當場唯一一個還不曾下跪的,旁人皆因懼怕聖上震怒而連呼吸聲都恨不得沒有,她卻捂着臉着急地從指縫裏找那不曉得被陸貴妃扔到了哪裏去的發冠。
光線交錯,她後知後覺的,才在指尖縫隙里望見那一抹奪目的明黃龍袍。滯了滯,旋即小鴨子扎猛子似的跟着下跪,一頭海藻般的烏髮遮住了面目,叫人看不清她,卻又無法不注意到她。
阮蘇行看向台階上碎裂成兩半的玉冠,再而慢慢望向垂頭散發的畫貞。
他神色微斂,須臾,腳步聲停在陸貴妃身前,啟唇是淡漠冷冽的氣息,“怎麼來了?”
這全然是一副不歡迎的口吻,陸貴妃心中一震,她怎會聽不出他的意思?他不過問假扮質子司靈都的德陽公主卻來問自己,自己是從何時起這般不受待見,過往不管怎麼說,後宮之中,除了自己還有旁人么,現今卻竟是比不上一個外來者——
“別讓朕問第二遍。”他道。
陸貴妃勉強露出淡淡的笑容,抬首回話,“臣妾見陛下日理萬機,着實辛苦,便親自烹了茶......”她看向跪在自己后側方的宮女,略略示意。
姣蕊立時捧起托盤,張口便道:“陛下息怒,娘娘為給陛下烹茶險些兒傷了自己的手,好容易弄停當了,這才立時送了過來,奴婢不敢有半句謊話。”她說完了,上頭毫無動靜,接觸到自家主子的視線,只好硬着頭皮繼續道:“陛下,我們娘娘面子薄,好些話不能說,奴婢卻沒有甚麼可顧忌的...適才我們進來,恰瞧見‘司郎君’在側殿中鬼鬼祟祟,娘娘擔憂,便走了進去,誰知竟叫她罵了出來......!”
周圍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她心裏慌張到無以復加,嘴上卻因話匣子起了不能停止,咬咬牙便接着道:“焉知‘司郎君’不是竊了殿中寶物,娘娘想要一看她卻百般不願,爭執之下,不慎拽落了她的發冠,意外發現,她卻也不是個男子——”
好一張嘴,輕易便給自己潑了髒水。
畫貞下巴微抬,她有些不安,因為這麼一來於自身太不利了。在方才的敘述里陸妤沁是朵小白花,膽大心細,而她“罪行累累”,隱瞞身份,女扮男裝,鬼鬼祟祟可疑非常。她自己若是個當權者,驀地聽見這般敘述只怕自此不輕信此人也會對此人加強戒備。
阮蘇行不知會怎樣想她......
畫貞嘆了口氣,自己哪裏是陸貴妃的宮女說的這樣,她為了阮蘇行都可以欺騙兄長,說甚麼竊取殿中寶物,身為梨國公主她有甚麼稀罕物事不曾見過,要特為跑進這姜國宮廷里來做小賊,這不是腦袋被驢踢了么。
正想為自己正言辯解,那廂男人沁涼的聲線卻響了起來。他喊張全忠,後者立即起身哈腰靜候示下。
單一個眼神,張全忠立時便知悉了陛下的意思。
他想也是,司靈都既然不是男子,陛下對她另眼相待實屬正常,這麼樣水靈靈的相貌,清水出芙蓉似的,毫不打扮也能在陸貴妃跟前不被比下去,沒瞧見後方幾位議事大臣眼珠子盯着都不曉得轉了,真作了孽的。
他揚聲吊起閹人特有的尖細嗓門,對渾身顫抖着的姣蕊道:“陛下在同你主子娘娘說話,你一個丫頭插嘴做甚麼?來人吶,把這不懂規矩的小蹄子拖出去!”頓了頓,側觀陛下神色,心說恐怕是要殺雞儆猴,隨即將嗓子打掃一番,喊道:“拖下去,杖斃——”
陸貴妃聽得腿都軟了,她不甘心,卻並不敢為自己的宮女求情。
未幾一群人進來拖走姣蕊,姣蕊蒙了,一動不動忘記掙扎。周圍的空氣恍若都凝結了,宮中時常處置犯了宮規的宮人,陸貴妃卻從不曾體會過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人被提着兩條胳膊拖出去。
她驚恐地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他處置自己的宮女,可見並不在乎折損她的顏面——
他背着光,面部輪廓深邃而動人,然而此刻冰霜一般的面容,她再也感受不到半分情義。她絲毫不懷疑自己若是重複一遭兒姣蕊適才的話,他會為了袒護梨國這小狐狸精處置自己。
再也想不到的,陛下的心竟是能夠偏成這般。他可以對旁人動情,卻為甚麼一下子對自己形同陌路,目下這位異國的德陽公主袖攏之中分明另有蹊蹺,她就不信他當真不在意!
陸貴妃偷眼看向宮門門首方向,心裏着急,太後娘娘倘或再不到,今日便要叫這不懷好意的狐狸精逃脫了去,她不甘心...!
邊上畫貞卻不曉得陸貴妃把自己恨得牙痒痒,她偷眼覷她發白的臉,以為陸貴妃是在心疼宮人。
畫貞對下令杖斃那宮女也是存有小小的微辭的,但她還沒愚善到為想要害自己的人求情的地步。何況阮蘇行面沉如水,保不齊他早就想殺一殺這位來自陳國的陸貴妃的威風,她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以為他是為了自己。
正尋思着,整個身子忽地一輕,原是阮蘇行提着她的衣領子把她拉了起來。
“這麼喜歡跪着,膝蓋卻不疼么。”他鬆手,視線在她白皙的面龐上流轉,眼眸沉靜如深潭。
畫貞揉了揉自己膝蓋,輕輕露出一個笑靨。
阮蘇行沉默片刻,瞥了眼側殿,道:“今日之事,朕想聽你自己說。”廊廡前沿花圃里疏密的陰影,一如他此刻疏疏密密的心情。
“陛下想聽甚麼?”
畫貞抬手用手指聚攏頭髮,然而沒有束髮的繩子,她只得作罷,間斷看向他的眼神始終無法聚焦,滿滿都是故作鎮定的心不在焉。
她就要離開了,偏生碰上這樁子事,無憂無慮的來,卻不能夠無憂無慮地離開。
猝地有絲傷懷,畫貞咽了咽喉嚨,忍住了哽咽,不待他再次發問便主動道:“我沒有,你懷疑的我都沒有做。”
她知道自己經不起他的疑心,一個行將離開的人,連說再見的資格也沒有,假若再被誤會,竟是解釋都成奢望。
阮蘇行把畫貞耳鬢的頭髮勾到她耳朵后,一張乾淨到令人挪不開視線的小臉徐徐漲滿眼帘。
“你如何說,朕便如何信。”他開口道,見她眼圈微微泛紅,不禁安慰地撫了撫她的小臉,“怎的還要哭鼻子,很感動么?”
畫貞知道自己必須要控制情緒了,她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眼淚就滾了出來,“是啊,從沒有這樣感動過。陛下還是不要再對我這樣好了,萬一......”
“萬一?”他揚聲,耳邊卻突然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太後娘娘駕到——”
畫貞一凜,跪在地上的陸貴妃卻是渾身一抖擻,她等到現在,盼星星盼月亮,終是把這尊大佛給盼來了!
院中一眾人原就是跪着的,這下可好,便一直跪着罷,畫貞方要下跪,阮蘇行卻把她讓到了自己身後。
“母後來得倒巧,兒臣有失遠迎,望母后恕罪。”他兩手揖了揖,面上帶笑,卻只是做個樣子。
誰都知道這對母子多年來關係不睦,太後娘娘倒還好,聖上卻彷彿視母親若無物,實在匪夷所思,親母子間難道還有仇怨不成?
太后保養得好,四十來歲的人,看上去卻不過三十五六上下,她的眼睛鷹一般銳利,徑直望向了被兒子護在身後的長發女子。
鳳眸眯了眯,抬眼示意跟前人攙扶起了陸貴妃,陸貴妃如蒙大赦,面上卻是一副愁苦的模樣,立即站到了太後身畔,欲說還休。
太后道:“貴妃怎麼了,有甚委屈說出來,哀家為你做主。”
陸貴妃不敢看皇上,扯出帕子在眼角掖了掖,這才梨花帶雨地道:“臣妾自知近來百般不討陛下歡心,並不敢在聖前逗留惹得陛下心煩,只是今日實在關乎姜國安危,臣妾冒着惹怒陛下的風險也是要說的——”
事已至此,既然他心裏沒有自己,她只有豁出去了,今日不把德陽弄倒,梁子卻已經結下,他日她必成心腹大患。
“太后,臣妾親眼所見司郎君......”她假作失言,見太後面色微變,繼而道:“臣妾親眼所見,她在側殿裏頭鬼鬼祟祟,若說沒有偷竊殿中寶物,為何不敢讓臣妾驗證?顯見的是做賊心虛,身在姜國心在她梨國,如此居心叵測之人,再留在陛下身邊怎能叫人安心——”
畫貞站在阮蘇行身後,腦袋裏卻一片混沌,她木着臉站着,感受到袖中沉甸甸的分量,心也逐漸沉甸甸起來。
自古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之說,這不是她,她有這個企圖,然而今日卻不是為此而來。她要給哥哥一個交待,也要給自己一個交待,假虎符是眼下最好的解決方式,可現在它卻成了催命的符咒,她腳下虛浮,像踩在雲朵里,一個不慎便要從天上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太後面冷心硬,素日對兒子多有依從,然一旦涉及國家她也不含糊。動了動手指,命身邊兩個年老的宮人上前搜身。
有心儀的女子是好事,卻也要看看是不是當真值當。
這德陽公主女扮男裝潛伏於此,而今又擅入側殿,圖謀不軌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更何況,還有一宗兒外人都不曉得的,她身上的血曾是今上身上香囊的藥引,她念及這點情分姑息她至如今,看來是錯了。
兩個老宮女冷着臉走向畫貞,她進退維谷,很想徑直從阮蘇行身後走出來,大大方方地隨她們搜查。可是她不敢讓他失望,縱然她沒有做,身上卻有“虎符”存在,便是看出這是假的,卻也難說她不是來以假亂真的。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畫貞感覺到自己渾身僵硬,兩個宮人從側面過來的時候她呼吸都要停止了!別無他法,她寧願拔腿就跑也不能讓他失望,腳跟動了動,她緩緩後退了一步。
阮蘇行卻彷彿洞悉一般,他踅過身來看着她,盛烈陽光下清冽的眼眸從未如此清晰,“站着,不要妄動。”
他一句話,她便成了定在原地的木樁子。
“我相信你。”他道,抬手止住了那兩個宮人。
畫貞還來不及慶幸,自己的手卻被阮蘇行握住了,她條件反射地后縮,他卻握得更緊,面無表情轉向太后及眾人。
“朕親自查驗。”
皇帝親自來,誰還敢有微辭,便是陸貴妃都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她知道的,他一定是懷疑的,只要起了疑心,他們之間便有了裂縫。沒有人會永遠相信除己意外的旁人,遑論疑心甚重的一國之君。
陸貴妃十分確定畫貞的袖子裏藏着見不得人的物事,當時她要看的時候她的反應不是裝的,那是下意識的驚慌。
“你抖甚麼?”
阮蘇行把手往畫貞袖攏里探,她整張臉都白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越是這麼想心裏的慌亂就越是止不住。
他突然停下來,聲音囈語似的,只有她能聽見,“我再問一遍,你有沒有。”
“我......沒有。”她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實話卻並不能帶給她安寧。
因為下一瞬,阮蘇行就摸到了一個虎符形狀的硬物。
他深深地閉眼,彷彿在冥想,唇角卻微微地翹着。
畫貞不怕被發現,也不怕被關起來受到任何對待,身份暴露也好,怎樣都罷,她忽然意識到比起看見面前男人失望隱忍的表情,她寧願自己一早就被發現,被驅逐離開,那樣會好過此刻千倍萬倍。
她張了張嘴預備解釋,可是周圍一雙雙眼睛望着自己。
即將離開,想來說再多也不過徒勞。不會再見面了,不妨就讓他以為她一直在騙他......
她就是刻意接近,想要他的虎符,想要害死他。或許這樣會讓他心中滋生出些微的恨意,他會多記掛她幾年,在今後漫長的她再也見不到他的歲月里。
“什麼也沒有。”
阮蘇行突然看向太后,他態度自然,重複了一遍,“朕看過了,什麼也沒有,母后要親自查驗么?”
聽見這話,畫貞瞠大了眼睛,阮蘇行的手從她袖攏中撤出,臉頰朝向太后。他面目清正,不怒自威,他說的話總會叫人認為是真的,即便是連自己也騙不過的謊言。
畫貞垂下眼睫,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不明白他到了這時候還願意維護自己,怎麼她心裏卻越發空落落的。
太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半信半疑,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有質疑的權力。
知子莫若母,別人瞧不出來,她卻看得透徹,這麼說來,德陽的袖攏里確實是藏了東西,她也的確不懷好心。
這才是最讓太后不能容忍的,在親手摸到了證據的情況下還選擇包庇,他被灌了*湯不成。皇帝可以姑息,她則萬萬不能,然而此際再要發難卻不能駁回他的話。
太后看向陸貴妃,話鋒一轉,“早前兒你便同哀家提及過司郎君乃是女兒身一事,哀家只道你是小孩子心氣兒,同陛下鬧變扭說胡話,不想今日親眼見到她......”
陸貴妃心念一轉,又有了希望,捏着錦帕接口道:“臣妾原也只道是底下丫頭看錯了,後來還暗悔向太后稟告了此事。如今卻恨不能早日發現,”她嘆了口氣,憂慮道:“梨國毫無誠心可言,連個質子也要用女兒身的公主替代,這其中,當真細思極恐——”
言下之意,她們是把矛頭瞄準了她冒充質子這癥結上。
畫貞神思恍惚,她已經不在乎了,她是梨國公主,再不濟也不會失了性命,了不得便是送回梨國。可是送回梨國,她並不願意。
太后朗聲道:“德陽公主畢竟是女兒身,再滯留御前恐怕不便。哀家有些話想與你單獨說,你可願隨哀家來?”
話說得婉轉動聽,語氣卻是強硬的,不是她願不願,她是一定得去。
畫貞鼓起勇氣看向阮蘇行,他卻冷淡地別開了臉。
她知道的,以他的小心眼一定會記恨她,這樣她就放心了。這一走就不會再見了罷,離別前她要仔細地再看一看他的眼睛,他的眉毛,鼻子......
“那,我隨太後娘娘去了。”她語氣微頓,喉頭哽了哽,“我知道你動氣了,所以最近我可能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不要太想我,等過段日子,我估摸着你不氣了,就、就再來找你。”
“不要再出現。”
他垂眸,漆黑的瞳孔像結了冰的湖面,映出她沒有血色的臉,“朕不想再見到你。我給過你機會,你回報我的是什麼?”
“對不起。”她落寞地勾了勾唇,笑容里意外有幾分釋然,“這些日子打攪了,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再來煩你了。”
太后等人早已到了殿外,阮蘇行頭也不回地向內殿走去,畫貞抬袖抹了抹眼睛,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絡繹不絕。
她想起姐姐說過的話,為了大義,兒女情長素來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當時突然之間就要離開陸庭遠,她一定很難過。
......
太后把畫貞帶到自己寢宮,她對她的忌憚遠比她想像的要多的多,而她的固執也遠遠超出她的預計。
太后所問的問題無外乎畫貞來到姜國的目的,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她是否另有同黨潛伏在宮中或長安城內。
畫貞一直很沉默,直到太后命人將她關進一間黑屋子裏她也沒說過半句話,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
過了兩天,期間只有宮女進來送過一頓飯,她坐在角落的墊子上,害怕飯菜里有毒,一筷子也沒動。外人都以為她就此離開了,世事難料,她卻被軟禁在太后的寢宮內。
畫貞甚至有絲病態的快樂,和太子約定的交虎符的日子已經過了,她不是不如約而至,她也沒有辦法把無論是真的抑或假的虎符交到他手裏。
隨他們去罷,她再也不想牽涉其中了。
長時間不吃東西,鐵打的人也受不了,畫貞扶着牆壁走到隔扇門前,側耳聽見有腳步聲往這裏而來,聽上去,應該是每隔幾個時辰就要來盤問她一番的那面目可憎的宮女。
她靠在門后養了點力氣,不過須臾門便被推開了。
驟然而至的光線讓畫貞眯起了眼睛,那宮人一看室內空空如也,險些兒驚叫出聲,不過她的異常仍是引起了看守在外小太監的注意,兩人對視一眼,嚇得忙四下里巡視。
那太監正站在門邊往外看,脖子突的一涼,還沒來得及叫人後側頸就被肘彎重重一擊,暈了過去。畫貞喘着氣,恰對上那宮女驚惶的臉,她用匕首指了指地上的內侍,“別動,也不要叫人,否則在他們趕來前我保證你已經先見了閻王。”
威脅一個手無寸鐵平日裏只會狐假虎威的宮女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畫貞把她和那個暈倒的太監綁在一起,又換上了這個宮女的衣服才走出去。
此時她已是氣若遊絲,天上的太陽,竟不知是一個還是兩個,下了台階,眼前只恍惚看見一個人影,腳下一軟便栽了下去。
來人匆忙將她扶住,他左右看了看,猶豫着把她打橫抱起。
看着懷裏虛弱的“司靈都”,這張與阮蘇行幾分相似的面孔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微涼的指腹點了點她眉心的硃砂痣,他嘴角扯了扯,疑惑道:“上一回你我偷聽母后同皇兄說話也是我救了你,不過...眼下本王卻弄不分明了,你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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